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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器来了。他们对士兵说:杀人可以无罪,可以无悔。他们在精神上对士兵的关照与军队的需要天衣无缝。有些牧师走得更远,甚至离开神职,入伍参军。在他们看来,当兵不仅可以摆脱每日的必修课,还可以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还能(顺带)张扬教会刚毅不屈的一面,多好。
第十部分:木兰从军木兰从军 1
呸!见鬼,那性别
的区分!上帝知道我们本应平等,
凭什么男人赴死,独留女人
去苟活,叫笑,迎接每天的朝阳?
诺拉·邦弗德,“征兵令”,1914—1918诺拉·邦弗德,“征兵令”,收凯瑟琳·瑞利(编),《心口的伤》(伦敦,1990),页12。
“准备!”
塞尔维亚军第2步兵团一名英国兵瞄准了目标。
“开火!”
她开了枪。子弹飞了出去,正中敌人;弗洛拉·桑德斯也永远告别了她作为红十字会护士救死扶伤的角色。她是退休牧师的女儿,健康、活泼;家在萨里郡乡间一个叫桑顿原的小村庄,平和、安静。本不该征她上战场的,但战事爆发了。她所在的妇女急救义勇骑兵队和圣约翰救护队受过基本医护和军事训练,于是有机会体验战争的刺激。1914年8月12日,38岁的桑德斯和其他6名护士一道,坐船离开了伦敦,目的地是塞尔维亚。她从护士到士兵的角色转换用了18个月,在向阿尔巴尼亚的撤退中,她终于放下绷带,拿起心仪已久的枪。这象征着她道德世界的彻底颠覆: 对别人的苦难不再感同身受;她扔出手榴弹,听到爆炸后“有人呻吟不已,然后是沉寂”,心里止不住得意,因为这“闹腾劲”表明手榴弹“只是造成了些擦伤,不知是谁的指尖……被炸飞了”。她特别喜欢“追踪”敌人,而且承认在七载军旅生涯中,“浪漫、历险和战友情”远比“连绵不断的战火和无法形容的疲惫”更让人留恋,值了。最重要的,她觉得战友接受了自己。她一会儿是“我们的英国老姐”,一会儿是“哥儿们”。整个兵团都乐见她的到来,将她视作英格兰的代表。可见,国籍远比性别重要: 在她报名参军那天,有一名希腊小伙也希望能加入,却被拒绝了,理由是英国的兵团“不收外国人”。她在每次浴血奋战后拍的照片,都是这种归属感的写照。
这种满足感从何而来?据她自己说,当兵实现了她想成为一个男人的愿望——这种想法她从小就有,那时她会跪在床头,祈祷第二天一早自己就能变成小男孩。桑德斯的女性身份很快引起了当局和民众的兴趣,但最后他们都支持她了。偶尔有人要她继续做护士,她总会被激怒。1916年11月10日,她就三言两语打发了这样一个问话者,说有人如果觉得她不该当兵而应满足于当一名护士,那她要提醒这些人“红十字会里做急救的也有男人”。她坚持以士兵的标准要求自己,也要求别人这么对她。跟男性战友一样,她也会照顾伤员,不过那是在“战争间隙”。
外界对她的性别很感兴趣,但军队里几乎没人注意她的性别。指挥官虽然也从把她当作普通士兵对待变成把她当作女人以俯就她,但这可能是因为她是英国女人,而不只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毕竟,军方对塞尔维亚女兵与其他士兵并没什么区别。少数性别歧视的例子,只会使她比男性战友站更长时间的岗以证明自己不比人差。她很勤奋,但负伤后还是差点被送进伤病护士医院,而不是军队医院。但她的战友是向着她的: 送她去医院的士兵坚持她是“受伤的军士”而不是“负伤的姐妹”。此外,惟一的区别是她自找的: 她用的是轻型卡宾枪,而不是战友使的那种更长、更重的法式步枪。虽然偶尔会出问题,但她坚持认为这杆卡宾枪一直都很听话。她的“武功”在1919年6月得到了承认,一项议会特别法案使她成为塞尔维亚军队第一位授衔的女兵。
桑德斯的军旅生涯是美妙的,使她有了此前无法想象的自由。回归平民生活倒让她很不适应:
我无法描述现在是什么感觉,正试着重新适应女性的生活、穿女式的衣服;试着回到常态的社会,这么多年来,一直和男性生活在一起。真是“红装变戎装易,戎装变红装难”啊。
她还说,好像“一下子什么都失去了,只能试着找寻生活的方向,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弗洛拉·桑德斯,《塞尔维亚军队中的英国女兵》(伦敦,1916),页17—18,34,72,115—116,131,139,140,154及220及弗洛拉·桑德斯,《女兵自传: 与塞军历险简记,1916—1919》(伦敦,1927),页9,12—14,16,18—19,23,25,30—31,72,82—83,100,156及220。另见艾伦·伯吉斯,《可爱的军士》(伦敦,1963)。
弗洛拉·桑德斯的经历很特殊,但她对战斗的道德回应却并不奇怪。女性虽然一般没机会深入前线,但有许多其他方式使她们得以成为杀戮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们不仅仅是侍女、夫人或爱国母亲,她们不会把刺刀插进血肉之躯,但会在想象中手刃敌人。军队如果不发给她们武器,她们会抗议: 要求给她们安排训练,主动学习怎么用武器。最重要的是她们这么做都是以“女性”的名义。部队向男兵保证,战争会使他们“更像男人”,但给女兵的保证正相反: 部队不会使她们“变得阳刚”,而是会强化她们的女性气质。颇具讽刺意味的是,部队虽无法兑现对男兵的承诺(许多男兵被战争弄得身心俱疲),对女兵的改造倒很成功。整个20世纪一直有这样一个问题: 性别认同要比当时社会所允许的不确定和无序得多。虽然大家都认为没有一个清晰可辨的“男性气质”可以保证理想的战斗力,但军方可以依靠传统的定见,这样大家既熟悉,又有一定的多样性。但如果女兵吵着要争取更积极的角色,那历史上的陈见就有麻烦了,男性社会也会感受到来自她们的威胁。
第十部分:木兰从军木兰从军 2
女性气质与和平态度
战斗叙事不同于其他战争故事,尤其是所谓的“大后方”文学。它会把女性对和平的热爱和男性的好斗气质对立起来,比如有学派认为男女差异是生理决定的,其他论者则认为这是因为传统势力使然。近来虽有人试图打破这种两分法,海伦·库珀、艾德丽安·缪尼西、苏珊·斯奎尔,简介,收其(编),《武器和女人: 战争、性别和文学表现》(教堂山,1989),页ⅩⅢ;琼·埃尔施坦,《女人和战争》(芝加哥,1995),页10;南希·尤斯顿,“战争的故事和女人的眼泪”,《女性研究国际论坛》,5期(1982),页280;C.塔弗里斯,“女性的误读”,收J.古德查尔兹(编),《美国人类多样性的心理学研究》(华盛顿特区,1991)。但截然划分男、女战时“界限”的讨论仍是主流。比如阿历克斯·斯特雷奇1957年关于战争的精神分析就认为,妇女在公共和政治领域的崛起能在很大程度上杜绝战争。阿利克斯·斯特雷奇,《战争的无意识动机: 精神分析学的贡献》(伦敦,1957),页266。琳·B.伊格利钦曾对战争和男子气做过女权主义的分析,且起劲地重复前人的话: 虽然许多人都有发狠的时候,但“能打仗的只有男人”。在我们的社会(“一如其他许多父权社会”,伊格里钦特别提到),“好战和暴力已成了男子气的代名词”。琳·伊格利钦,“战争、性、运动和阳刚”,收(小)L.法拉(编),《战争: 历史、政治、社会研究》(圣巴巴拉,1978),页63。或者像海伦·考尔迪科特在《飞弹嫉妒》(1984)中所说,女性比男性平和,是因为她们要生育。海伦·考尔迪科特,《飞弹妒忌: 军备竞赛和核战争》(纽约,1984),页296。另见约翰·阿切尔(编),《男性暴力》(伦敦,1994);阿尔弗雷多·博纳迪奥,《兽迹: 一战文学中的死亡和堕落》(列克星顿,1989);马利恩·布罗姆利,“女权主义和非暴力革命”,收帕姆·麦克埃利斯特(编),《重织生活: 女权和非暴力》(费城,1982),页154;艾德里安·西泽,《像男人一样去应对: 苦难、性欲和战争诗人》(曼彻斯特,1993);艾丽斯·艾寇尔斯,“阴和阳的新女权主义”,收安·斯尼陶等(编),《欲望和力量》(纽约,1983);克劳斯·特韦莱特,《男性幻想》,2册(明尼阿波利斯,1987)。军国主义会在子宫中被扼杀。
20世纪上半叶,像这样在女性与平和心态间划等号的还是少数。当时的主流意见认为女性的育人本性或者是其生育能力的“当然”结果,或者是在母亲的膝盖上习得的。小册子《小母亲》(1916)面世不到一周就卖出75000册,风靡一时。该书清楚地表达了这一观念,即:“女性生来就是要孕育生命的,而男性就是要接受它”。“小母亲”,“一个母亲对‘普通士兵’的回应”,首刊《晨报》,引自罗伯特·格雷夫斯,《向一切告别》,1929年首版(伦敦,1977),页203—204。前线记者在观察性别角色时也有相同看法。有本讲英国士兵生活的书叫《朝气小子》(1916),其作者阿瑟·格利森比较了男兵在吹嘘自己“手起刀落”了多少多少敌人人头时的傲慢与英国妇女悉心照看德国伤员时的谦恭。格利森注意到,一方面她们和男性同胞一起忍受苦难,另一方面却“没有任何复仇的欲望,不愿拿别人的性命撒气”。虽然生活在危险中,但“她们没有头脑发热,拿了枪就去射人”。阿瑟·格利森、海伦·格利森,《朝气小子》(纽约,1916),页175。阿瑟·格利森为该章作者。女权主义者、同时也是和平主义者的海伦·马纳·露西·斯旺韦克在1915年注意到,纵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