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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颓人前传第2节 狗眼看人低
狗眼看人低!老五在碰了一鼻子灰后,哭丧着脸,拎起脸盆、水桶冒雨赶回了宿舍,心想老子就是将脸盆打个屁眼大的洞,翻过来扣在水桶上做个临时马桶,也不给你这个骚货。
紧接着,老五顺手摘下干毛巾,狠狠擦拭着被暴雨浇灌得水淋淋的下半身,一边擦,一边将迎宾小姐意淫了一通。
老五最终还是如愿地分配到格格电视台工作,成为了一名电视人。他想,这次大概再也不会发生连迎宾小姐都敢瞧不起他的事啦。
除了在大学经常与一帮星城老乡厮混学会了一口听起来像湘潭口音的“星城话”,他身上没有一点星城人的印记,反而更像一个上海小伙子。喜欢把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言谈举止温文尔雅,擦皮鞋时永远记得要把鞋根一并擦得一尘不染。星城人喜欢留的一撮小胡须,走到哪都不离口的嚼槟榔习惯,早餐吃碗面竟然要挑剔到把3块钱气势汹汹摊开来摆在路边的小桌上,一边高声叫喊着:
老板,肉丝面一碗。轻挑、带腥、双油、双码!(轻挑,是指面不要多了,胃口不好;带腥,其实就是北方凉拌面的吃法,不要汤;双油双码,那是告诉老板放两倍的猪油、盖两倍的肉丝。)
老五没有一点这些不知是好是坏的习惯。他妈的3块钱吃碗面比老子喝碗鱼翅还挑剔!老五很讨厌这一套。
他还不懂得,一个人要一辈子长途跋涉含辛茹苦,才能达到理想的现实。说年轻就是快乐,这是一种幻想;但年轻人哪里知道他们自己是多么不幸,他们满脑子都是一点一滴灌输给他们的不切实际的理想,只要他们一接触现实,他们就注定要被打得鼻青脸肿,心灵受到伤害。
报到前一天,老五特意花了20块钱去水风井最好的“新世界”理了个人生最贵的头。到底是20块一个的头啊,硬是感觉不一样,老五端详着镜中的他,还是蛮英俊的一小伙儿嘛。
第二天一上班,便兴致冲冲地来到了电视台人事部。刚一落座,人事部姚主任便对着还有几个和老五一样刚分来的大学生开始了进台第一课。
“欢迎你们啊,各位。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一名光荣的格格电视人了。首先要向你们宣布一项格格电视台为了引进竞争机制、选拔使用优秀人才而做出的重大改革举措。那就是从今年起,所有新进台员工,一律采用聘用制,必须与我部签署聘用合同方可上岗,一年之后根据各自表现酌情考虑转正问题。希望各位努力工作,在各自的岗位上发挥最大的作用。”
接着一份聘用合同书散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中,斩钉截铁而且没有半点商量余地地丢出两个字:签吧!
老五压根就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来之前谁也没有告诉过他是聘用工啊。聘用不就意味着他在某种程度上的低人一等吗?当时全国的机构改革只是一种说法、一个观念,而且就在去年包括以前任何的大学生都不会碰到这样情况的,毕业、分配、报道、上班,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事怎么到了老五那就突然变了呢?老五不明白,其他人也不明白。但看着一个一个都签着字画着押,老五也别无他法。
当然到后来北方一个城市率先规定“三陪小姐”必须执照上岗,按章纳税,坐台小姐也分出了正式和非正式两种,那是后话。
1994年的优秀毕业生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在风口浪尖,成了改革的临床病人。
直到真正上了班,老五才真正体会到聘用意味着什么。
比如领工资,正式工是由财会室将钱打入存折,聘用工却必须自己去财会室取早就装在一个牛皮纸信封的钱,然后在工资表上签上大名;
比如不幸感冒或其他三病两疼,进医务室,要面对的第一关不是问你哪不舒服,而是“正式的还是聘用的”,然后看病。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台里规定是聘用工的医药费要自己承担,正式工则全额报销。医务室那几个好心的医生阿姨其实并不是很关心什么制度改革不改革的,治病救人、生病开药多年以来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狡猾的老五有几次感冒,随口大言不惭地冒充着说“正式的咧”,阿姨们也并不深究,头都不抬地便给他开了处方;
再比如分房子。聘用工是根本没有资格的。想住房吗?自己掏钱到外面买去吧!正式工却心安理得每月拿着住房公积金,享受着福利分房的待遇;
还有发福利。电视台很多年过春节,领导总有意无意地参照农村生产合作队的一些做法,联系郊区的养殖场杀它个几十头肥猪,每个职工发它个几十斤上好的新鲜猪肉。好一派红红火火过大年的气象。每每此时,领导同志还会百忙之中亲临现场,满脸含笑地与每一个手提大串小串猪肉的职工们招呼着、说一些新年祝福的话语。聘用工领猪肉就不一样了,正式工如果每人发60斤,他们就只有一半,30斤。老五有的是乡下亲戚,每年腊肉多得吃不完,本不在乎少个几十斤肉,但总归不是很舒服。这显然是歧视!一帮住在单身寝室的“聘用工”们每人拎着一串猪肉骂骂咧咧地回到了住处——上大拢招待所,气愤地把肉往地上一扔:
他妈的,看你们能多长出30斤肉来!
正当一群热血青年义愤填膺之时,招待所的管理员坚哥探头探脑地溜进了老五寝室。怎么回事,好大的脾气哟,五哥。自从某次坚哥扬言要没收老五烤火用的电烤炉,老五发拽将他破口大骂了一顿,还扬言要叫几个哥们修理修理他之后,他便对老五客气得不得了。星城人不分年纪,只要表示尊敬冲着谁都叫哥,所以坚哥尽管快50岁的人了,还亲热地叫老五做“五哥”实在不奇怪。
老五一个外脚背大力弹踢,将装满猪肉的“尿素”化纤袋踢得打了几个滚,对满脸堆笑的坚哥说,家里腌腊肉了吗?正好你把这几十斤肉拿回去吧,我们家吃不完。
坚哥在的招待所近几年连年亏损,效益极差,有时连工资都发不出,听到竟有如此美事,点头哈腰道,谢谢五哥,谢谢五哥,那神情仿佛捡到了一块金元宝。似乎是怕老五反悔,话没有说完便背起那袋让老五心烦的猪肉走出了大门。没走几步,坚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把老五叫到一边小声地说,五哥,电烤炉你尽管用,只是不要告诉其他寝室的人就行了。你们电视台是个好单位啊,下次让你们行政科再补点电费。
几千年来,人们好象习惯了使出各种各样的手段让他的同类们时刻不忘互相之间的差异,当某种差异快要消失殆尽时,总是会有人马上绞尽脑汁想出另外一种产生差异的办法。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他们自身的价值。比如眼前的30斤肉,也许就是代表了他们存在的价值。
再有就是填写各种表格,老五每次总要郑重其事地在多出来的一栏“正式或聘用”中大笔一挥气愤地填上:聘用。填完后,每次总忘不用星城话骂一句,你他娘的脚。
其他倒好像没什么区别,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只是后来老五他们才知道,同时分配进台的电视台子弟就不一样,他们从一开始便享受着正式工的所有待遇。哪怕是中专生或者高中毕业顶职进台的,其待遇仍然不变。
就是这顶“聘用工”的帽子压得老五几年喘不过气来,试想堂堂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本是何等的自信,对未来更是充满了无限的憧憬,突然之间被莫名其妙地划入另一特殊的圈子,这怎么可能让人想通?老五甚至偶尔会产生一丝丝从没有过的“自卑感”。
然而,另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填好员工聘用合同书,人事部姚主任朝老五招了招手,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老五刚一进门,姚主任便满脸堆笑说道:“小五啊,真是恭喜你了,前几天广告部牛主任跟我要人呢,我把你们几个新人的档案给他看了,他一眼便看中了你。我们知道你是新闻系科班出身,在新闻部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现在情况有所变化了,牛主任那也急需人才,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广告部年终奖随便一发就是几万呢,一般人就是削尖脑瓜子也不见得能进去。你运气真是好呀,小五。”
老五一下懵了,广告?他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容不得他更多时间思考,姚主任接着说:“既然你没有意见,那就赶紧去报道吧。给,这是调度令,牛主任在等你呢。”
揣着手中的调度令,老五仍然没有回过神来。临走前,姚主任打开文件柜,拿出两个笔记本塞到了老五手中。那是电视台专用的学习笔记,封面上印着醒目的“格格电视台”字样。
“拿去用吧,小五。好好在广告部干,争取干出成绩,你可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哟,我是绝对看好你的。这种笔记本电视台已经没有了,我私人留着舍不得用,送给你吧。”姚主任拍了拍老五的肩膀说。
老五终于回过了神,感激万分地离开了政治部。在去广告部的路上,他打开笔记本一看,很厚,足有五六百页一本。就是姚主任私人馈赠的两个笔记本,扉页上激人奋进的话语一直陪伴着老五走上工作岗位的无数个日日夜夜。直到后来,再想要这种很好写的本子,老五再也找不着了。
第一部分 颓人前传第3节 涉世之初
命运的改变往往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从新闻系毕业生到广告人,从优秀大学生到格格电视台聘用制员工,发生得那么突然。老五形容自己就像因为家庭困难被迫一刀切掉是非根强行做了太监一样很长时间为不能再做男人而伤心。
年轻和成熟之间有一个评判的标准,那就是面对变故突如其来的反应和接受能力。说老五年轻,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