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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精品)-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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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子靠在那说不出话来。

  死胖子叫时小毛,在某支被打散的部队里曾是PK37型战防炮炮手,炮兵的条件远好过我们,所以他拥有我们都想掐的五花肉。

  死胖子一生只钟情一件事,他曾见过国军用150榴弹炮轰击日军,从此一见倾心,言必贬维克斯,言必赞克虏伯。后来我们就叫他克虏伯。

  丧门星使出了一看就是会家子才有的功夫,让克虏伯横担在门口的沙袋上,咔吧一声,这回克虏伯真站不起来了。

  他几乎把迷龙老婆推下怒江,但转头一看她的丈夫在南天门上,便转回头做了护花的肉墙。他过了江便开始找迷龙所在的部队,但我们在编制里不存在,所以他找了二十多天,一路要着饭。

  克虏伯在丧门星和郝兽医的联手下被治得祖宗十八代的惨叫,他的鞋都在那一摔中飞了,我去捡了起来,看了看鞋底上磨出的破洞。

  于是我捏着鼻子,就那个破洞看在哄着雷宝儿吃饭的蛇屁股,整治克虏伯的郝兽医和丧门星,和窝在老婆乳房上起劲嚎的迷龙。

  也许最近我们军装穿得还像个人样,但我们的起居之处绝不像样,一个屋里几堆稻草而已,没啦。

  克虏伯坐在其中一堆稻草上,他痛得至今还没说过一个字,而且现在不揉腰了,愁苦地揉着肚子。而郝兽医的文治和丧门星的武治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丧门星说:“你再让我来一次,准好。没有不好的!”

  而郝兽医拿着他的针,“你个土郎中,这是人呐,扎尾闾穴就好啦。”

  “不对。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

  克虏伯嚷嚷:“肚子痛。”

  郝兽医说:“这个是章门穴了。”

  丧门星否定郝兽医的说法,“嗳呀。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

  “饿了。”克虏伯说。

  那两位面面相觑着,幸好我拿了碗饭过来,而且菜不止咸菜头,略丰盛一点儿。我把它递给克虏伯,啥也不用说了,他埋头开吃。

  郝兽医问我:“哪儿还有饭?”

  “满汉和泥蛋给的。满汉说禅达人重情义,死胖子有情义,泥蛋说他娘的好像普天下有谁不重。”我说。

  丧门星点头,“嗯,云南人是重情义。”

  我和老郝只好面面相觑地看着他。

  老头点着头说,“有点儿缺,都看重,嗯,就是有点儿缺。好像钱似的,好像饭似的,嗯,是这个理。”

  “你这是啥脑袋撞了屁股的哲学啊?”我问他。

  “肚子痛。”克虏伯又重复那仨字儿。

  我们看他,差点儿没仰过去,他又原来那样坐在那儿,空碗放在旁边,即使是喝水我也不会有这么快的。

  “……脐上还是脐下?”郝兽医问。

  “饿了。”

  我说:“我……我去骗雷宝儿叫我爹去。”

  郝兽医也打算溜,“我瞅雷宝儿叫你狗狗去。”

  我们谁都没溜成,因为迷龙一脑袋撞了进来,差点儿没把我们顶死。迷龙现在是一副和气生财的鸟样,一手一个扶住了我和兽医,“让让,对不住,哥们儿……”然后他径直趋向坐在那看着他干瞪眼的克虏伯,“胖子,站起来。”



第四十六章

  克虏伯都吓得不敢吭声了,连刚摔的都好了,马上就站了起来。“站好。站这儿。”迷龙摆弄着对方,找着位置,很像上相馆里照个相碰上个很事儿的照相师,但鉴于迷龙手上并无相机,所以也很可能是尽他能为给人来上一拳。

  我试图制止他,“……嗳,迷龙?”

  迷龙让我住嘴,“闭嘴啦,你话太多了。――站好了,哥们儿。嗳,就这样。”

  然后他跪下来,不折不扣给克虏伯磕了三个响头。

  我们愣着。我们沉默。然后他半点儿不耽误地起来。

  “就这事儿。没了。你们接茬儿忙。谢了胖子,有人欺你报我字号,我叫迷龙。我有事走了,我忙。”最后两字他都在门外说的了,我们瞪着门,然后瞪着克虏伯,克虏伯翻了我们一眼,然后扑通又坐回了草堆上。

  “腰痛。”他说。

  丧门星看着我,问“……他刚不都好了吗?”

  “饿了。”克虏伯说。

  我边说边往门口溜,“……我走啦,走啦走啦。”

  丧门星还没有转过筋来,“这怎么治啊?”

  “你治就好了。我也走啦,走啦走啦。”郝兽医也边说边溜。

  我们关上了门,把心智反应不算快的丧门星和刚投胎的饿鬼关在屋里。

  我和郝兽医站在院子里,看着天还没落黑,迷龙就拥着他老婆的肩,几乎是把人擞进去的,雷宝儿习惯成自然地跟进去,没多久就郁郁地出来。

  我骂道:“他妈的。”

  郝兽医跟着骂道:“他妈的。”

  不辣恨恨地走过来,恨得直摔手,“他妈的。”

  蛇屁股也过来扎堆,“他……”

  我们一起戟指着他,“不许说粗话!”

  蛇屁股脖子一梗,“他儿子的!他儿子跟谁睡呀?”

  我们一起看那小子,那小子像老婆还没回来的迷龙一样看着我们,我们一起找倒霉蛋儿,我们看阿译,阿译正在莳弄他的树根,哼着他的野花蓬草闲春生。

  “他睡不着就哼那破歌,要死人的。”我说。

  于是我们一起看着狗肉,狗肉被我们看得莫名其妙,但我们终于把它看得呜咽了一声。

  我们的灾难来临了。

  1

  我坐在屋里的草堆上,我和郝老头儿一个屋,我们一起看着站在屋里那个苦大仇深的孩子,我们听着外边的狗叫,没错,是狗肉在叫。

  但是狗肉这晚上不睡,它鬼叫,我们听过它咆哮和呜咽,但它本质上仍是一条沉默是金的狗,可这晚上它象土狗一样鬼叫。

  但是说真的,这不怪它。

  三声狗叫后,便是一个男人叫唤了一嗓子,你可以把它联想成任何什么,但就是不像叫床。

  我皱了皱眉,咬了咬牙,再一次向雷宝儿展开攻势,“叫爸爸。”

  “小鸡。”

  迷龙的屋子里传来迷龙的叫声:“啊啊!“

  雷宝儿叫得我脸色都变了,幸好我明白那并不是他那不肖之父的授意。

  “叫爸爸。”我坚持。

  “小鸭鸭。”

  “哇呀!”迷龙大叫。

  狗在叫着,迷龙也在叫着,啊啊哇呀哇呀呀的,你简直可以觉得某个莽勇过剩的贼正在发力攻打生铁铸的大门,而门里一条看门狗在给他打着鼓点儿。我们尽量装着啥也听不见,直到你根本没法再装的时候。

  “这……这……这可是真太乱了。”我说。

  郝兽医转移着孩子的注意力,“听不见听不见。叫爷爷,孩子。”

  雷宝儿乖乖地叫:“爷爷。”

  “哇呀呀!”迷龙仿佛在呼应他儿子,紧接着来了一嗓子。

  我错愕地看着郝兽医。郝兽医老脸泛了花,禁不住得意,“晚上跟爷爷睡,啊?”然后他还要跟我炫耀,“没办法,真没办法,都说小孩子看得清人肺腑呢。”

  “屁的肺腑。叫爷爷。”我就不相信了。

  雷宝儿叫:“泥鳅。”

  又来了,迷龙大叫:“啊哈哈!”

  “……这是人动静吗这个?!”抱怨道,然后听着连我们这屋都震响了一下,而我明知道两屋子根本没连着,“这是日本鬼子炮击啊!拆房子啊这是!”

  郝兽医摇手不迭,“小孩子小孩子!……宝儿,爷爷给你讲故事好不好?有个地方只有大老虎,没有驴子,有个人运了头驴子过去……”

  雷宝儿接口:“驴子把老虎踢了,老虎把驴子吃了。”

  “好孩子好孩子。有个杀猪的卖肉回来,碰见一头狼……”郝兽医换了个故事。

  雷宝儿又没有让他讲完,“缘木求鱼,狼则罹之。实可笑也。”

  郝兽医错愕着,我干笑着,“有钱人,家教好得很呢。我五岁就能背《出师表》,臣亮言,先帝创业未半……”

  迷龙嚎出一嗓子:“一更啊哩呀月牙出正东呀!梁山伯懒读诗经啊!”

  我活活地呛在那,那小子倒是不唱了,但我也什么都不要往下说了,我瞪着迷龙所在的方向,好像我能看穿墙。墙倒是没事,可门开了,不辣和蛇屁股,难兄难弟,一脸苦楚,抱着稻草,站在外边。

  不辣抱怨:“你说他做事就做事。干吗还要唱啊唱的?”

  郝兽医提醒道:“小孩子小孩子。”

  蛇屁股说:“你们这屋最远。我睡你们这屋。”

  不辣提出要求:“我也睡。”

  “睡得着请便。”我无所谓。

  蛇屁股赞叹道:“这屋好多了。”

  我催他们,“请便请便。睡得着快睡。他一开工你就觉得鬼子过江了。快睡快睡。”

  那两家伙当了真,忙不迭摊上草就睡。

  刚趴下迷龙就开工了,“依得儿呀得儿哟哟哟哟?得儿啷叮当!”

  不辣简直是跳了起来,冲着那鬼叫来的方向嚎了回去:“郎从那门前过哟!妹在那家里坐喽!”

  我也扯嗓子起哄:“……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好极了好极了。你们就一路鬼叫到天明,那嗓子就够陕北沙子味了。我也就回家了。”郝兽医说。

  蛇屁股恨恨地说:“什么世道啊?女人不叫男人叫,我本想听个女人声…”

  迷龙接着唱:“金戒指啊不哇是啊值呀钱的宝哇!依个呀儿呦!”

  郝兽医接着叹:“小孩子小孩子!”

  “我爷爷也喜欢唱戏。你们把他埋了。”小孩子说。

  郝老头儿心痛得不行,“嗳哟,可怜孩子,过来跟爷爷睡。”

  雷宝儿是早困了,拱过去就睡。

  我一边撕着纸片堵着耳朵,一边看着老头子对那小混蛋轻拍轻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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