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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从骑兵军官卢辛那儿学来的军事用语,移花接木到床上,雨后鲜花一样绽放。
“继续操练!”韩把头说。
韩把头喜欢操练,狩猎队把头的卧室里,操练持续不久。她说:“你打住了物。”
“物?”韩把头惑然。
“你的枪很准。”索菲娅诙谐地说,“再加上日夜射击!”
“喔!”韩把头翻然醒悟,又惊又喜:“是吗?”
“是!”索菲娅肯定地说。
韩把头掰着指头算时间,狐疑:“不会是卢辛的老底?”
“不是。”索菲娅说。
老底,她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她坚决予以否认。
韩把头没有多少生育方面的知识,男一样女一样,就那么的那么,就能生孩子。他想自己和一个女人操练数日,“猎物”出现自然而然。
“是你的种!”索菲娅说。
韩把头接受了这个说法,自己的那杆枪不能老打臭弹吧?
猎物出现的时候,韩把头产生短时的怀疑:宽阔的脸膛和大嘴,尤其是高大的鼻子,没一点韩家刀刮脸型的痕迹。
“谁强烈孩子长的就像谁。”有人这样说。
既然如此,孩子长得像母亲不足为奇了。
韩根儿有一点像韩把头,那就是响亮的哭叫。
韩把头的襁褓时代以哭名声村子,都知道韩家的孩子最能哭,全屯子都能听到。
“嚎出大肠子头子!”村人不雅地评说。
现在,韩根儿已有几个月大,哭声更大。
44
猴年三月二日夜,亮子里镇突然响起鞭炮声。很多人莫名其妙不年不节的,放什么鞭炮。当然,人们在后来永远记住这个日子,却与“沦陷”和“国破”连在一起。
小镇鞭炮响后,守备队改成亮子里镇宪兵队,林田数马现在是宪兵队长。
三月二日夜的酒宴小松原没吃好,他一直胆战心惊的,晚宴上多了一名不速之客。
“小野来干什么?”小松原扪心自问。
林田数马把小野尊为座上宾,其原因大概只小松原他们三人明白,与眼球有关。
当初,林田数马派他们两人分别去弄眼球,小松原暗地放走朴美玉,和韩把头合谋弄只狼眼球交差,本以为拯救了无辜的女孩朴美玉,却被小野抠去了眼球。这个天大的不幸和巧合,对小松原来说,预示着巨大的危险。一旦小野讲出他弄的眼球是一个叫朴美玉的,那他弄的眼球又做何解释。林田数马不会给不忠诚的人任何解释机会的。
“怎么办?”小松原惶恐。
出于安全的考虑,新年酒宴没在镇上的酒楼举行,放在守备队部里,特请了亮子里镇上有名的
厨师掌勺,酒宴很丰盛。
“坐过来!”林田数马叫小松原。
小松原腿有些发颤地走过来。
“坐,坐在小野君身边好了。”林田数马指定座位。
小松原仍旧战战兢兢。
“干杯!”小野举杯。
同小野干了杯酒,小松原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发现林田数马神色有什么异常,放下心来喝酒。
当晚,小野没有走。
“小野君,你看我的眼睛。”林田数马指着置换的右眼问:“是你弄的那颗眼珠吗?”
小野凑近林田数马,借着煤油灯望过去。
“是吗?”
小野摇摇头。
“看仔细。”林田数马睁大眼睛。
“肯定不是,这只黄绿。”小野肯定地说,“我弄的那只眼球简直就是一粒黑葡萄。”
“噢?”林田数马皱眉。
“我想给您弄一只黑眼睛装上……”小野的话被打断。
“不!”林田数马不让小野说下去,看出他心很烦。
林田数马的卧室静下来,窗户外的风声裹着沙子摔打窗玻璃,发出乒乓的声响。
许久,林田数马问:“能找到那个小姑娘吗?”
“事情过去一年多啦。”小野说,“队长如果需要的话,我去找。”
林田数马没立即表态。
小野换了一下抱刀的姿势。
“小姑娘的眼睛像葡萄?”
小野答:“黑葡萄。”
林田数马揉了下眼睛,说:“你去找吧。”
“是。”
“要秘密进行。”林田数马叮嘱。
小松原不知道林田数马和小野密谈了什么,但很想知道是否与自己有关。
在两个冬天里,小松原一直关注着小野的出现,似乎福祸都由这个小野带给他。然而,小野从秋天的早晨走出守备队部,在大门口有意无意瞥小松原一眼,再也没有出现。
“你去玻璃山找韩把头,弄两张狼皮。”林田数马对小松原说。
“是。”小松原乐意这个差遣。
林田数马对小松原说,他的夫人要来探亲,还带来他的儿子一木。怕他们母子睡不惯关东的火炕,弄来两张狼皮给他们铺。
算起来小松原近两年没见到韩把头,消灭花膀子队后,狩猎队围猎香洼山那群白狼了吗?韩把头的狩猎队两年里都干了些什么,这都是小松原想知道的。
今年的雪特别大,农历十月初的一场大雪就封了山,基本隔断了与山下的联系。
狩猎队特开了一条下山的道,但因凶险没人走。韩把头储备下了足够一个冬天的食物,转年春天雪融化下山前不愁饿肚子。
“上山的路很难走,我给你备了一匹骡子。”林田数马说。
两年里他一直等待小野的到来,小野一直没带来被抠去眼珠的女孩,只有一种结论:小野没有找到朴美玉。
置换的眼睛和他已经成为一体,同左眼睛一样为自己工作。他开始满意这只右眼的功能,它在夜晚表现更为出色,竟然能看物体白天一样清楚。
“那有一只草狐狸。”林田数马带小松原夜里去查岗,骑在马上他指着一片草丛说。
小松原努力看去,草丛黑乎乎的,哪里有什么动物。
“它在望着我们。”林田数马说得有鼻有眼。
“队长,我没看见。”小松原实话实说,不敢撒谎。
为证明什么,林田数马说:“你向那儿开枪。”
小松原朝草丛瞄准,未等开枪,“扑楞”蹿出个动物,迅即逃走。
“有只狐狸吧!”林田数马得意地说。
林田数马暂把追查小松原弄虚作假的事放在一边,至少这只眼睛的功能他很满意。
夫人不只是来探亲,她来看看生活环境,说不准要定居下来。之前,一个被史料称为伪满洲国的傀儡帝国诞生。有段民间小调这样唱:
二更月正东,
长春改新京,
拉出个皇帝坐朝廷,
欺压老百姓……
关东军的高层有林田数马的亲戚,已向他透露,日本准备永远占领中国的东北。满铁的
医院、学校陆续建立,儿子来了可以到满铁学校去读书。
林田数马在信中讲了关东的火炕,夫人担心凉着儿子,他说弄狼皮给他铺上,一定让他们睡得暖暖和和。
“最好是熟皮子。”林田数马说。
狼皮经过加工叫熟皮子,皮板才软乎,睡着才舒服。
“一定要白狼皮,夫人爱清洁。”林田数马详详细细地交代。
“报告!”一个士兵进来。
林田数马抬头看士兵。
“报告队长,骡子牵来了!”士兵说。
“嗯。”林田数马一挥手,士兵退出去。
小松原请示:“队长我可以去了吗?”
“早点回来,下周一我们去四平街接夫人。”林田数马说。
“是!”
小松原骑着骡子开始?span class=yq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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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皑大雪覆盖着山体,根本就找不到路,沟壑、陷阱随处可见,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骡子走走停停,积雪过膝,深的地方拖到它的肚子,骡背上的小松原脚落进雪里。
照此速度,小松原日落前未见得能到狩猎队的驻地。
“要是遇到狩猎队的人就好了。”小松原幻想着。
大雪封山的日子,谁会轻易下山来啊!
卷十二 从狼嘴夺回羊羔(1)
从狼嘴里休想夺回羊羔。——泰国谚语
45
索菲娅准备下山,带着儿子韩根儿,小毛衫(婴儿服装)是狼皮做的,穿着包裹后,韩根儿酷像一只毛绒绒的小狼啦。
“他像只小狼崽儿。”韩把头觉得儿子的样子很滑稽很逗。
索菲娅刻意把孩子打扮成动物形象,要给他的姥姥看。叶老憨死了,养母病了,她带儿子回村看望她。
“去吧,我派人赶爬犁送你下山。”韩把头说。
“你不去看看你的岳母?”索菲娅问。
如果韩把头同她下山,就掉入她精心设计的一个死亡圈套。狼皮上近两年的时间,韩把头对她已没有一丝的怀疑和戒备。最初,他见她的眼里隐藏着一缕仇恨的光,如一层冻凝的雪,发着冷冰冰的寒气。
火炕被窝里操练使寒冷的目光消失殆尽,这是韩把头的感觉。
索菲娅心里的阴暗部分被掩蔽得很好,第二个人看不出来,仇恨掩藏得越深才越有可能报。她要弄清卢辛遇害的真相,到底谁要置于他死地。
女人的身体有时可换来一切,江山王位也说不准。索菲娅没这么大的野心,她就要拿下一个狩猎队的把头。一个男人一旦成为女人的肉体的奴隶,连灵魂都可以出卖的。
“是日本人的嘱托,郝眯缝眼向守备队报告花膀子队藏在一马树……”韩把头酒后从一座雪山上疲惫下来,对雪山说。
那时,仇恨的地火在雪山内激烈地运动,喷发是早晚的事。
林田数马——郝眯缝眼——韩把头,黑名单在一个女人的心里列成,去看养母只能说是借口,目的是调虎离山,韩把头在狩猎队,就无法杀掉他。利用他住养母叶家,伺机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