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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着白夜航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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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碎汤。” 

  “好说。”她取过一只白瓷碗,麻利地盛了又鲜又嫩的羊杂碎,将它递给我, “筷子外面就有,辣椒油、芥末油和蒜酱都在桌子上,随便吃。” 

  我端着汤小心翼翼走向马孔多的时候发现他将湿衣服穿在身上了。问他为什么做蠢事,他说:“屋子里的温度不过二十度左右,而我的体温却有三十六度五,衣服在身上要干得快些。”他口齿伶俐地接过热汤,猛地喝了一大口,“好鲜的羊杂碎汤!有热汤的帮助衣服干得就更快了!” 

  “找死!”我开始觉得寒冷,从旅行袋往外拿衣服的时候有点战战兢兢。我捧着干衣服走回灶间,女主人正切辣椒丝,我将湿衣服一一脱下掷在火炉旁,当我赤身裸体戴胸罩的时候,女主人突然歪着头笑眯眯地问我: 

  “和你一起来的是个男的?” 

  我点点头,好不容易扣好胸罩的挂钩。 

  “他不是你丈夫?”她为自己的推理感到兴奋。 

  “他是我丈夫。”我穿上一套银灰色的衣服,“过去是。”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声问:“是因为他爱上别人才和你离婚的?” 

  我不置可否地付之一笑,将湿衣服团在一起,准备塞进旅行袋里。 

  “把它晾在这里,一会儿就能干。”她往炉膛里填了两块柴火,里面一阵啪啦乱响,打架似的。 

  “我的衣服不用晾干了,一会儿我们就要去车站了。” 

  “去哪儿?”她已经忙完了所有的活,正在用牙签剔手指甲,指甲长长的,在微弱的灯光下呈琥珀色。 

  “西林吉。”我说。 

  “去那里干吗?”她把“吗”字咬得很重。 

  “看白夜。”我说。 

  “哦,我听说过,每年这个时候都有许多外地人去漠河看白夜,不过他们都不在塔河下车,他们直接上去。”她剔完指甲,牙签被扔进火炉里,她用嘴吹了吹手指甲,那样子看起来又天真又富有挑逗性。 

  雨下得酣畅淋漓,天色昏暗不堪。她担忧地望了一眼窗外,说如果这样的雨下六七个小时,就会引起山洪暴发。一九八八年和一九九一年,塔河都遭受了特大水患。尤其是一九九一年七月一日,满城汪洋。人们逃到山顶露宿,鸡犬不宁、怨艾四起,真不知建城选址的人当初怎么看上了这块俗称“水库底子”的地方。我插话说,一九八七年的大火你经历了么? 

  提起大火,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怎么没经历过呢?火是从西林吉烧过来的。那几天大风不断,火快到瓦拉干、绣峰的时候,塔河镇里就到处浓烟,十米之内都难辨人,狗天天叫,老百姓一看见火头就往呼玛河边跑,沙滩上到处是人,黑压压的,大多数人家把值钱的东西都放进地窖了。” 

  “当时没有想到会死吗?” 

  “死?”她迟疑地重复了一下,似乎有些困惑,“死也就死了,谁能说得清楚呢?江浙一带许多修鞋匠来大兴安岭挣钱,钱倒是没少挣,可命也搭上了,火头一来他们就挑着担子往山上跑,百分之百都死了。” 

  “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我问。 

  “可不是嘛,现在一发现空气中有烟,就怕得不行了。”她用一只花瓷盘拣了四只烧饼,对我说,“这么半天了,看看你的那位朋友吧。” 

  我端着烧饼来到前厅。马孔多已经吃饱了,他正平静地吸着烟听雨声。我问他还需要烧饼吗?他摇摇头说不必了,那碗汤已经使他恢复了体力。 

  老板娘端来一碟酱豆,她换上了一套橘黄色的衣裳,没扎围裙。马孔多盯着她天使般的面庞。她的眼睛现出困惑:“你那位朋友走了?” 

  “喏——”我用嘴努了一下马孔多,“那就是他。” 

  老板娘揉了揉眼睛,说:“难道我——” 

  “他就叫马孔多。”我说,“一个考古学家。” 

  马孔多现出极其温柔的表情,一如他以往求欢时的神态。他向老板娘伸出手,但她却视而不见,她只是贪婪地望着我,样子有点像个同性恋者。 

  “请问你的名字?”我问。 

  “秋棠。”她将酱豆摆上桌子。 

  “秋棠,可不可以让马孔多进里面烤烤炉火,他的衣服还没干透。” 

  秋棠眨眨眼睛:“没问题。” 

  马孔多以极其敌意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番,愤愤地进里屋去了。我坐在他的位置上,而秋棠则坐在我的对面。她将一根筷子竖在我面前,问:“看得见吗?” 

  我点点头,她就起身去窗台那拿了两个酒盅,又返身进灶间取来瓶玉泉白酒,说:“咱们喝两盅。”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还来得及,不会耽误你上车的。” 

  秋棠嫌室内光线太暗,她拉亮了灯,我见天棚下吊着两盏马奶子形状的灯,灯光非常柔和,很有点情调。而秋棠的发髻、肤色和眼神也有点像日本女人。 

  我们干了一盅酒,顿时感到热乎乎的。 

  秋棠说:“你不想一个人去看白夜吗?我担心马孔多会着凉生病,也许他要留在塔河。” 

  “他病在这儿,谁照顾他呢?” 

  “当然是我了。”秋棠给两个酒盅都满上了酒。 

  我吃醋地说:“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照顾他,你丈夫会生气的。” 

  “我丈夫他不介意,他巴不得我找个男人呢。”秋棠用手捋了一下刘海儿, “要是他现在回来,撞见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正中下怀。” 

  “他心理变态?” 

  “不,他有个相好的,比我大三岁,是个寡妇,在家当裁缝,有两个孩子,离我这不远。他天天和她睡,到我这里吃饭。那女人把他迷得不行,他要和我离婚去娶她,我不同意。”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离婚呢?”我问。 

  “我还爱我男人。我想他新鲜几年之后就能回心转意。他说那女人比我强多了,我想不透。人没我俊,脚长得像鸭掌,而且还是黄牙齿、薄耳垂,大概上了床浪得很吧。”秋棠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干了一盅酒,弄得两腮绊红。 

  我说:“我更不能让马孔多留在这里,何况这次是专程来看白夜的呢!”我挟了一粒酱豆,对它的味道赞不绝口。 

  秋棠笑了:“你那么舍不得他?” 

  我说:“我只是不想和他在塔河分手,这是个缺乏诗意的地方,到处都乱糟糟的。” 

  秋棠顺下眼睛,低低地哦了声,然后说:“塔河。” 

  雨仿佛小了一些,窗口也亮了,似乎有行人的影子从窗前飘过。我感到是出发的时候了,就进去召唤马孔多一起上站,不料他已偎在火炉旁深深地睡着了。他的脸膛看上去极其平和,他把手搁在胸脯上,朴实得像个牧羊人。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他这么香甜悠长沉睡不已了。开往西林吉的火车离塔河很近了,我感觉它已驶过塔尔根,正咔嚓咔嚓地穿过雨后苍翠欲滴的原野,向沿途的旅人扬起热情的臂膀。马孔多和我曾是多么热切盼望雨后的旅行啊,湿润的空气,散发着浓郁的植物气息,小鸟的叫声特别诱人,还有沿途不期而至的水鸭子、野兔、山鸡,是多么鼓舞人心啊。旅行的兴奋促使我摇醒了马孔多,他揉了下眼睛,将手伸向我,我拉他起来,他轻若云絮。哦,可怜的人! 

  我们告别秋棠,推开店门,这才发现阳光已经射向水洼,但潮气仍在塔河街头四处弥漫。不甘寂寞的生意人推着满载货物的架子车走出家门,鸡也一路小跑着奔向垃圾堆。 

  我们俩准时抵达车站,然而火车并没按时而至,要晚点一小时十分。我们像两只又蠢又笨的候鸟怀着误判春天来临的感觉大失所望地互相看了一眼,无精打采地靠在出站口那湿漉漉的绿栅栏上。 

  “知道为什么晚点吗?”马孔多问。 

  “下雨的缘故,火车不好开。”我说。 

  “聪明。”马孔多点起一支烟,不无嘲讽地挖苦我,“什么时候你能不这么高智商。” 

  “床上。”我说,“那时低智商。” 

  “未见得。”马孔多快意地喷出一口烟,嬉皮笑脸地说,“打个折扣还可以。” 

  “当然,比起有些女人,我就算是败坏了你的胃口。”我像青蛙一样气鼓鼓地说,“以后不会再吊你胃口了。” 

  马孔多用手指划了一下我的脸庞,这是他道歉的一贯动作。 

  “我把烟盒落在荣兴清真饭馆了。”马孔多说,“你在这儿等着,我把它拿回来。” 

  “亲爱的——”我阴阳怪气地拉长声调,“你不是一向以真实自诩吗?” 

  “好吧,实话实说,我想看看秋棠。”马孔多将烟扔进一个浑浊的水洼里,指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说,“到了这般年纪,我会什么想头也没有了。” 

  我点点头。我说:“你去吧,在炉火旁做爱肯定很有情调,只是别误了火车。” 

  马孔多一边申明“只是看她一眼”,一边喜不自禁地将他那个没什么内容的旅行包扔给我,像发情的狮子一样朝荣兴清真饭馆去了。 

  该死的晚点列车!我将脖子仰得高高的,看晴朗的天空。馒头形的白云就跟秋棠的发髻一样俯视着我。骑自行车的人将铃声闹得很响,一列货车伴着刺耳的汽笛进站了。 

  时光从大街小巷悄悄流逝。半小时过去了,我猜测马孔多和秋棠正在兴头上,所以就大声给自己唱几首歌。茫然唱了一刻钟,看看手表,估计该是他打道回府的时辰了,于是眼前就出现马孔多紧闭着嘴巴穿衣的情景。这样想着,远远看见清真饭馆蓝色的幌子平静地垂在屋檐下,一个男人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他戴着不合时宜的炫目的白手套,这引起了我特别的注意。他是这店的顾客还是秋棠的什么人?他如果是秋棠的丈夫,会不会一时恼怒将马孔多给揍一通?晚点火车已经要按晚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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