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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听竹轻哼了一声,听得出他很虚弱,淡淡地道:“我宁可死也不要被锁在这种地方。”
萧书岚一股怒气窜上,道:“你不过是只狐狸,你倒说说看你应该在哪里?”
柳听竹却笑了,笑得很轻很淡,却很清亮。
“不知道,但你如果认为我应该被你如此折辱,那我宁可去死。我告诉你,就算我不是人,我也并不比你低一等。”
萧书岚看了他半日,端了食物跟水放在他身侧,道:“随便你。”转了身走开。
7。又过了两日,萧书岚听不到有何动静,又梗了脖子不愿意输这口气。
终于他忍不住,悄悄溜到那屋外,在窗外偷偷看了半日,柳听竹伏在那里,半点响动也没有,连身子动一下也不曾。
萧书岚心寒,进去探他呼吸,已是极微弱。
再看一眼那日自己留在那里的吃食,连水都没有动一口,忙开了锁把他抱出来,只觉怀里人抱着更轻,心中剧痛,回了正屋,忙倒了杯茶水喂他喝。
柳听竹嘴唇早已干裂,此时微微睁眼,看到是萧书岚,眉尖一蹙,扭过头去。
萧书岚见他倔强,心里又痛,放软了声音哄道:“来,先喝口水。”
柳听竹微微扭了扭唇角,一言不发。
萧书岚捏开他口,硬给他灌,不料一松手,柳听竹一口茶水就直喷在他脸上。
柳听竹却笑了起来,他连大笑的力气也没有了。
“你……还想怎么样……还假惺惺地作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再等上一日半日的,我必会再现原形,那时我就连这个人的模样也没了,那时你爱把我关哪里,爱把我抽筋扒皮的,随便你……你怎么就不肯再等等呢?”
萧书岚心疼抚了他脸道:“听竹,是我不好。来,听话。”又倒了杯茶凑到他唇边。
柳听竹却不喝,低低地道:“你知道吗……那段我变回原形的时间,你居然不怕我,不讨厌我……还抱着我,对我那么好……我那时候,有那么些时候,我居然不恨你了,不恨你坏了我两千年的修行……还觉得有人这么对我,真的很……好……”
他突然笑了,笑得不知道是惨淡还是快乐,“我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我的感觉……我那时候宁可不回复人形,就那样让你抱着我……可是我又想,你不会喜欢老是狐狸的我……”
萧书岚轻轻把他额前的头发拂开,那张脸苍白憔悴,但却出奇的空净,几乎给他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尤其是那双眼睛,明澈得像个孩子。
可是,他眼睛里明明有泪光,为什么还努力的想笑?
“对不起……”
柳听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我本来是狐,是妖,不是人……你当时就不该把我从山林里带到这里的……人世间的法则,不适合用在我们身上……”
他突然睁开眼睛,一双清澄如水的眼睛直视着萧书岚,“所以,你要么就放我回去,要么……就杀了我。”
萧书岚一手拥住他,一手端了茶杯,柔声道:“听话,先喝点水。别的以后再说?”
柳听竹忽然一挥手打翻了杯子,怒道:“我不是东西!不要用这种哄小猫小狗的语气跟我说话!”
萧书岚一怔,茶杯脱手,在地上摔得粉碎,回头见柳听竹已在喘息,心中一软,道:“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听我的,喝了好么?听竹……”
柳听竹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恨。
“不要叫我听竹。那只是个名字,我不是人,也不配有名字!”从萧书岚怀里一挣。
他数日水米未进,全身无力,一挣便向前栽去。
萧书岚忙揽住他,却见他气如游丝,已晕了过去。
萧书岚怔忡半日,方把柳听竹放到床上,替他盖好被褥,便坐在那里痴痴地看他。
就这般坐了三五个时辰,待觉腹中饥饿,他便出门去买些吃食,柳听竹总也不能一直不吃东西,用强的也要喂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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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掀了床帐,见柳听竹面朝里睡着,轻唤他两声,不见回应,便在床沿坐下,轻轻扳了他身子,伸手抚摸他头发,柔滑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摸了又摸,手指渐渐滑到他耳侧,额头,腮边……
忽然手指一阵剧痛,却是柳听竹一口咬住他手指,那模样,活像想把他的指头硬生生咬下来似的。
萧书岚好容易挣出手来,早已被咬出了血。
柳听竹瞪着他,一字字道:“滚开!”
萧书岚见了他眼中绿光闪耀,暗自生怖,退了一步。
柳听竹半支起身子,跟中喷火地瞪着他,道:“你不是当我是妖怪吗?只要你靠近我,我就咬掉你一根手指头!”
萧书岚看着他,不知是气恼还是怜惜,温言道:“你恼我是应该的,但你不能天天不吃东西啊。听我的话,吃点东西好么?过些日子我带你回山里,好吗?”
柳听竹的眼神骤然变得空空茫茫。
“山里……”
好想山里的清新空气,想念那清晨时雨似的轻雾,想念那清泉,那明月,那竹林,那里的一切……
忽然他把头埋在枕间,压抑低微的呜咽声响了起来。
“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现在还说带我回去……我能回到哪里去?连我赖以修炼的寒月芙蕖,也被你摘走了……”
萧书岚听他这般说,心里不知是伤是愧。
伸手想搂他入怀,柳听竹却又狠狠朝他手咬了过去,萧书岚缩了手,震惊地盯着他。
“我说过,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咬掉你一根手指头。”
萧书岚暗自叹息,却又一筹莫展,只得暂且出去,掩上了房门。
他也无处可去,就在房门前坐下,怔怔看着天色由亮变暗,听到房中已无动静,想他大概是睡着了,悄悄推开门,点了灯走到榻前,却惊得他退了一步。
赫然在目的,又是那只一身雪白皮毛的小狐。
萧书岚擎了灯细看,见小狐缩成一团显是怕冷,心知大概是他数日未进食,虚弱不堪,已无法再维持人形。
见了他原形,此时却说不出是悲是喜,伸手想去抱它。
手指方触到柔软的白毛,小狐便张口恶狠狠地咬过来,若非萧书岚缩手得快,这一口非见血不可。
萧书岚叹了口气,道:“听竹,听我的话,别跟自己过不去。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对你,你好了,我就把寒月芙蕖还你,放你回山里面,好么?”
小狐更深地蜷进床里,萧书岚试探地伸手,小狐狠狠地咬他手指头,咬得鲜血淋淋,萧书岚却抱了它不松手。
小狐一直拼命地咬,咬得指伤几可见骨,萧书岚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地任它咬。
小狐最后抬了头看萧书岚,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晶晶发亮。
萧书岚把小狐抱得更紧,轻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咬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吃东西,你咬断我的指头也没关系。”
小狐盯着他看,看了良久,渐渐松了口,但对萧书岚端来的食物仍然是看也不看一眼,急得萧书岚直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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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只有更夫单调的打更声在回响。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硬生生地把回春堂的一家人吵醒。
朱大夫年逾半百,也是个好心肠的人,虽然从睡梦中被惊扰,倒也没多少怨气。大夫嘛,本来就是在做救人积德的事,将心比心,病人的家人都急,哪里还等得了天明?
一面披衣起身,点了灯去开门,门前的却是个一脸焦灼的英俊男子,腰里佩剑,身形矫健,朱大夫阅历甚广,一眼便知这必定是个江湖人物。
只是这男子却大踏步进了房坐下,朱大夫心生疑虑,一般来请出诊的人莫不是心急如焚,直催快走,哪有大马金刀在房里坐下的,难不成还要等喝口茶再走?
再看那男子,虽然焦虑已极,但神完气足,绝无半分受了伤的模样。
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听闻大夫妙手回春,我今日要请大夫救治一个人。”
朱大夫大惊,过锭银子足足有十两重,他为人心善,贫苦人家来求诊往往不收诊费甚至还送药,这客人出手如此阔气,难道要自己救治的是什么江洋大盗不成?
正在七上八下之际,男子开口道:“大夫莫怕,我要你救的绝非什么恶人,只是此事一言难尽,还望大夫莫要惊疑。”掀开外袍,露出怀中一只小白狐。
朱大夫瞠目结舌,道:“这……要我诊治的便是这只狐狸?”
萧书岚眉一竖,道:“不是狐狸!”
声音沉厚,却隐含了怒意。
朱大夫一惊,苦笑道:“这不是狐狸难道还是人?”
萧书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白天黑夜里都哄着这小狐狸,早憋一肚子的火,此时一并发作了出来:“我说他是人,不是狐狸!你要多少银两我就给多少,你把他给我治好!”
他知道自己太无理,小狐是自己不肯吃东西才弄得这般,求医也是无济于事。只是也只应了那句俗话——病急乱投医。
小狐本来虚弱不堪,此肘却仰起了头,看萧书岚,一双眼睛骨溜溜的直转。
萧书岚忙将它抱起来,温言道:“怎么了?”
小狐将头靠在他颈间擦来擦去,萧书岚被弄得痒痒地想笑,这时他已明白,只是因为自己说,他是人而不是狐,对方就已经原谅了他。
只是如此简单的要求?
“肯吃东西了吗?”
小狐伸出舌头在他嘴唇上舔了一下,萧书岚大笑,又抛了锭银子在桌上,道:“多谢大夫了!”转身大步而出。
朱大夫追出去叫道:“客人,我什么都没有做啊!这……我无功不受禄……”
萧书岚的笑声已渐行渐远。“我找了这么多大夫,只有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