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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一个会做饭的保姆。”杜鹃笑吟吟地说,“我也不愿意下馆子。这次我们家请的保姆,做饭的手艺真不错。”杜鹃去年才生了孩子,托人从四川农村请来一个保姆。杜鹃很满意,总夸他们家保姆的做饭手艺。乔安去吃过几次,也觉得确实不错。
“请保姆,”苏蕾夹了一口清蒸鱼在嘴里,“很难请到满意的。我们都请过两个保姆了。何况一个外人在家里晃来晃去,也真不舒服。”
一瓶干红葡萄酒已经快见底了,桌上的菜也下去了一半。见大家吃得这么香,乔安十分高兴。下厨的最大的成就感就是大家吃得高兴了。但她发现坤宇并没有像平时请客客人夸赞时显得那么兴奋,他像有心事。
“你们不愿意下馆子,我可是很喜欢下馆子。可也得下得起呀。我这点工资够下几回馆子?现在吃公家饭拿死工资简直就过不下去。”他拿起酒瓶,“来,建军,再满上,不容易聚一次。”建军用手挡住杯子,“行了,不能再喝了。”“就这一点了,你少半,我多半。”他不由分说给建军斟上半杯酒,把剩下的全倒进自己杯子里,然后端起来咕咚喝进一大口,“建军,你这件西装是登喜路的吧。”
“是啊。”赵建军淡然地说。
第二部分刺伤了她敏感的自尊心
“这一件衣服就是一万多。”龚坤宇断然地说,咕咚又喝进一大口酒。
“一万多?”乔安咋舌,“干什么呀,买这么贵的衣服!”
“咳,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些傻蛋王八蛋都穿这样档次的,难道我能比他们差?你穿了这种衣服,习惯了它的熨帖和气派,你就不会再去穿那些不入流的。”赵建军说。
“男人穿衣服就是讲牌子。”杜鹃说。
“什么牌子,男人讲的是身份!”坤宇又给自己灌进了一口酒,“到了某一个年龄,你就应该站在某一级阶梯上,最低限度要这样。否则,在你的社会圈子里,你就要被鄙视,被漠视,被无情和势利的利剑洞穿。”
“坤宇,你不要再喝了。”乔安劝阻道。她知道,龚坤宇这些天心情很不好,因为他努力争取了很久的那个副处的职位已经花落别家。
“建军,你说我下海怎么样?”坤宇像是随便在问,眼睛却是紧张地盯着建军。
“坤宇,我劝你不要把下海想得太容易。”苏蕾插言道,“你现在的位子挺好的,压力小,有保障又牛气,现在有多少大学毕业生研究生想要在政府机关里谋一个位子而不能够。真要下了海,竞争是不容情的,什么时候被一个浪打翻了都说不准。”
“有一个做房地产的朋友拉我去他们公司呢,给的待遇挺高的。我没太动心,想再看看,我觉得他那人不太有魄力,又没什么背景,发展的潜力有限。”
“不要找朋友共事。”建军不容置疑地挥了挥手,“那样更容易起摩擦而伤害友情。找一个位子,先看这个位子适不适合你,有多大的发展空间,不要先想着有朋友能照顾。谁的照顾能照顾了一生一世?我同苏蕾一样意见,你不要轻易下海。只有下海了的人才知道下海的艰难。政府的饭,其实最容易吃了。”
那天大家分手的时候,空气已经有些沉闷。因为喝了酒,苏蕾叫了公司的司机过来开车。在车里,建军问苏蕾:“你看坤宇会不会真的下海?如果他辞职,他也没什么经验,也没什么特长,又在机关做大爷做惯了,我看他来做房地产这一行不见得会有多好的前途。”“你怎么不明白?他是想到我们公司里来。”苏蕾说。
面对厨房的一片狼藉和满桌子脏碗碟,乔安一点也不想收拾。她觉得有些灰心,自尊心有些被伤害,“坤宇,你想去建军的公司,怎么不先同我商量一下?你张罗着请他们吃饭,就是想说这事吧?”
“什么死党啊好朋友啊,都是你吹的牛。瞧他们牛气的!有什么呀?不就是靠爹妈的那点儿背景吗?”坤宇确实喝高了,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他走进卧室蒙头睡觉了。
其实她在单位也不顺,所以她能理解坤宇,她觉得他们两人在人际交往上都有些低能,尤其难适应现在的社会。但是下海是一条出路吗?她觉得在这一点上苏蕾和建军说得对,坤宇根本就还没有搞清下海是怎么回事,他其实是优越惯了。但是苏蕾说话的口气有些刺伤了她敏感的自尊心。
也算是小时的朋友了。但是回想她们这么多年来的友谊,她一直有些曲意奉迎的意思,尽管她不愿正视这一点。苏蕾的出身,即便在文化大革命当中她父亲落魄的时候,也让她身上带着一圈高贵的光环,她从与苏蕾交往的人身上能看出这一点。想来人不管怎样标榜自己的特立独行、超凡脱俗、不卑不亢,骨子里究竟难脱社会的价值观念和思维定式。但是她们确实是朋友,因为她们有相似的好恶和价值取向。纯而又纯的友谊是什么?人总需要相互扶持和相互温暖。有一次,她与苏蕾约了一起去做美容。到苏蕾的公司,苏蕾正在与一个下属主管谈一件事。“你来了。”苏蕾有些漫不经心,好像她们昨天才见过面,而事实上,她们已经有一个多月不见了,“你先坐会儿。”她于是坐着,一位笑眯眯的小姐给她端来了一杯水。她坐了挺久,百无聊赖之间,起身找了一本杂志翻阅。这个时候,一位衣着高雅、脸上化妆精致的女士推门进来。“佩丽,”苏蕾极为热情地迎过去,拉着佩丽的手使劲摇晃,“哎呀,你最近怎么这么忙,约你太困难了。”苏蕾为她和佩丽作了介绍,而后同佩丽热情地交谈了起来。“苏蕾,你今天太忙了,我们改天再约吧。”她对苏蕾说。苏蕾沉吟了一下:“改天也行,晚上我给你挂电话。”
她可以有一百个理由解释苏蕾那天对她的忽略。也许苏蕾正是把她看作自己人才不拘小节。但是,她意识到苏蕾还有另外的生活圈子,而苏蕾也能对人如此热情。她心里的傲气抬头了,她好像突然看明白了友谊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东西,它的基础仍然是交换,互惠互利是它成长与坚实的土壤。
坤宇居然想在建军和苏蕾丰盛的碗钵中分得一杯羹,他希望他们能帮助他实现自己的希望。他放出一个试探气球,而苏蕾很敏捷地就把这个气球捅破了。即便理智告诉她苏蕾捅得对,情感上她还是免不了屈辱的感觉。可是坤宇的希望又是什么呢?别墅、汽车、登喜路西服?别人的成功使他这么焦灼吗?他们有过平和喜悦的日子:周末背着相机去公园或郊外游玩拍照;一人捧着一本书、守着一杯茶各自看一个天昏地暗,自以为是地向对方推荐“精彩之作”。他们曾经有过自己时时光顾并不断构筑的精神小屋。从什么时候起心里充满了喧嚣和焦躁?只有这样才能跟上这个时代的脚步吗?那曾经是他们精神之本的理想主义和浪漫情怀,就这样慢慢地褪色了吗?
第二部分酒吧女、按摩女、三陪女
坐在这间豪华酒店的豪华包间里,围桌而坐的除了赵建军,都是初次见面的商人,他心里有几分烦躁和不耐烦。但是他声色不动。他微微笑着,把玩着酒杯,听着他们微醺之后肆无忌惮的调笑。
“梅先生,您的酒量很大。”坐在他身边的赵小姐微笑着与他搭讪。“赵小姐的酒量也不小啊。”他矜持地笑了一下。
席间坐着四个陪酒的女孩子,个个都算得上标准美人,但是他觉得身边这一个要格外顺眼一些。她直直的长发中分,化妆很淡却恰到好处,一副很清纯的脸。但他明白,坐在这里的女孩子绝没有清纯一说,尽管打情骂俏投怀送抱她远没有那几个女孩子轻车熟路。其实,如今又上哪里去找清纯的女孩?到处都是交换,人与人关系的实质就是相互交换。不同的年代不同的环境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地位交换的方式与内容不一样,但是实质始终是一样的。不过,女人长得美确实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愉悦,或者也能算作一种德性。
“赵小姐就在这家酒店做事吗?”
“我是在读的大学生,在这里打工。”
“你是大学生?”他有几分惊讶,“为什么打这一份工?”
“为什么?”赵小姐笑得很安静,“因为这一份工来钱多来钱容易。那么您认为我应当打哪一份工呢?我喜欢高档服装,我喜欢化妆品,我不喜欢总在食堂吃那些没滋没味的饭菜。这个世界有那么多好的东西,我想得到。但是我吃不了苦,不想出大力流大汗。有些人生来就能得到很多东西,我不能,我是农村出来的。您认为我打这份工不好吗?”
“不,我只是觉得以你的素质和优势,你可以做更好的工作。”他以居高临下的微笑打量着她,有一份鄙薄又有一份好感。这么多年在仕途上摸爬滚打,察言观色步步为营早就成了他的习惯,惟其如此,她的坦率与放松让他如清风沐耳。他不无羡慕地想,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年轻人,确实比他们这一代人活得轻松放得开。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就是存在决定意识,是时代、是存在的环境使然。
“物欲横流,”他想,“一个突然放开的五光十色的世界,就像阿里巴巴的哥哥闯进四十大盗的宝库,人的原始的贪婪心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惩治腐败喊得山响,事实上,腐败已经渗进了这个庞大肌体的每一个毛孔,这一点,谁都心知肚明。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这些酒吧女、按摩女、三陪女等等,不过是在利用自己的资源而已。谁不愿意在这世间多享有一些东西,谁能看着摆在那儿的好生活不眼热?个人的造化不同而已。”
“陈老板,你上次答应给我介绍一个最漂亮的小姐,哪天能兑现啊?”今天宴请的主角,韩国一家公司的二老板已经醉态可掬。
“咳,答应你的事,我哪能不放在心上。我昨天还联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