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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风进了屋便寻纸墨,匆匆写就一道琥珀抱龙汤的方子,叫怀舟拿去府中药房配了药,煎好后给鸿宣灌下,又叫取一坛酒来,用酒汁擦拭孩子手脚,直忙到丑时,鸿宣身上热度稍退,两人这才长出一口气。
此际离天亮已不过个把时辰,怀风看了看窗外夜色,皱眉道:「这孩子受惊过度,症候来得凶险,无论如何受不了旅程颠簸,需将养些日子才好送走。」。
怀舟一听,顿时颇觉棘手,揉一揉额角,「府中倒有几个能伺候孩童的仆妇,我原想挑个口风严密的过来照料,一早先送去城外别庄,住段时间再寻他处,只是这当口儿,又叫我何处去寻医术高明的大夫,便寻来了,也不免要泄了风声。」。
他千军万马中过来的,素来镇定如恒,这时也不免有些着慌,须知皇上将儿子性命交托到自己手上,但凡有个闪失,实难交代,不由紧拧眉头在房中打转。。
怀风极少见他这般为难,自是想尽办法为他分忧,思忖一会儿,忽道:「既是没有信得过的大夫,不如我先带了他走。我那住处极是清净,又不打眼,再没人想得到五皇子藏匿何处,待我治好了这孩子的病,你也寻到了收养之所,我再将他送还回来就是。」。
怀舟倏地驻足,「你不是同四师叔一道住着,这般抱个孩子回去,可方便吗?」
怀风摇头,「爹爹同大哥已先往扬州去了,叫我随后赶到,眼下我一人住着,倒不怕什么。」
这法子自是再好不过的,怀舟眉头一展,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两人商量毕,眼见时辰不早,怀舟从衣柜中翻出件家常旧衣包裹住鸿宣,待怀风抱了起来往外走,便要陪着一道出去,叫怀风拦住,道:「我抱了他悄悄从后巷跃出去,再没人看见的,这才叫隐秘,莫要叫你车马来送,没的弄得人尽皆知。」。
怀舟这才住了脚,「你路上小心。」。
眼看怀风走出两步,又忽地拽住了他,从袖袋中把那雪参掏出来塞进他怀里,笑道:「险些忘了这个。」
怀风亦是一笑,「可不是,忙了一晚上竟忙昏了头,若丢了这个去,可不是白费了这一番功夫。」
又道:「这孩子需有人在旁看护,病没好之前我便不来了,有甚变故,我自会找人带信给武城,你记得问他就是。」
说完,抱着鸿宣一闪身上了房顶,越过重重屋脊,消失于夜色之中。。
第一二九章
东方将晓之际夜色反倒最为浓重,街上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怀风抱着孩子一路疾奔,待回了茶庄安置到自己屋中,发觉鸿宣身上热度又起,小小孩童想是昏迷中亦觉难受,一阵呜咽,却始终双眼紧闭,贴近了口唇,方能分辨出那呜咽中夹杂着一声声「娘娘,父皇」。。
怀风心下一沉,情知这般下去便有惊厥之虞,赶忙找出银针,脱掉鸿宣衣服,一根根扎了下去,直忙到鸡鸣声起,方见鸿宣攥紧的一双拳头松了开来,身子亦不似适才那般僵直。
又过片刻,天边一抹亮色浮现,怀风收了银针,取被子与孩子盖好,将鸿宣穿了出宫的内衫鞋袜扔到铜盆中,点起一把火来烧个精光,这才出门去叫了分堂主程元宗进来,吩咐道:「你去成衣铺里买几件孩童衣衫回来,不可太过粗糙,亦不可过于精致,再寻个手脚麻利会照料孩子的妇人来……」
说到这里,突地省起鸿宣昏睡中那些呓语被人听到了可不得了,立时住嘴,转口道:「罢了,也不必去寻什么妇人,我自己照看倒还放心些。你只叫厨房做些鸡汤,随时温在炉上莫要冷了去,我需用时赶紧端来就是。」
程元宗见这屋中一夜之间便多出个男娃娃,诧异非常,迟疑道:「少主,这孩子……」
怀风道:「这是我故人之子,他家中遭难,长辈不得不将他托付于我。」
话到此处便不再说。
程元宗也不是傻子,晓得其中定有缘故,少主既不便言明,自己做属下的又怎好多问,一叠声答应着去了,不多时买回几件衣衫,又送了一碗鸡汤并粥饭过来。。
怀风折腾一宿,浑忘了肚饿,这时才觉出来,匆匆吃了几口饭菜,待那鸡汤不烫了,扶着鸿宣倚在自己怀中,慢慢喂下,待吃完了汤,又开出一道方子,叫人煎好了药端来给孩子灌了下去。
这一剂药比之先前那方子上药量又多出一些,鸿宣服下后果然便睡得安稳了些,待到了中午,慢慢睁开了眼睛。
怀风便守在一旁,见鸿宣醒了,抚着他额头,轻轻问道:「身上可还难受吗?饿不饿,想吃什么?」
他这时已取下面具,眉目间极是清俊和气,言语间又关切温文,鸿宣见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却也没惊慌害怕,只是目光中一片疑惑,眨了眨眼,问:「你是谁?我母妃父皇在何处?」
他还是小小孩童,语声甚是稚嫩,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黑水晶似地直望过来,只看得怀风心下一软,安慰道:「我是你安王叔的朋友,你父皇母妃有要紧事办,将你托给我照料。」
才说完这两句,便见鸿宣眼神突地发直,目光中尽是惊恐之色,尖声哭叫,「你胡说,我母妃让人害死了,我父皇呢?我要见父皇!」。
一边叫嚷一边便要掀开被子下地。。
他还在病中,浑身上下虚软得很,这时却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气力,见怀风上来抱他,便即拳打脚踢尖叫不休。
这股子力道自然不在怀风眼里,但因恐用劲儿大了伤着孩子,却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制住鸿宣,将他四肢收拢了抱在怀中。
他从未哄过孩子,见鸿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便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回忆起当年怀舟抱着自己哄撮的样子,依样画葫芦地抱住了鸿宣,一边轻拍他后背,一边柔声道:「莫哭莫哭。」
鸿宣年龄虽稚,却已晓得不少事体,回想起昨夜见一众太监闯进辰华宫中,宣过圣旨后一条白绫便系在了母妃脖子上,心中便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但他毕竟从未见过生死,骤然经历这番大变,也只晓得哭着喊着要母妃回来。
他年纪这般小,怀风也不知该如何跟他讲明皇上赐死贤妃一事,除了哄他别哭外,却也想不出别的安慰话来,只得紧紧搂了他,待见他哭叫起来没完没了,到后来竟手脚都抽搐起来,晓得不能再让他哭下去,一指戳上他穴道,令鸿宣昏睡过去。。
等到了晚上,鸿宣再次醒来,额头滚烫面颊通红,一张眼仍是哭闹不休。
怀风已不敢再加药量,又见药汤粥饭喂进去后都呛咳了出来,情知这是孩童心智不全,禁不得这般大悲之恸,放任下去便是死路一条,急切间忽地忆起在出岫谷中见过的太师祖手札,里头记载了一例病症,乃是位妇人伤心爱子早逝,悲不可遏下情志癫狂,太师祖以银针封住病者神识,再辅以镇定安神之药,叫病患浑忘从前种种,方得以保全一条性命。。
眼下鸿宣虚弱已极,怀
风再无他法,心下一横,仿着太师祖当年所用药物开出一道方子,略微添减药量,命人煎了给鸿宣灌下,待昏睡过去,一根根银针朝鸿宣神庭、风府诸穴扎下。
怀风一手银针之术已直追姜独活当年,连针带药连用三天,鸿宣果然不似初时那般惊恐癫狂,睁开眼只迷迷瞪瞪的,喂过了粥饭便又昏睡,到了第四日上,怀风换过了方子,除了镇静安神的朱砂、琥珀之外,又添了几味顺气破淤的药材,将他心脉中滞涩淤积之处一一理顺,如此又调理数日,鸿宣神志渐渐清明,这日早晨张开眼来,盯着怀风半晌,问:「你是谁?这是哪儿?」
怀风还是头次施展这等禁锢神识的医术,眼下到了验证之时,也不免略觉紧张,坐到床边,轻轻道:「你先与我说你是谁,我再来告诉你这是哪儿,我又是谁。」。
鸿宣眼睛眨了几眨,目光中先是一片茫然,旋即拧着眉头苦苦思索,然思虑半晌,只觉脑海中尽是混沌,无论如何想不起来自己名字,直急得眼中泛泪,忽地嘴巴一扁,「我……我不记得了。」
委委屈屈地望着怀风,「你晓得我是谁吗?」。
怀风一颗心原是提到了嗓子眼儿,突地一下落回肚里,抱着他坐到自己怀中,哄道:「你叫鸿宣,前段时日生了重病,被你爹娘送到我这儿来救治,想是这几日高烧不退烧坏了脑子,这才记不得了,等日后养好了病,说不得就想起来了。」。
顿一顿,又道:「我是你爹爹好友,论辈分,你当唤我一声叔父才是。」
一面说,一面给他穿上买来的衣衫。。
鸿宣乖乖靠在他怀里,待怀风给他挽起过长的袖子,又问:「我爹娘呢?他们在哪儿?」
怀风一窒,随即笑道:「你爹娘出了远门,需好长时日才能回来,将你托付给了我照料。」
待给鸿宣穿上袜子,又问:「饿了吗?」。
鸿宣这几日昏迷中只能灌些稀粥鸡汤进肚,虽是睡梦中不觉饥饿,也不禁瘦了一圈,眼下才醒,已是饿得难受,小脑袋连连点了几点,「嗯。」。
他此刻一举一动十分安静乖巧,浑不似前几日那般惊恐万状,衬着一张清秀小脸,说不出的讨人喜爱。
怀风看了直心疼,抱着他坐到桌边,叫仆役端了饭食进来,见鸿宣身子虚软,自己进食十分吃力,便拿过碗勺,一口口喂给他吃。。
那早饭虽不精致,却极是可口,鸿宣又饿得狠了,便吃得十分香甜,一小碗三鲜馄饨不多时便都进了肚子。
怀风恐他久饿后一下吃多于脾胃不好,只又喂了个包子,便不敢再让他吃。
鸿宣出身尊贵,自小被贤妃教导养生之道,平日里用膳也从不贪食,这时已不记得以往种种,可那等习惯却已刻在骨子里,眼下虽只得七八分饱,但见怀风放下碗筷不再喂食,却也不会嚷着要吃,只眼巴巴地瞅着桌上那碟鲜肉包子,大眼睛忽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