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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成一个大黑洞,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月季,你真的是这么个态度?”母亲说:“不假!我不想让咱俩再这么痛苦下去!”母亲抓起酒瓶,一仰脖子一口气灌下了半瓶酒,抹一下嘴,微微苦笑了一下说:“这酒好!”父亲说:“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那咱俩办了手续后,你就领着孩子回去。生活费我按时给你们寄。”母亲说:“不!婚我跟你离,但孩子们不能再离开他们的爹!我也不离开孩子。你到哪儿,我们也跟到哪儿,我们不会碍你事的!我把孩子养的这么大,你总不能让我跟孩子们永远分离吧?”父亲想了好一阵子,最后说:“好吧。”
母亲把剩下的半瓶酒全倒在茶缸里说:“结婚时你不愿跟我碰杯喝口酒,但这离婚的酒总该碰一下了吧?”父亲眼睛突然变的有些湿润,跟母亲碰了碰杯。母亲强撑着微笑,把那茶缸的酒全喝了下去说:“匡民,这儿的酒咋会这么好喝啊?”父亲说:“这儿的酒是真正的高粱酒!”母亲别过脸,偷偷地用衣袖醮去眼角上的泪。当她转过脸面对父亲时,脸上依然含着微笑。
二
师机关秘书科一位叫孟苇婷的女人一直在追我的父亲。当时孟苇婷只有24岁,是个大学生,长的又漂亮又洋气。父亲对她当然也有意思。当父亲与母亲办完离婚手续的三个月后,父亲与孟苇婷结婚了。当我哥和我得知这个消息时,气的肺都要炸了。哥说:“钟杨,你知道陈世美和秦香莲的故事吗?”我说:“知道。”哥说:“爹就是陈世美!”
父亲的新房就在一座小院子里。我和我哥走进院子时,新房里正爆出一片喊声和笑声。一位军官在一根筷子上吊着块哈密瓜干,让父亲和孟苇婷同时咬,父亲一口咬住后正往孟苇婷的嘴边送,有一位军官就喊:“哈,还是钟科长有手段!”他的话音刚落,我就将一块土疙瘩从窗口扔了进去,只听咣啷一声,碎玻璃散了一地。窗口与门前顿时挤满了一张张惊讶的脸。父亲与孟苇婷从门里走出来,我就冲着父亲喊:“我爹钟匡民,就是个陈世美!”父亲正恼怒地要朝我走来时,孟苇婷一把拉住了他,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我的话音刚落,母亲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母亲在我头上拍了一下说:“钟杨,他是你亲爹!儿子哪有这么说自己爹的!要说,这话也得娘来说!”我哥就在一边喊:“娘,你说呀,你现在就说!”院子里刹时变的鸦雀无声,好大一阵子的沉默。母亲叹了口气说:“钟槐、钟杨,你们硬要娘说,娘就告诉你们,在这件事上,你爹没有错!你爹也根本不是陈世美,要说错,那都是娘的错……”母亲含着泪,突然微笑了一下说:“钟槐、钟杨,咱们回。让你爹和这位孟阿姨安安定定地把这婚结了……”
我们回到家,母亲就闷着头做饭,眼里的泪就没干过。吃晚饭时,母亲平静地对我们说:“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个啥滋味你们不知道,其实你爹也很可怜。娘同情你爹,心疼你爹,娘主动提出跟你们爹离婚的。目的就是想让你爹再找一个他喜欢的女人。你们要恨就恨你娘吧,但你们不能这么恨你们的爹,他毕竟是你们的亲爹么,人活在世上,要懂规矩!”
那天晚上,父亲领着孟苇婷来到我们住的地方。后来孟苇婷告诉我说,当时母亲在院子里说的那几句话,让她和我父亲都很受感动,是孟苇婷拉着父亲来看我们的。因为我和我哥给父亲的婚礼添了乱,父亲的脸上没有一丝新婚的喜悦,有的只是沮丧与沉重。父亲一口一口地深吸着烟对我们说:“钟槐、钟杨,你们咋看你爹,咋骂你爹,爹都认了。但爹要告诉你们,就是爹决不是什么陈世美!陈世美不认老婆,不认孩子,但爹认!至于我和你娘的关系,我没法跟你们说清楚,感情上的事,只有你们长大了才会懂!”孟苇婷也在一边说:“月季大姐,还有钟槐、钟杨,我跟匡民上你们这儿来,我只想说一句,是我伤害了你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说着,她站起来朝母亲和我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母亲微笑了一下说:“苇婷妹子,你用不着这样。我是愿意看到匡民幸福的!”孟苇婷的眼里渗出了泪说:“月季大姐,我从心里感谢你!”
夜深了,我们睡着了,但母亲的嚎哭声把我们惊醒了。母亲坐在床上捂着脸哭个不停,吓得我和我哥跪在母亲跟前,求母亲别再哭了。母亲说:“你们睡吧,娘哭哭心里就痛快了。”那时我才感到,其实在这件事上,受到伤害最重最痛苦的还是我母亲!
第二年,母亲和我哥都被批准参加了工作。我父亲也因为工作的需要,从剿匪队出来,改任所驻部队的一个团的团长。那年的开春,部队要到离驻地四百多公里的戈壁荒原上去开荒造田。有一天父亲来找母亲,说开荒造田的任务很紧迫,团党委决定,老弱病残人员不跟大部队走,暂时留在县城里。意思是让母亲也留下。母亲很不高兴地说:“老弱病残中我属于哪一种?”父亲说:“我们要急行军,你的脚不是有点那个么。”母亲说:“几千公里的路我都来了,几百公里算个啥?我不会拖部队后腿的!”后来孟苇婷也来劝说,那时孟苇婷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孟苇婷甚至劝母亲带着我们回老家去,说今后的生活会很艰难。但母亲很严肃地对她说:“苇婷妹子,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但以后你再也不要给我提这件事,我决不会让我的两个孩子离开她爹的!”
也就在那天上午,我哥拉着我去了集贸市场。他说娘的脚小,几百公里的急行军怕会跟不上,买头小毛驴,拖上个小车,再长的路也不怕了。我哥对我娘孝顺得很,世上很少有像我哥那样孝顺娘的。赶集在新疆叫赶巴扎。牲口巴扎上的小毛驴多的拥成黑压压的一片。而且很便宜,我五万元(旧币)就可以买一头。我哥参加工作后每月都能领上十万元的津贴,一般他把钱都上交给母亲,但这次他对母亲说这个月的津贴他想买样东西。母亲就笑着说你的钱你想咋用就咋用,不够娘再给你。我哥在挑选小毛驴时,我就在他耳边说:“哥,买头怀娃的母毛驴吧。”哥说:“为啥?”我说:“现在买一头,几个月后就可以变两头了。”哥就笑了。
我们赶着一头怀孕的毛驴走出集市,来到县城一条偏僻的小巷子时,就听到一个女娃娃的哭喊声。一个中年男人夹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在往一条空巷子里跑,而后面有个人在喊:“解放军小同志,那是个人贩子!”我哥一听,就把牵毛驴的缰绳塞给我,一蹬腿就不见人影了。没几分钟,我哥从巷子的拐角处走了出来,手中拉着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的衣服有些破烂,但衣料的质地却很好,而且长的很漂亮很可爱。我们问她情况,小女孩只知道她是跟着她母亲从老家到新疆来找她爸爸的。但在来的路上,母亲被土匪打死了,她就跟着一些人流落到了这个县城。她不知道她爸爸叫啥,在新疆是做什么的。住在什么地方。
我们牵着毛驴把小女孩带到家里。母亲听了小女孩的遭遇后,紧紧地搂着小女孩眼泪就哗哗地流个不停。母亲在给她洗澡时,发觉她还戴着圈金项链,项链上还挂着一颗金长生果的坠子。母亲立马想到了什么,就对小女孩说:“孩子,你这项链我给你保管着,等你长大了,我再给你戴上。”
母亲决定收留这小女孩,她给孩子改名叫钟柳。在我们把小女孩带回家的路上时,我和我哥也都有这个想法。但父亲知道这事后很气恼地来找母亲说:“把孩子送到孤儿收容所去,说不定她亲人会到那儿去找她。孤儿收容所的条件很不错,你这样带着孩子去荒原,那儿条件那么艰苦,你不是在害这孩子吗?”母亲说:“要是孩子找不到亲人呢?就让她一直在孤儿院呆着?你好好当你的团长吧,这事用不着你操心!”我哥在一边挑衅地冲着我父亲说:“爹,你可以不要我娘,重新找女人,我娘领养个女儿又咋啦?”气得父亲狠狠地瞪了我哥一眼,然后对着我母亲说:“刘月季,你是存心领着孩子来给我找麻烦的!”
自从父亲与母亲离婚与孟苇婷结婚后。哥对父亲的怨恨一直很深。他对我说:“他就不像个爹!”
队伍浩浩荡荡地向荒原挺进。母亲搂着钟柳坐在毛驴车上,哥在前面牵着驴,我跟在驴车后面照护着车上的行李。我父亲和团政委郭文云并肩骑着马跟在队伍的边上。郭文云政委比我父亲大几个月,也是属小龙的。人长的很壮实,长脸,尖下巴上留着几根硬硬的胡茬子。有一次我问他:“郭伯伯,你那几根胡茬为啥不刮干尽?”他一笑说:“不留几根胡子哪像个男人?”他还是个单身汉。在行军路上他打趣地问我父亲有几个孩子时,父亲往后一指说:“你没看见吗?两个儿子,在我同刘月季离婚时,她又领养了一个女孩,是个孤儿。不过她领养的也算我的,那女孩叫钟柳,是我给她起的名,再算上孟苇婷肚子里的,我有四个孩子。”郭文云羡慕地说:“老钟,你比我有福啊!我比你大几个月,但还是光棍一条,你却有四个孩子,两个老婆了。”父亲急了说:“嗨,老郭,你眉毛胡子咋一把抓啊。什么两个老婆,我现在只有一个老婆。”郭文云说:“你是读过书的人,怎么不识数啊,刘月季一个,孟苇婷一下,不是两个吗?”我父亲说:“我是同刘月季离了,才同孟苇婷结的婚,所以只有一个!”郭文云说:“但结过两次婚,有过两个老婆,这没错吧?”气的父亲喊:“你这是在抬扛!”郭文云用手心搓着下巴上的胡茬,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
母亲的工作是由郭文云政委安排的,让她为投入开荒造田的部队烧水。有一天,孟苇婷突然腆着个下垂的大肚子出现在母亲跟前。本来,父亲是不让已怀有身孕的孟苇婷跟着来荒原的,可孟苇婷坚持要跟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