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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微扬,楚天魂的笑意不减。「游护卫、我的好兄弟,你担太多心了,眉头都拢起三座山。」
眉峰相连,叠叠成群,再皱下去鸟儿都可以在上头筑巢了。
「二少爷……」
「别再说了,你的忧虑我都清楚,留点清静好让我思考思考。」他从不晓得男人一长舌也会如此惊人。
官道上一马一车并行,车辆声辘辘离开杭州城,沿著水路下建康,路经黄天荡,时停时走的下江陵,很快的来到鄂川。
原本是平静无波的路上,却多了平日少见的唠叨声,未曾停歇的一日复一日,整整在楚天魂的耳边重复了五天,听得一向爱凑热闹的西凤昏昏欲睡。
柳月山庄位居洞庭湖畔,是湘南一带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虽不敢自称富可敌国,但世代经商累积的财富的确可观,叫人望尘莫及。
楚天魂此行是送其母的骨骸回故居苏州安葬,这是楚夫人生前的遗愿,他在母亲亡故多年才有余力亲送,并拜见娘舅那方的亲属。
商人的本性不论走到哪里都一样,他在完成了娘亲的心愿後,在回程的路途中不忘视察各店铺的营运,并适时的提出改进和建议,所以比预订的时间迟归数日。
或许是心里有所期待,他故意放慢速度不急著回庄,以游玩的心情等待一道嫩黄的身影追上,他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却放不下心。
缘份这玩意儿来得奇妙,匆匆一遇留下离别之情,让人魂梦牵挂。
「喂!你这几日到底跟二少爷在争论什么,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似懂非懂,只觉得吵。
兀自骑著马的游龙不理会西凤的叫嚷,表情漠然的直视前方。
「死木头你在装什么聋做什么哑,没听见我在叫你呀?」指弹松果划过马鬃,她意欲要引起注目。
「我不是木头。」很冷很淡的一句话,像刚从地底下爬起来。
对,你是石头,没有喜怒哀乐。「你说话可不可以别冷冰冰?问一句答一句怕多说一个字会吃亏似的。」
有时他连一句都不肯搭理,咚咚咚地猛敲他食古不化的脑袋也没用。
「天性如此。」无从改起。
「去你的天性如此,连著几天我看你舌头都没停过,分明天生多舌多语,干么把本性隐藏起来?」他一整年也没说过那么多话。
回过身的游龙狠瞪了她一眼,勒马与马车同行。「多管闲事。」
「哼!你以为我爱管呀!要不是二少爷被你烦得不胜其扰,我才懒得理你的舌头有多长。」瞪人她不会吗?要来比比谁的眼睛大不成。
相处多年,西凤早摸清他的脾性,若说被烦得无法偷打盹的人是她,他绝对会听若无闻地当她是扰人的蚊虫,没一掌打死算是她幸运。
但对象换成两人的主子可就有天壤之别的待遇,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自责,嘴巴阖拢地当是撬不开的蚌壳,抿成一直线。
她自问还不算愚笨,可是却始终听不出两人在谈论什么,一头雾水的不知所以然。
大抵是出自二少爷常年配戴的羊脂白玉上头,自从她跟了二少爷後就不曾见他取下过,感觉似乎很贵重,不能轻易送人。
可是他却送给一名来路不明的贼,仿佛此物理应为她所有,致使那根大木头脸色一变,百般阻拦地希望主子收回成命,他拚了命也会去抢回来。
真是怪了,一块不及巴掌大的玉佩有何用处?为什么木头会一反常性,不停游说二少爷改变初衷?
「那就阖上嘴少喳呼,世上不需要多一只麻雀。」看不出他心烦意躁吗?
「喝!你敢叫我闭上嘴,又想跟我打一架是不是?」闷了好几天,骨头都快松掉了。
「喊打喊杀你不累吗?」他看人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孩子,觉得她无理取闹。
可恶,他居然轻视她的能耐。「拔出你的剑来,我们一较高下。」
「你的发辫乱了。」他冷冷的说道。
对於她无的放矢的胡闹行为,冷淡视之的游龙从未当真,一动也不动的观察四周的地形,确保前行的道路无盗贼肆虐。
「那又怎样,我乱我的和你拔剑无关吧!」脸蓦地发红,她恼怒的一瞋。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不管她是老是幼,西凤闻言後的第一个动作是放开握鞭的手,然後解开发辫以木梳重新梳理扎成辫子,缀上银饰流苏。
「犹如鬼魅,乱发贲张。」他没兴趣和个不懂汉人礼教的蛮女较劲。
游龙的话一出,西凤当场翻脸抽鞭一扬。「你才魍魉缠身,满是阴森森的鬼气。」
一如以往,两人像不对盘的水火老是起冲突,一个言语不合便刀刃相见,顾不得主子就在面前,动起手来比上阵杀敌还凶狠。
不过向来是西凤先出手,基於自保游龙才会加以还击,但他的剑招以守为主,鲜少有伤人之意,除非她闹过了头。
「你们要开打之前请先稳住马车,我发觉它正在颠簸。」颠得他的胃十分难受。
戏谑的笑语一起,两人表情一僵各自收回手,一个骑马,一个驾车,一场风波因此停歇。
但不是平息,因为它还会一再地发生,像四季的替换有一定的痕迹可循,只要西凤的烈性一碰上游龙的冷性,天雷地火必定勾动,从无例外。
「二少爷,这根烂木头跟前跟後地要你多想想,别作错误的判断,究竟是何含意?」山不转,路转,她总会找到出路。
「你的性子要收一收,人心险恶不可躁动。」她这脾气也只有游龙治得住。
嗄!什么意思?风马牛全然不对。「二少爷,你可能没听清楚我要问的事,我……」
「西凤,你的耳坠子掉了。」状若无事的楚天魂闭目养神,唇畔微启地吐息。
「啊!」少了一边。
哎呀一声,她懊恼地抚著空无一物的耳肉,一脸丧气地後悔自己的冲动,将她最喜爱的耳饰给弄丢了。
耳边似乎传来细微的闷笑声,她目光精准地捉住马上男子那抹上扬的唇线,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怒意又升上眼底,完全没想到他是不笑的,纯粹是树影造成的错觉,真正发笑的是另有其人。
西凤的缺点就是没办法静下心思考,直来直往没有什么心机,从未发现她敬佩有加的恩人嘴角扬高,露出诡异的笑意。
制造冲突不是为了引发两人之间的战端,而是让他们看清楚自己的心,只可惜……
远处传来女子拉长的尖叫声,眼睛倏地一睁的楚天魂射出凌厉精芒,宛如初醒的狻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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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烂地方嘛!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一片荒芜像座死城,是哪个王八羔子说这条路是捷径,直通神鬼勿近的快活林……」
咒骂声迭起,一身狼狈的罗菊衣由潭中爬起,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愚蠢至极的听信包打听的谗言,想贪快地抄小路攀山越岭。
她太高估自个儿的本事了,以为荒山野岭的小径如同自家的後山头,随便绕个两圈就逛完了,没什么希奇古怪的玩意可玩。
可是一入万鬼山她才知道自己错了,既然有万鬼盘据势必危险重重,她却傻得往死人堆里钻。
先别说凶禽猛兽多如蝗蚁的虎视眈眈,等著撕咬她的细皮嫩肉,光是参天巨木就够令人悚然了,大白天居然瞧不见一丝光透落地面。
阴森、诡谲不在话下,仿佛四周布满一双双惨绿的眼,冷由心底蔓向四肢,她想自己真要被鬼吃个尸骨无存了。
「老天爷呀!你就看我这么不顺眼吗?非要给我一连串的考验才肯开眼不成。」
什么山穷水尽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一脚踩空由千丈高崖跌下可不是好玩的事,她的一条小命差点就葬送潭底。
幸好半山崖长了棵老榕树,她及时施展轻功弹向岩壁,顺著山势慢慢往下爬,一步一步不敢轻心地踩个结实才敢放手。
只是谁也不会料到近水的石头长满藓苔,才逃过一劫的她得意忘形,对著凸出水面的巨石飞跃低踏,丝毫不把潜在的危机放在眼里。
唉!瞧她一身湿,活似水里捞起的死鱼,浑身冰冷的僵著身子涉水而过,没法子像南燕轻盈的漫步水面,来一场曼舞。
呼!好冷,若有件暖和的披风披著该有多好,她一定会多行善事的劫富济贫,偷光有钱人的银两救济疾苦百姓。
正当她这么想著时,头顶飞来一阵乌云,当头一罩地包住她打颤的身子。
「咦!老天也会在这个时候同情我吗?」嗯,非常可疑。
抬头望望无云的天,她心里没有感激只有诡谲,觉得是老天爷在捉弄她。
「老天不会同情你,但我会。」
清扬的男音由背後传来,神情转为防备的罗菊衣蓦地回身,乍见一抹白朝她走近,她几乎要高喊阴魂不散的见鬼了。
但是鬼没有影子,他有,而且双脚踩地并未浮飘。
「别说你不认识我,那可真是伤人。」瞧她眼中的陌生,楚天魂的心底有一丝失望。
她是不认识,过目即忘是她的本事。「你是人还是鬼?」
「你说呢!」她真的忘了他,想想挺欷吁的,亏他还把祖传宝物给了她。
说是缘份吧!他正念著她之际她便出现眼前,合该两人的命运将牵扯在一起,他不刻意寻她,她却自个儿找来,这算是一种天意。
「我要是搞得清楚就不会从上头栽下来,喝了一肚子水。」不知水有没有毒,会不会让她肠腐腑烂?
忧心忡忡的罗菊衣只在意自个儿身体有无异样,没想过浸湿的体态有多撩人,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包在毛裘披风底下反而更动人。
「你从上面跳下来?!」沉静的眼忽地一黯,盯著唇色泛紫的小脸。
「是失足,别说得我好像想不开似的,我胆子再大也不敢往下跳。」她还没到活腻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