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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刘念,贝蕾心刺痛了,完了,一切都结束了,今天在情人港捅破一层薄纸,就像来不及冲印的胶卷曝了光,受伤的自尊心不会允许她延续单恋的故事。只是心里空洞洞的,好像五脏六腑被掏空了,又好像丢了什么宝贝东西。坐到书桌前翻开日记,发现这半年的日记其实都是跟刘念在说话,今天突然没有了倾诉对象,连日记也懒得写了。
米乐来电话询问MLC面试的结果,贝蕾说肯定过关了,米乐说听上去你好像不那么高兴。哦,大概是累了困了。米乐赶紧打住,说晚安,好好睡一觉,明天见。
米乐挺好,我为什么总是视而不见?凭什么原先在北京只见过两面的刘念,让我半年多为他揉碎了肝肠?
贝蕾冲动地给米乐打电话,想把一切都告诉他,电话通了却说:“米乐,明天我想去皇家公园玩。”
“行,没问题!”
明天是星期六,卖菜的活儿已经转让给王瑶了,贝蕾还没找到“黄花鱼”,她并不急于找新的工作,好好玩玩吧,悉尼大多数好地方都还没去过呢。
贝蕾打开电脑上网,径直登陆中文网站“我的故事”,艾琳ABCD的故事像肥皂剧又有新的篇章,在她的带领下,新“作家”如雨后春笋一片片冒出来。
艾琳今天发表B的故事,《我以为我真的爱上了你》,“妈咪在身后跟踪追击,爹地在我脑海里暴怒咆哮,我抓住你的手,你是我最安全的方舟,任凭你把我带到天涯海角,这一生我都将跟着你……站在黄浦江畔,我回眸看你,突然地觉得你是那么的陌生,我几乎不认识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你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才知道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把你当成我深爱的A,不,你不是A,对不起,B,我不能再欺骗你,欺骗自己……”
艾琳从上海不辞而别回到悉尼,乖乖地回到妈妈身旁,听说鲍伯很痛苦,在家里挂一个沙袋,整夜整夜地练拳击。鲍伯的妈妈心疼儿子,丢下上海的争夺战回悉尼,先是找上门求和,接着破口辱骂艾琳母女。
这个化名“乖乖女”的是谁?贝蕾扫一眼便断定是王瑶,篇名叫《就这样分手吧》,“我告诉W:爱我的人必须有钱,因为我从小就看怕了爸爸妈妈由于缺钱愁眉苦脸的样子,到现在他们为了供我读书更是为了钱不分昼夜地辛苦劳作,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爸爸冰天雪地里汗流浃背的样子,妈妈趴在缝纫机上千针万线不停地缝着,缝一块窗帘只挣五块钱,我幻想着有一个白马王子开着奔驰轿车在我身边停下,他给我很多钱,我把钱交到爸爸妈妈手里,对他们说:你们可以休息了,你们可以一天睡觉十六个小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W听了我的话哭了……”
贝蕾跃跃欲试也想写,打开中文写作软件,写下篇名《第一次表白》,“此刻,我坐在歌剧院台阶上看着夕阳一寸一寸沉入大海,我在等他,幻想着在月亮升起的时候他对我说:我爱你……”
正写着,ICQ发来“黑客”的message,“嗨,‘自由女神’,今天面试如何?”
好久没联系了,他怎么知道我面试?接到面试通知,只在第一时间发了message告诉妈妈,妈妈跟“黑客”交情不浅呢。贝蕾丢下正要写的爱情故事,饶有兴致地跟“黑客”聊起来。
“你真够神通广大,跟我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都不知道今天我面试,我猜是你买通了我妈妈。”
“买通?我和你妈妈早就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么说,我妈妈已经知道你的性别年龄了?我都还不知道呢。”
“问你妈妈。”
“你们见面了吗?”
“还是害怕见光死,不敢见,上个月我回北京,几次路过你妈妈工作的报社,每回都在门口滞步停留一会儿,看着进出的女记者女编辑,我推测其中有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妇女是你妈妈。”
“这不公平,你在暗处无所不知,我妈妈蒙在鼓里。”
“可能是我太ugly,自卑,也可能不想破坏我们共同建立的虚幻的美好世界,现实生活太丑陋,虚幻世界是我最后的停泊地。”
“Good,你是一个守规则的网民。”
“Anyway,面试感觉如何?”
“很好,只是英文老师跟我的谈话牛唇不对马嘴,你知道有一部电影《红灯笼挂起来》吗?英文老师对中国的了解完全来自这部电影,以为中国妇女还裹着小脚呢,这个导演是个汉奸卖国贼。”
“尖刻犀利,你可以对老师发表不同见解,西方的教育主张培养个性,不像国内某些老师只喜欢小绵羊。”
“那很可能歪打正着,英文老师反而更欢迎我?目前的问题是,学校给多少奖学金?我妈妈有多大的心理准备?”
“我认为你妈妈有支付全部学费的心理准备,这当然要感谢我,我向她竭力鼓吹投资教育,读MLC将使你终生受益。”
“看来,你已经获得我妈妈的信任,谢谢了。”
“我感觉你也信任我,现在你可以问我的年龄和性别了。”
第二部分一股怒火从肚子往上冲
贝蕾笑了,我早知道你的底细,故意答道:“还是不要破坏虚幻世界吧,万一你是我窗户对面爱捡破烂的老头呢?”
“也好,留个悬疑吧,对了,那个北京女生‘萤火虫’还好吗?”
哈,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跟我套近乎还是有目的。
“很好啊,她有商业头脑,也许将来能做大生意。”
“她好像有个男朋友?”
“大多数女生都有男朋友,你为什么对她的男朋友好奇?”
“我听说她不读书了,这样不好,你们如果是朋友应该劝她读书。”
“有些人不读书也能成功,国内很多大款就没读过什么书。”
“时代不一样了,还是要读书,否则只能在Chinatown混。”
“Not my business”
“你有点西方化了,我想像你说not my business的时候,很西式地耸了耸肩膀。”
…………
跟“黑客”道了再见,贝蕾恶作剧地想改天得对妈妈旁敲侧击,看看他在妈妈心目中塑造的是什么形象?当然,她不会把从“萤火虫”那儿得到的信息告诉妈妈,只要他不是妈妈的男朋友,她会维护妈妈对他的好印象。
再回到“我的故事”,已经没有情绪写了,半年多如痴如醉的单相思就这么不留痕迹地结束了。
这个夜晚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贝蕾塞上耳机听着流行歌曲酣然入梦。
3
电话里,“黄花鱼”的妈妈操着浓浓的福建口音,喋喋不休地抱怨。她见过贝蕾,认了老乡,个别地方直接就说福建土话。“养这么大,会挣钱了,交男朋友了,不认爹妈了,现在她住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她一天打三个工,每个月有三四千澳元,一分都不给我们,都给男人花了,养女儿就是没有用……”
贝蕾一直以为“黄花鱼”是古朴的乡下女孩,不料竟也这么新潮,不满十八岁就跟男生同居。她的男朋友是谁?今天必须见到“黄花鱼”,让她帮着找一份周末的工,卖菜的活儿忍痛让给王瑶,一周丢了几十块钱,这对贝蕾来说是个大数目,有这几十块钱可以染头发,吃牛肉米粉,买胶卷和CD唱盘。
这会儿,“黄花鱼”应该是在佛莱明顿一家糕点店上班,贝蕾匆匆梳洗出门。
“黄花鱼”在糕点店操作间里揉面,一天要揉几十公斤面,一直揉到点心师傅满意为止。天很热,“黄花鱼”从头到脚湿漉漉,地上洇着一摊汗水,她不时地停下手抹一把汗水,接着揉面。贝蕾心想以后我绝不敢吃这家糕点店的糕点。
老板不在,点心师傅是老广听不懂国语,可以放心聊天,贝蕾接过面团揉了一会儿就累得手要断了。
“你干嘛要做这么累的工?”
“钱多啊,在这里揉一天面,抵上你卖几天菜。”
“你挣这么多钱,也不给家里,干什么用?”
“我有自己的家了。”
“黄花鱼”汗津津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意。
“你好酷啊,一天打三个工,还有时间交朋友,他是哪儿的人?”
“跟你是老乡。”
“福建的?”
“黄花鱼”摇摇头。
“北京的?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保密。”
“肯定是我认识的,谁啊?”
贝蕾把认识的北京人过滤一遍,没有一个能跟“黄花鱼”配上对儿的,北京男生一个比一个狂,谁会爱上不读书的打工妹呢?
“黄花鱼”似乎希望贝蕾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眨眨眼睛提示道:“你还是我们的媒婆呢。”
“谁?”
“你只介绍我认识一个北京人呀。”
刘念?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黄花鱼”炽热的目光告诉她就是刘念,没有错,仿佛一把锯子在心头一点点锯着,她看到殷红的鲜血渗出来。
“黄花鱼”兴奋地倾吐心声,忽略了贝蕾的情绪变化,“刘念啊,你把他给忘了吗?他好英俊,我好爱好爱他,心甘情愿为他做牛做马……”
一股怒火从肚子往上冲,五脏六腑都烧焦了,同时眼泪也要冒出来,贝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not my business!她对自己说。
第二部分酒鬼会对女歌手动手动脚
“黄花鱼”在边上继续说着爱情故事,“有一天,他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