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中午,我高兴地从『大厦』回来,一进门就被刘征拉进办公室,他神情
紧张、凝重:
“你先坐下!”他说着将我按在沙发上。
“干什么?”我觉得他很奇怪。
“捍东。。。你要有个思想准备。。。”他艰难地说。
“怎么啦?”我大声地、紧张地问,是不是我妈。。。
“。。。蓝宇出车祸了!”
“。。。。。。”我张着嘴,不明白他说什么。
“他乘的那辆出租车和一辆卡车撞了。。。当场就。。。刚才交通队的
电话打到这儿。。。”
“。。。。。。”我已是满脸泪水,可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捍东!没事吧?!”我隐约听到刘征遥远的声音。
。。。。。。
我象坠如云雾中,轻飘飘的,毫无感觉。我恍惚地跟着刘征来到个什么
医院,恍惚地又跟著刘征和另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进了一个房间,那里面满满
地放着许多床,上面盖着白色的单子。。。。。。他们在一个床前停下,打
开那白色的被单。。。。。。
我看到了,那是一个人的脸,上面全是血污,我笑了!!我知道那是蓝
宇,他不是就在这儿吗!我俯下身,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肩膀,我太熟悉了,
那是他的臂膀,只是今天格外僵硬、冰冷。。。。。 我用他最熟悉的目
光看他,我看不到那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粱、迷人的双唇,那上面只有模
糊一片的黑色血迹。。。。。。那有什么?我知道是他,我不用看都知道。
。。。我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他!!
“啊!啊。。。。。。。”我的喉咙里发出声音,象个将被掐死的人在
挣扎。我感觉有人用力拉我,说“捍东,你冷静点”。滚!!你们这些活着
的和死去的人都看着吧!!我再也不用掩饰、隐瞒,我要守在他的身边!!
!你们可以当众高歌你们的爱情,搂着你们的爱人亲吻,难道我连为我死去
的爱人伤心都不行吗?!!我看着他的胸口,那宽阔的胸膛,我曾无数次亲
吻、抚摸。。。。。。
好像又有人更用力地拉我,滚!!你们是想笑话我吗?笑吧!!我不能
就这么离开我的爱人,我要抱着他,他肯定需要我!我要用力抓紧他,要让
他溶化在我的手中。。。。。。他没有死!他可能一会儿就醒过来,他说过
让我今晚去接他!!!对了!他早上让我吻他,他很少这样,他一定是暗示
我什么。。。可我却吻得那么不认真。。。我怎么那么愚蠢!!我凑向他的
脸,我要在那血肉模糊的一团上补上那个吻。。。。。。。。。。。。。。
我终于被巨大的力量拉起,离他越来越远。。。我不甘心!!可毫无办
法、无能为力。。。。。。
。。。。。。
北 京 故 事
第 三十一 章
北京的秋天再也不是我喜欢的季节,它是那样清冷、萧瑟,那冰凉的秋
风将一切吹得荡然无存。
当我再次走进『庆贺』的小屋,它是那样亲切,又是那么恐怖。桌子上
留着他那天早晨仍下的水杯,里面还有没喝完的水。我不敢碰那只杯子。。
。。。。我走进房间,屋子里都的他的东西,没有少一样,可为什么它们的
主人却不回来?床上的被子是叠起来的,我当时对他说别叠了,没时间了,
他说他就受不了我的邋遢。。。。。。我顺手拿起床上他换下的衣服,那上
面没有他的体温,可留着他的体味。我跌坐在床上,将头深埋在衣服里,我
哭了,终于出声地真正地哭出来。。。。。。屋子里回荡着一个男人撕心裂
肺的哭泣。。。。。。
我无法住在『庆贺』,更不想回我妈家,一直住在办公室里。以后的一
个星期,我神情恍惚,体重锐减,并伴随着幻听,总觉得蓝宇在叫我。我每
时每刻都觉得蓝宇会出现在我面前,我经常突然回头看是否有什么奇迹的出
现。我的精神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天,我被老妈强行叫回家,一进家门,我和她打个招呼,连忙来到自
己的房间,我不愿意她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不
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屋门被打开,我妈进来,坐在我的床边,我将眼睛闭上
,装作睡觉。我感到母亲的手放在我的胳膊上,就象小时候那样,上下搓摸
我的胳膊:
“小东!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人死没法儿复生。”我听到老妈哭泣着
说,我的眼泪再一次涌出来,可我没做声。
“我知道你们的事,刘征都告诉我了,要是那孩子不死,我也不反对你
们在一起。”她接着说。
我的眼泪更多的流出来:“您说得太晚了”我心里默默地说。。。
两个星期以后,在刘征得提示下,我打电话给蓝宇的父亲,当我告诉他
这个噩耗时,我听到电话那边一个老人的痛哭。。。。
几天后,蓝宇的父亲给我打电话:
。。。。。。
“他没留下什么吗?”那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没有,因为是意外车祸,太突然了,没有遗言。”
“啊。。。。。。没有遗物吗?”他问。
“有些衣服、书,您要什么,我给您寄过去。”我想他是要蓝宇的遗物
做纪念。
“噢。。。”他象是有什么要说。
我恍然大悟,他可能是要钱。我想到蓝宇应该有笔财产,三十八万美元
,可我在他的遗物中没有发现任何单据,除了一个几千块钱的活期存折。
我无意中问到刘征:“你知道蓝宇把『北欧』的房子卖了吧?”我问。
“知道。。。”他的声音听着沉重。
“他那个缺德爹到现在还想着他留下的钱呢!我也不知道他放哪儿了。
”
刘征惊奇地看着我:“他没和你说呀?”
“说什么?”
“当时你在监狱时,那钱就用了!”刘征说。
“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惊讶地问。
“蓝宇不让我说,说他告诉你,让你吃一惊。”
“。。。。。。”
“你刚进去的时候,我们都急坏了,蓝宇天天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我
们都以为你已经给毙了呢,后来咱妈总算是找到『李』,可他妈开口就一千
万!”
“你不是说一百万吗?”我问。
“那是蓝宇说的,我可一直没说是一百万。”
“可哪有钱呀?我这儿三十多万,老太太哪儿六十多万,管他妈谁借都
不行,连爱东、敬东(我的两个妹妹)都告诉没钱,林静平说是帮忙,可我
真向她借,她就推说钱拿不出来。。。也难怪,谁不知道那钱可能就是打水
漂儿。蓝宇干着急没办法,他说他这辈子没觉得钱这么重要过。后来他想起
『北欧』的别墅,那是他名下的,可以卖出去,我一个星期就给买了,连家
俱带那辆车一共才三十八万,可那时也想不了那么多。。。”刘征又说。
“说实话,我以前挺瞧不起他的,可这事我挺佩服他的,就算是朋友,
也够义气!如果是那种关系,那可够知情知意的。就是我摊上这事,我老婆
也不一定能那么著急、玩儿命。”
“那他干吗瞒着我?”我满眼泪水,不解地问。
“他说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我还以为他或是老太太早告诉你了。”
“我妈也知道?”
“当然了!那天去你家,蓝宇在外面等我,老太太还特意在窗户那儿看
他半天。”
。。。。。。
北 京 故 事
尾 声
三年后,我移居加拿大,并在『西温』买了一处房。我再次结婚,我没
有蓝宇那样的勇气,去面对自己同性恋的身份,况且我感情的大门早已彻底
关死。对我年轻的妻子,我无法爱恋她,可我尽我所能体贴、照顾她。
我入教了,是个基督徒。在我受洗的时候,我怀疑上帝能否接纳我这个
同性恋者作为他的羔羊。我现在已经是他的子民,我常常对上帝祷告:
主啊!请您听我这个有罪的人的祷告,我曾爱上一个人,我曾给他带来
那么多痛苦,可他死了,我再也无法弥补。我祈求您,仁慈的主,请您接受
他进入天国。当他在人世间的时候,他从没伤害过任何人,他是那样善良、
正直。他唯一做了件不该做的事: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有了一段在人
世间被看作荒谬、无耻、堕落的感情,可这份感情是纯洁的、无辜的、永恒
的。
父啊!我还有一个请求,请您务必答应我。无论您将那个男孩送到什么
地方,当我离开这个世间的时候,请让我同他在一起。如果他在天国,让我
们尽情在那里欢乐,接着诉说我们在人间的爱恋,也让我来弥补对他的亏欠
;如果他在地狱,请让我也去那里,让我走近他,站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搂
住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脊背,让我们共同去承受地狱的酷刑和烈火的煎熬,
我无怨无悔。
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阿门!
温哥华的天气真好。同样是深秋,可没有半点秋天的凄凉,树叶大多还
是绿的,只有几只金黄色的叶子散落在绿色的草坪上。我坐在自家门前的大
院内,听着身后母亲、妻子和小女儿的嘻笑声。抬眼望去,一抹夕阳出现在
天的尽头,在那菊红色的阳光中,我隐约地看到蓝宇慢慢向我走来,他忧郁
地望着我,然后轻轻地笑了,笑得那样自然、恬静、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