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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丝真希望她能倒退一步,但是墙壁堵住她的退路。“我……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走开。”他转身走开,开始来回踱步。他的动作很僵硬,控制得太过度,好像是急于逃走却又强迫自己留下来。过了好半晌,他的双手挎住耳朵,好像耳中有轰隆巨响似的。
“杰克,我”他倏地转回身来,攫住她的肩膀,把她扯过来。她撞到他的胸部,连忙咬牙忍痛。“亚丽,不要这么对我,”他的声音似乎破裂了。“现在我不够坚强,无法跟你玩你的把戏。”
她抬眼瞅着他,他的目光似乎勒住她的脖子用力压。突然地他放开她,仿佛瞬间明白自己碰触她了。
“别再忘记规则了。不管你听见什么声音,不准你在天黑后出来。”
黛丝靠在墙上,拚命想透过气来。她紧闭上双眼。杰克的鞋跟敲在地板上,每个脚步声都跟她的、心跳声呼应。她听到他浊重的呼吸及行将熄灭的炉火嘶嘶声。她想集中精神去听这些想望一辈子的声音,却找不到一点乐趣,她只感到孤单、害怕、无助。
她想起卡萝和她的承诺,内心不由得涌现哀愁,还带有几丝被背叛的感觉。卡萝骗她。
雷杰克一点也不特别。
她想坚强起来,想不去在意,但她就是忍不住。一阵失望掩上了她,把她的嘴角往下扯,不知怎的,她好想哭。
她咬紧牙根,对抗这种陌生的自怜之感。她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以前不是,现在当然也不是。何况这也不是卡萝的错,是黛丝自己选择了这一生、这个男人。
“该死,”她对他说。“这也是我的家,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现在我想去…。:“她想了一下。“去上厕所。”
她昂首直朝走廊走去。
“你要上哪儿去?”她走过他身边时,他低声吼道。
她把下巴抬得更高。“这不关你的事我想上厕所。”她直朝面前的一扇门走去。
“到女儿房里上?”
黛丝想抓门把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皱着眉头缓步走回客厅。“可是没别的门了。”
“没错。你房里有夜壶,或者,如果你的胆子比平常壮,你可以去──”天哪,别说,别说厕所就在。
“──屋外。”
她抱住绞痛的腹部,蹒跚地走进厨房,在后门踌躇了。一想到要光屁股蹲茅坑,她就感到胃部作呕,但她也不想在房里蹲夜壶。
她回眸看客厅,寻找杰克的身影。他仍站在窗口。“如果十分钟后我还没回来,赶快打电话给二九。”
“什么?”
她打开门来到屋外。清冷的夜风夹杂着海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她把袍子里得更紧,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她走下宽润的门廊,在台阶前停步,等待痛楚消退至可以忍受的地步。
她四下张望。午夜深蓝的阴影和黑色的暗形围绕在她四周。一轮明月高挂在星空,夜空下的海洋像无边的钢片一般闪烁。
她扶住摇摇欲坠的栏杆,缓步走下楼梯,等走到最低一阶,她早已呼吸困难了。她停顿下来,拭去眉梢的汗水,定定地走向院子中的小茅房。
每走一步,胃部就往下垂一分。她尽量不去呼吸,伸手取起门闩打开门,门咿呀一声撞在墙上,整个茅房因而一晃起来。
她眯眼细看,除了一个坑外,什么也看不见。
她如临深渊地踏进茅房,一阵恶臭扑鼻而来。
她紧闭嘴巴,以免呼吸,撩起睡衣蹲在茅坑上方。
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使她陷入一片黑暗中。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仿佛看到臭虫、毒蛇和各种无名的野生动物自们下方钻进来朝她逼近。
一八七三年,她这才明白,可不是胆小鬼过的时代。
维娜瑟缩在厚毛毯下,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她又开始有吸吮拇指的冲动,只好捏紧拳头抵在腹部。门外传来显然是父母争吵的声音。
“维娜?爸爸为什么总是喊着强尼的名字?”
维娜在毛毯下耸耸肩,喉头却因哽咽而说不出话来。可是凯蒂也不期望她回答。这种场面她们已见过太多,不再有何期望了。
“你想爸爸没事吧?”
维娜咽口口水。“嗯。”虽然她也没什么把握。
凯蒂溜下床。“我偷偷看一下。”
维娜推开被,也下床来。
姊妹俩悄声走到门口推开门。
爸爸正站在壁炉前。在橙黄的火光中,她们可以看见他的双手发抖,但是除此之外,他就像石头一样静止不动了。他急促的呼吸声划破黑暗。
妈妈走到后门口。“如果十分钟后我还没回来,赶快打电话给一一九。”
“什么?”爸爸嚷道。
妈妈也不理会,迳自走了出去。然后是一阵死寂,接着爸爸开始来回踱步,脚步声及浊重呼吸声充斥在屋里,使得样样东西都透着危险。
“该死,”他在黑暗中嘶声说。“你该死!”他转身朝墙壁走去,抬手用拳头重重槌着木板墙。
维娜畏缩了一下。凯蒂害怕的低呼一声,紧紧偎在姊姊怀里。维娜好想过去他身边,抚摸他,告诉他说她爱他。她踌躇地向前一步,然后又停下来。他不会要她安慰的,他一向如此。
“你该死!”他又吼叫起来。
维娜忍住泪水。在悸动的火光中,她看见墙上的血渍,立刻感到作呕。
爸,别伤害自己,她暗暗祈祷着。她不值得你这么做。
维娜和凯蒂默然掩上门,爬上床去,拥抱在一起。她们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过了好久好久,她们才渐渐坠入怔仲的梦境中。
次日早晨黛丝被嘤咛声吵醒,她疲倦地眨眨眼坐起来。
“早安,凯伦。”她俯视他那张可爱的小脸哄道。
他抬眼望她,就开始大哭了。黛丝感到一阵焦虑,突然间觉得他不怎么可爱了。他好像…颇具威胁性。
但她突然想起自己是母亲,他天真的小生命就掌握在她手中。
她踱回床边时,有种隐隐约约的恐惧在啃噬着她。她咽口气。一向孤零零的她根本没有照顾婴儿的、心理准备。她是微生物学博士,老天,可不是保母。她不知要如何哄孩子别哭,也没有时间学习;凯伦生命的义务由她承担,而且是现在。
她真希望他从娘胎里出生时有带本育儿书。
她又怯怯地走过去抚摸他细嫩的肌肤。“嘘,宝贝,嘘……”她以催眠的声调哄着。
只不过凯伦并没有被催眠,反而哭得更厉害,已经到震耳欲聋的地步了,一张小脸胀得通红。
她的乳房开始发痒,睡衣前襟有液体渗出,她解开睡衣一看。
她立刻尖叫起来。
凯伦闻声一怔,倒吸一口气,抬眼看看她,又紧闭双眼哀哀啼哭了。
门倏地开了,杰克冲进来,喘着气问:“怎么回事?”
黛丝惊吓过度,也顾不了羞耻,指着自己的胸脯。这不可能是我的胸部,她想这么说。
杰克瞅着她肿胀的乳房。“你……你准备要裹起来了?”
“裹起来?”
“你阻止奶水再流。”
“奶水,当然。”她真是白痴,居然忘记刚生产会分泌乳汁。
“我去找维娜。”他转身想走。
“不!我不要里起来,我要喂他吃奶。”
“什么?”
“根据研究报告,母奶含有丰富的营养和抗体。”她含笑看着凯伦,、心中流过一道暖流,当真感觉自己像他娘。
“可是,你从不……喂孩子吃奶的。”
黛丝耸耸肩。“但有什么困难的?”
一个小时之后,黛丝不得不承认的确很困难。
凯伦哭得像杀猪一样。杰克站在另一头,双臂交横在胸前,旁观床上上演的这出戏,好像完全无意帮忙。
“来吧,凯伦,”这已是她第一千次这么说了“我们再试试看。”她把他移到她左乳那边。他用双手抓住,想要用嘴吸吮,但她的乳房又硬又肿,他根本够不到乳头。
“来,甜心,再试一次。”她以另一种姿势抱他,把他凑向她的右乳,但他的嘴就是无法衔住地肿胀的乳头。
噢,求求你,噢、他沮丧地尖叫起来。
黛丝也真想放声一同尖叫。泪水刺痛她的眼,她眼前一片模糊。
恐惧开始掘住她,她连吸气都困难起来。她没办法喂他吃奶。噢,天哪,那么他怎么活得了呢?
“你还好吧杰克?”轻声细语穿透她沮丧的迷雾,使她抽抽搭搭哭了。
他走到床尾站着。“亚丽?”
她无法看他。她感到屈辱及害怕。难怪上辈子上帝没赐给她孩子。她是个无用的母亲。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古旧的床咿呀响了一声。她抬眼看他。“我办不到,我办不……”
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坐在那儿,无助地看着他。
“你不必这么做。”
“求求你,”她的泪水潸然滑落。“帮帮我……”
他惊奇地睁大眼睛,黛丝凭本能得知亚丽已许久未向他求助了。她差点以为他要拒绝,他却轻声说道:“我去叫维娜过来。”
他想起身,她却抓住他的衣袖。他停顿下来,扭头看她。
“谢谢你。”她低声说。
“当然。”他僵硬地回答,然后便走了。
黛丝坐在那儿,抱着啼哭的孩子,自己也在哭哭啼啼的,等了好久好久。求求神,上帝,她”再祈祷着,不要让我做个失败的母亲,求求你…终于有人敲门了。
“进──进来。”她想大声叫,却叫不出来,只能低声说着。
“妈妈?”维娜开门探头进来。
黛丝咬住下唇以免它再颤抖,拭去脸上的泪水,想挤出笑容,却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