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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边是应敏家的院落,应敏的父亲在乡下广有田产,还有几口盐井,在城里倒没什么买卖,靠收租吃饭,典型的绅良闲士。
如今,这条小巷还在么?她连连问了几个身边的过路人,人们连林荫巷这个街名都没听说过,她有点无可奈何了,突然间,瞥见了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心一动,何不“打的”去!出租车司机应该是最知道街道的。于是,她一抬手招呼了一辆红色“夏利”。
驾驶员是个年轻人,将车停在她跟前,不待她坐进车就问:“去哪?”
“林荫巷。”
驾驶员愣了许久,抓抓头皮说:“林荫巷,……没有这个地方啊。”
舒中争辩地说:“怎么会没有呢,解放初期我的家就在林荫巷。”
驾驶员“噗”一声笑起来,大声说道:“哎呀,女士,你翻的黄历已经旧得不能再旧了,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哩,现在哪还有什么林荫巷……”
“林荫巷?!”突然有人插过来一句话。是个过路人,年纪六十开外了,头上只有稀疏几许白发,脑门发亮,身穿深蓝色中山装。他显然对林荫巷这个地名挺熟识,或者对这条小巷有种特殊情感,听见有人提起,主动上前搭腔,“林荫巷早拆除了,现在的东大道就包括这条巷子。” “东大道那么长,在哪一段呢?”
“三段。呃,林荫巷旧址,就在东门大商场里。”
舒中见此人对林荫巷那样熟悉,心里升起了希望,忙问:
“老人家你从前是不是在那条巷子住过?”
老人摇摇头:“我有亲戚住在那里,所以经常去。”
“你认识有个叫舒公韬的人么?”
“舒公韬?”老人眨眨眼思索着,突然“啊呀”一声说:“你问的是解放前那个全城有名的舒老板呀。”
舒中的脸不禁泛红起来,轻声说:“对,是他。”
“知道,知道。”老人热情地说,“他可是过去风川城数得着的有钱人,人称舒半城。钱庄,绸缎,粮食,杂货样样生意都有,在美国、香港也有买卖……”语音中,没有一点鄙视,反而充满着钦羡。老人突然意识到什么,不由得上下打量着她:
“你怎么对这家人这样关心,该莫是……”
舒中一下紧张起来,唯恐他认出她。恰在这时年轻司机等得有些不耐烦,问:“你还要不要车哟?”
舒中连连说:“要,要,去东门大商场!”忙打开车门坐进去。出租车启动了,她扭头向车后窗看去,那个老人还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已走远了的车。
出租车风驰电掣。大道两边的绿化带上,间隔整齐地种植着玉兰花,正是开花季节,那无叶苍劲的枝干,托着一朵朵红的、白的、紫的硕大花朵,像凌空飞舞的彩色小鸟。随着车向城市中心的进入,大道两边的楼房,变得更加壮观了,显然,这已经不是一个山区小县城,而是一座有一定规模的中等城市。当她在省城读到那些举报信和听到李陵有关介绍时,印象中的风川是不佳的,她曾想或许也修了些楼房,但定会是像一个营养不足且身缠重病的山里汉子。然而在现实面前,觉得出入太大了,应该说风川这些年取得的成绩不小。既然这样,为什么有那种举报信?为什么李陵要那样介绍?
年轻的驾驶员看见她神情专注地望着车外,又显得有些激动,不禁问:“你是第一次来风川吧?”
“不,我就是风川人。”她说。
“啊,怪不得你刚才问林荫巷。这样看来,你怕有许多年没回来了?”
她感叹地说:“离开几十年了。想不到变化这样大。”
年轻驾驶员说:“要说变化,也就是这几年才变的。如果你十年前来,风川城还不是破破烂烂的,这是改革开放的成果啊!可是,”说着,他突然有些气愤起来,“现在有人却说,改革开放搞糟了,还把市委书记高泽群给凉拌起来。”
舒中惊讶地说:“这你们也知道。”
驾驶员淡淡一笑:“我们老百姓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啦。”
舒中认认真真看了驾驶员一眼,小伙子长得很帅,两道浓浓的剑眉又长又黑,透出一股英气,不像那种信口胡言吊二郎当的人,她想不到,刚一踏进风川市,接触的第一个人,而且是位普通的出租车驾驶员,就谈到了如此重要的问题。可见,关于高泽群,关于风川市的改革,风川的老百姓也是系在心上的。她不禁有意把话题引向深入:“听说这里有人放火烧了房子,哄抢了东门百货大楼?”
驾驶员警觉地扫了她一眼,狐疑地问:“你不会是上面派来搞调查的吧?”
“不,不,”她忙撒了个谎,“我纯粹是回老家来看看的,或者说,是告老还乡吧。”
驾驶员冷笑了笑,也不知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东门百货大楼是烧了的还是垮了的,你不是正要去么,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出租车的速度突然减慢,渐渐停下来。
“到东门大商场了?”舒中问了一句。
驾驶员笑笑:“还早哩,堵车了。”
她这才注意地向车前窗后窗看看,啊唷,前前后后,各种轿车,小型载货车,面包车,公共汽车,排成了一条长龙,慢车道上,自行车也拥挤不堪,嘀铃铃的铃声,吵得人烦躁不安。
“这里经常堵车吗?’她问。
驾驶员说:“经常,你现在见到的还算运气,有一次,我在这里堵了整整一个钟头。”
舒中再次向车前车后看了看,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心想,这还算运气好?看来,一时半时走不动了。车中无聊,索性向车外打量,这儿显然是市中心了,她更找不到一点旧城的影子。过去风川的中心叫大十字口,在这里,南北两条街交汇,商店鳞次栉比,现在这儿成了一排排商住楼,一二层是铺面,三层以上是住宅楼,楼房的式样,也不全是其他城市见到的火柴匣子,而是各式各样,东方的欧美的风格都有,不远处东西相对有两幢高耸入云的大楼,看来都在二十层以上吧。东边的那幢豪华气派,茶色玻璃幕墙,映着明媚的蓝天白云,楼顶上立着5个金色大字“金威大酒楼”。阳光下,光芒四射,如鹤立鸡群;西边的那幢楼还没有完工,未装饰的土砖土墙,显得粗陋,和对面的金威大酒楼相比,像个饥寒交迫的可怜人,而且,楼层上冷冷清清,似乎停工了。
驾驶员从内视镜中看见她一脸的疑惑,发问了:“看见那两幢高楼了么?”看来,这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看见了,这恐怕是风川市最高的楼了。”
“对,也是风川城最热闹的一场对台戏。”“对台戏?”这倒出乎她意外了,“西边这幢为什么停工了?
缺乏资金?”
“对,银行卡了他们的贷款,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这家老板缺社会主义。”
“缺社会主义?”她觉得这个回答有点蹊跷,“这是哪家公司修的楼?”
“龙翔公司。”
“龙翔公司?”好熟悉的名字,啊,不就是那家出假酒的公司?在她读到的资料里,好像是一个社队企业,难怪有“缺社会主义”之说。不过细品驾驶员的话,觉得他的话含讥讽味道。不禁望着金威大酒楼说:“这家又是什么主义呢?”
“这家,哼,谁知道它是什么主义。”
话中有话,这青年人深沉着哩,想起他刚才说的“对台戏”。也许,这两家公司在风川市的文章还深奥哩。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
“大十字口。”
“啊呀!”她轻轻惊叫一声,“这里是大十字口?!”
“怎么,不像过去了?”
她感叹地说:“不像了,完全不像了。”不由得再次向车外看去。怎么找不出一点点昔口的陈迹呢?这大十字口是她青少年时特别爱来的地方,而且就在这里,她迎接来一个新的时代,也是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了袁剑雄。记得当年站在大十字口就能看到那座哥特式建筑的屋顶,那是全城最高点,也是风川城唯一的一座洋教堂。她伸展目光,由近而远,在楼与楼的缝隙中搜寻,猛然,她瞥见了一个红色的屋顶,阳光下它显得有点陈旧暗淡。啊,那不就是洋教堂么?只是现在已不是风川城的最高点了,在高楼群中,显得那样瘦弱矮小,像群山中一棵枯萎的小树。呵,离林荫巷已不远了。她的心荡漾起来,少年时的生活如涌动的潮水,在脑海中翻腾,临近解放时那惶乱而又莫名兴奋的日子,使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时光像倒退的车轮,滚回到20世纪40年代末。
那是1949年11月的最后一天。那一天,风川城下起大雪,夜晚雪下得更大,狂风越过城后面那座高崖,卷着雪片,在小城上空,在老君庙的顶端打着旋儿。由于天气太坏,舒中一家早已就寝了,她躺在床上,不知为什么久久不能入睡,共产党要打来了,社会上谣传,解放军是洪水猛兽等等,她并不相信,因为在学校里同学们秘密谈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区如何好,干部廉洁为人民,解放军官兵平等,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更没有抽大烟,卖淫嫖娼,比较眼下还在国民党统治下的风川城,那真是一个崭新的天地。大家还在暗地里哼唱着共产党的歌:“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这些说法,这些歌怎么传进学校的,她不知道。她只觉得特别新鲜,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希望如有些人说的洪水猛兽般的解放军早一点来,能够去看一看解放区的天到底有多么蓝,多么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