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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按这稿发过言,尚不清楚。
从五零年起,我即参加革大、作协、文联和以后政协的学习,没有间断。到目前为止还是不会把学到的体会,比较有条理的说出来。如果学习是用说话来测验进展和思想改造程度,我恐怕是最落后的一个,在同志考验下,只能得个零分。这一方面是思想落后的表现,另一方面,也是从小就不善于在不同业务的人面前说话,习惯真是不容易改正,和思想差不多的。再鼓励我,也是不成功的。不过我有另一种理会,就是思想改造如果主要是在为社会主义服务,为生产建设科学实验而服务,能结合我业务学习及工作范围,来检查工作和思想,倒似乎比较有边,也能作出稍微有条理的分析。学得比较好,做得比较对是某几方面,不好不对处,又还有些什么,都容易谈。
如象这么坐下来,离开具体业务,单独谈思想问题,虽能接触到思想问题,可并不能解决思想问题。说“思想改造”,对他人说,情形我不大明白,对我说,作用也许不怎么大。
因为这十多年我是在博物馆做研究工作的,和“人”接触的机会比较少,和坛子、罐子、绸子、缎子打交道却特别多。甚至于可以说一天想到的全是这些事情。照文化部对研究员的要求,是对内为陈列提供各种材料以外,并对外为生产、教学和研究而服务。因此学的真象个杂货铺,什么料想不到的问题多少也得有点常识。这里也有政治,也有科学,还有艺术。在工作方法上更必需学习用辩证唯物主义思想方法才搞得通。材料常是十万八万,问题且多而又多,很多过去还是空白点,解放后才有条件来着手摸索的,都需要把史部中的文献和出土的东东西西,和留在图画上的形形色色,三者结合起来看问题,分析判断,才能提得出较新的结论。大家都知道我过去又算不得是个读书人,只能写点不三不四小说的半知识分子。先是当了几年兵油子,后来却在文化界混了好一阵,真正认真切实的学,还是从到博物馆才起始。十多年大部分时间是消耗到图书馆和库房里边,出去参观也经常是钻入别的库房,和坟里挖出的东西打交道。和外面人接触,也不外三部分人:一、偶尔来些国外搞文物的专家,组织上派我出出面,谈问题,供咨询。二、国内编书教书的年青教师,和烧瓷织绸缎生产上的同志,要具体谈毛主席说的把学习优秀传统来古为今用,要明白具体一些,我来提材料,并指明出处。大致不会有太大错误。三、是演历史故事戏,作历史人物画和雕刻,什么样子才比较对,穿衣、骑马、打仗、吃喝,不同时代有什么不同,有什么材料可参考,我懂得多些也详细些。
绝大部分心力都是使用到这上面了,除此以外也几乎没有生活可言。虽然也相当羡慕老朋友如巴金、冰心、老舍这些人,经常到世界各处走动,见闻广博,心胸畅朗,但是我从不唉声叹气,有什么埋怨。我的工作岗位既在博物馆,一切是为人民服务,为建设社会主义祖国服务。这种文化仗既然也得人打,我就打下去。正因为搞这种杂学的人国内并不多,我还只想一个人揽五个人事做。说拥护党,热爱国家,思想改造程度如何,只有从这些工作学习上求了解,作检查,才能够明白得失。什么方面打得比较好,什么打的不好,什么方面且走错了路,再来改正,思想改造也就比较容易落实。一离开工作实践,我就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这也就是党给荣誉参加了政协,十年来我只发言一次,而提案积起来却有廿多件的原因。因为提的案,多涉及我工作范围,为了全国一盘棋共同提高的问题,为了建设社会主义,我能协助其他教学战线、生产战线尽一点力的部分。可以从实践去证明的。我认为学的本来就是为了用,在这些方面多出点力,也是应该的。也有可能会犯有“厚古薄今”的错误,求改正,依然还是得从实践作去,才能见效果。
近些日子因血压高,心脏供血不良,经常隐痛,坐到桌子边读书二三小时,即眼睛发肿,视觉短期失明。有时头沉重得可怕,不免有些急躁,觉得生命受自然严酷限制,可有效使用时间已不多。学习重在思想改造,本为更好建设社会主义,与其尽我坐下来谈“学习心得”,不如给我以机会,趁我精力还得用时,让我去全国走走,就各大博物馆陈列和库藏到处学学,也到处提出些意见,解决他们的问题。并去各个美术学校,各个烧造瓷器生产地区,特别是江西景德镇陶瓷研究所、陶瓷博物馆、陶瓷学校,参观一二月,他们生产上的花纹和造型,陈列上的说明,以及教学上的有关教材应用诸问题,我提供的意见,大体上是可望有较好效果的。此外,我搞古代丝绸花纹,常识比较丰富,苏、杭、申、宁、成都等绸缎生产地区,新的生产固然早已突过前人,有万千好花样出现。但过去明清六百年生产,也还有千百种配色构图十分精美,值得参考取法的,可以充实丰富以新内容的,如今多冻结在库房里,不能发生应有作用,学校方面不知道,生产方面也不知道。因此,如苏州仿织宋锦,多似是而非,颜色暗淡,花纹别扭。成都则生产蜀锦有两千年历史,新产品却花纹失调,并近二百年有什么产品可供参考取法也不明白。有个研究所,拟出图录,竟把乾隆时织物当成唐代的。南京云锦丝绸研究情形也相差不多。杭州都锦生产在国际上负有盛名,也由于不明传统配色法,技术高而艺术未过关,不够令人满意。我想即用我所学,去成都、南京、苏州、杭州用二个月走一转,了解一下生产上目前的问题,回来后根据情形,就历博、故宫收藏,调二三百种可供生产参考的材料,再分别去各地美术学校或工厂,作短期展出,共用四个月时间,将可以为国家作许多有用事情!
我懂得生产情形较多些,我今后的工作,也就更容易配合需要,作得更有效果。能和老师傅年青工人打成一片,对个人思想改造,更显明比这么坐下来谈个三几月完全不同。
第二部分 未完篇第2节 无从驯服的斑马
无从驯服的斑马这是作者写于1983年春的一篇未完成作品。
我今年已活过了八十岁,同时代的熟人,只剩下很少几位了。从名分上说,我已经很象个“知识分子”。就事实上说,可还算不得正统派认可的“知识分子”。因为进入大城市前后虽已整整六十年,这六十年的社会变化,知识分子得到的苦难,我也总有机会,不多不少摊派到个人头上一份。工作上的痛苦挣扎,更可说是经过令人难于设想的一个过来人。就我性格的必然,应付任何困难,一贯是沉默接受,既不灰心丧气,也不呻吟哀叹,只是因此,真象奇迹一般,还是依然活下来了。体质上虽然相当脆弱,性情上却随和中见板质,近于“顽固不化”的无从驯服的斑马。年龄老朽已到随时可以报废情形,心情上却还始终保留一种婴儿状态。对人从不设防,无机心。且永远无望从生活经验教育中,取得一点保护本身不受欺骗的教训,提高一点做个现代人不能不具备的警惕或觉悟。政治水平之低,更是人所共睹,毋容自讳。不拘什么政治学习,凡是文件中缺少固定含义的抽象名词,理解上总显得十分低能,得不出肯定印象,作不出正确的说明。卅年学习,认真说来,前后只象认识十一个字,即“实践”,“为人民服务”,和“古为今用”,影响到我工作,十分具体。前面七个字和我新的业务新的业务指1949年以后的业务。关系密切,压缩下来,只是一句老话,“学以致用”。由于过去看杂书多,机会好,学习兴趣又特别广泛,同时记忆力也还得用,因此在博物馆沉沉默默学了三十年,历史文物中若干部门,在过去当前研究中始终近于一种空白点的事事物物,我都有机会十万八万的过眼经手,弄明白它的时代特征,和在发展中相互影响的联系。特别是坛坛罐罐花花朵朵,为正统专家学人始终不屑过问的,我却完全象个旧北京收拾破衣烂衫的老乞婆,看得十分认真,学下去。且尽个人能力所及,加以收集。到手以后,还照老子所说,用个“为而不有”的态度,送到我较熟习的公共机关里去,供大家应用。职业病到一定程度下日益严重,是必然结果。个人当时收入虽有限,始终还学不会花钱到吃喝服用上去。总是每月把个人收入四分之一,去买那些“非文物”的破烂。甚至于还经常向熟人借点钱,来做这种“蠢事”。因此受的惩罚也使人够受的。但是这些出于无知的惩罚,只使我回想到顽童时代,在私塾中被前后几个老秀才按着我,在孔夫子牌位前,狠狠的用厚楠竹块痛打我时的情形,有同一的感受。稍后数年,在军队中见那些杀戮,也有个基本相同的看法,即权力的滥用,只反映出极端的愚蠢,不会达到他们预期的效果。
使我记忆较深刻且觉得十分有趣的,是五×年正当文物局在北都举行一次全国博物馆工作会议时,或许全国各大博物馆文物局的负责人和专家,都出了席。我所属的工作单位,有几位聪明过人的同事,却精心着意在午门两廊,举行了个“内部浪费展览会”,当时看来倒象是很有必要的一种措施。事先没有让我参加展出筹备工作,直到有大批外省同事来参观时,我才知道这件事。因为用意在使我这文物外行丢脸,却料想不到反而使我格外开心。我还记得第一柜陈列的,是我从苏州花三十元买来明代白绵纸手抄两大函有关兵事学的著作,内中有一部分是图象,画的是些奇奇怪怪的云彩。为馆中把这书买来的原因,是前不多久北京图书馆刊正把一部从英国照回来的敦煌写本《望云气说》卷子加以刊载,并且我恰好还记得史记上载有卫青、霍去病出征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