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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特地仔细洗了自己的阴茎,好像在磨洗着生锈的兵器。你洗得很专心。一种想法,蓦然像鸡蛋精被煮熟了似的,现出形来。
你也想要孩子。没有孩子的婚姻,就像阴茎怎么也无法进入阴道,永远不到位的幸福。
你出来时,她已经进了卧室。她正在梳妆台前抹皮肤保湿霜。这是她每天晚上睡前的常规作业,即使你以前泡在自己书房的电脑前,也能想见她在梳妆台前细细摩挲自己身体的情景。近乎自恋。一种睡前的化妆。
她回过头:姑妈好吗?
她一直有着很好的教养,知书达礼。当然你也不差。你有时候还想,是不是当初你们两个能走到一起,就因为你们都重礼仪。所有好夫妻都彬彬有礼。
好。你答。表弟的孩子也很可爱。你忽然又说。
她猛地脸红了。就像一出戏,剧情发展到什么程度,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你的脸也红了。
你的脸红勿宁是紧张。
真的很紧张。像一个演员突然被推到舞台上。再没说话。好像害怕把气氛点破了。需要保住气。你青春期时,你母亲为了促进你发育,给你炖童子鸡,要求吃了不要开口讲话。一讲话,就把补气给漏了。
你伸出了手。你看见自己的手搭上了她睡衣的扣子。
你记起你们第一次发生关系,当时她穿了厚厚的大衣。那大衣有非常多的扣子。你手忙脚乱却一粒也解不开。那大衣里面还有一层一层的衣裳。你也撩不起那大衣的下摆。你简直绝望。最后你索性就此搂住她,运动起来。你射在了那件厚厚的大衣上。
但那时的感觉仍然非常美妙。后来你能够从容不迫地把她剥得光光的时候,倒没有那种美妙的感觉了。爱是一种情怀,一种襟抱,未必要器官达到某个位置。
现在对方就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可以倏然就脱了下来。她总是在你面前,忽啦就脱得光溜溜的,换衣服。连侧侧身都不会。
她很明白你要做什么。她躺了下去。你更慌张了。你们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事了。你觉得自己好像扳倒了一座楼房。睡衣在你面前。你明白那里面的肉非常白,白得没有一点阴翳。像注水肉?你没有食欲。没有对衣服的敬畏,哪有对衣服后面肉体的欲望?
可是你的手还在那扣子的地方。你只得按惯性解了起来。你解得很慢。与其是因为难解,勿宁是因为拿不准解开后,自己怎么办。很快的,自己的手就要没有事情可干了,像个下岗失业工人,被逼着问:现在你怎么办?
糟糕的是她已经按部就班地张着腿。分明是在等着你。你进去。洞对准你,就像尿壶嘴对准尿道。她意识到自己的责任。现在开始做孩子了。她是做孩子的机器。她得准备好,调好每个部件,拧紧每颗螺丝。她那当教师的神经兮兮的认真样子又出来了。她的脸都有点变了形。
她忽然又记起什么,瞥了瞥边上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纸巾盒。完事后她有得擦。问题在于你能不能?能不能让她有东西可擦。你没有感觉。你把自己的阴茎凑在身下的被单上,磨蹭了几下。那部位的被单刚好凸出一个皱折,形成个小山丘。你弄得很隐秘。你下面有点感觉了。可是仍只是微硬状态。不能用。
她在撑着等你。一种被推倒四脚朝天的姿势。那姿势让你看着都替她辛苦。她可以不必这么辛苦。现在你要为她的辛苦负责。
你又把阴茎放在被单上蹭、蹭、蹭。仍不行。你悄悄把手绕过她的大腿,摸到自己的东西,套弄着。你的姿势让你的腰酸了起来。因为腰的感觉灵敏起来,腹下的感觉更式微了下去。
你蓦然瞥见她胸口上的“香奈儿”钻石项链。那是你们旅行到伦敦时买的。坠子上的“香奈儿”标志在闪闪发光。其实是它背后在闪光,在转动。一动,就打转,一打转,前面的“香奈儿”标志就特别耀眼,好像是它在转动发光一样。
那是利用惯性在转。她躺下时,振动了它。好像是用了电动的马力。
你这电池没有力了。原先的那股气在往外泄。你真想拿一根绳索扎了那个口。你想到了皮带。扎腰上。可是你怎么能在床上扎皮带呢?
传说那些贫困地区的庄稼汉,干活时,必不可少要带上一条扎实的腰带。饿了,往紧处扎一扎,就又有了力气。你明白了那种成人用品商店的阴茎套环的用途了。而在这之前,你只觉得套着它有多疼!
可现在你没有阴茎套环。即使有,你敢拿出来吗?
腰酸。若是腰有个依靠,可能会好些。你想。你躺了下去。并装作顺手把她扳到上面来。女上位。你的背靠着床。你发现腰一旦有了依靠,精气好像又得到了保存。男下位并非只是男人省力。她似乎也明白,就在你上面端好了姿势。你想,这样好啦!你不用费什么劲。不用爬山。可以尽管享受舒服?可是你并不希求舒服。你只想完成一个任务。
但是男下位射精,精液是难以射进子宫的。你曾经看网上这么说。那岂不是没有用?不行。你又起来了。把她放在下面。她跌跌撞撞被你推倒的样子,好像一个倒霉的女仆。为了给主人做事,她竭力顺从、配合。她涎着舌头,鼻尖上有汗。
她把阴道口竭力对着你的阴茎,使得她的整个身体弓了起来,胸部内缩,腹部凸出,好像一个佝偻病人。肚皮上还折出几道皱纹。令人泄气。
你又不行了。你又想男下位。
你又躺了下去,她又到了上面来。她是自己转到上面去的。她好像已经很知道该怎么做。可是一会儿你又让她下去了。你上去。很快你又下来了。
怎样才能男上位,又腰不酸呢?
你又想起了皮带。狠扎。生活需要狠扎。
好生活是狠扎出来的。就好像美味佳肴,总是在狠上做文章。
要活活整死了的才好吃。要炸爆了的才好吃。你看那鱼从油锅捞上来,鱼肉一片片翘了起来,才说明鱼原来是活的,你可以从那翘立中看到神经曾经的殊死挣扎。当然还有直接生吃的,就是日本料理生鱼片,血腥。你们已经吃过不知多少次了。还有就是相反,把对方腌成腐尸,以腐为美,以腐为快。你们也已经没有兴趣。还能怎么整?还能怎么狠?
听说徐家汇开了一家广东餐馆,有生吃猴脑羹的。你们决定去吃猴脑。
说是餐馆,却全无餐馆的模样。设计得面目狰狞。怪石林立,闪着绿色灯光。有一种后现代的美。
路面崎岖不平,走在上面,好像走在原始的蛮荒之地。这是现代人的怪癖,叫做回归自然。其实是在制造心理落差。这落差,是一种撕裂。就好像往自己麻木的身体上狠抓一把,抓出血来。
不时传来猴子的惨叫。还有人们的喝彩。你们被引去选猴子。猴子关在笼子里,一整排。它们仿佛意识到末日就要到来,猛地骚乱了起来。也许它们早就一直处在恐惧中。它们知道它们的同伴一只只被抓出去再没有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也许它们还听到了那惨叫声。猴子是灵长动物,我们的近亲。
一只猴子朝你们一冲,凶恶地“咔”地一叫。她猛地一惊,抓住了你的胳膊,哇地一叫。你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惊竦了。你明白了为什么要提议来这里。你们需要恐惧。
恐惧让你们心贴紧了。相濡以沫。你拍了拍她的手,告诉她,不用怕,你很强大。
可是她又惊叫了一声。见是你,才拍着胸口:吓死我!还以为是猴子呢!
她嘴巴努了努那只最凶的猴子。你哈哈大笑了起来。选猴子了。你说,就要那只最凶的!
为什么选最凶的?最凶说明它最强壮。杀死最强大的,就最狠;吃了最强壮的,就最补。
猴子们立刻推搡了起来。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竭力要把那只被选中的推出来。好像这样自己就得以保存了。那只被推出来的猴子马上也现出孬种相来。竭力用脚顶着。可是没有用。它继而返过身去,要往群里钻。可是大家不让它钻进来,凶狠地推着它。本来同患难的难友顷刻成了敌人。那出头的家伙恐惧极了。它一定很后悔,后悔刚才不该那么出众。一只猴子还凶恶地咬了它一口。
那家伙还更凶!你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说,好,那就换一只,那一只。
那只更凶的猴子好像听得懂似的,猛然回身逃蹿。可是这下厄运轮到了它。它也遭到了围攻。它的确很凶,力气大,张口就咬。
你更笑了。就要这一只啦。你说。挽着妻子,扬长而去。
你们进了包间。包间像洞穴。让人想到可以在那里面撒一撒野。那只猴子被绑着送来时,已经不再凶了。它脑顶被剃得精光。它的眼睛张惶地瞅着它的买主,仿佛在乞求,又仿佛在献媚。可见猴子的脑袋聪明,不愧为我们的近亲。想到如此聪明的人类近亲的脑子就要成为自己的盘中佳肴,你禁不住激动起来。你故意不去看它。你故意去关心那些枷它的器具。好像你只对那些东西感情趣,你只是个机械迷。那枷子设计得很妙,一弹一枷干净利落。你试了几下,店伙计已经把猴子牵过来了,等着你。你好像猛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妨碍似的,闪到一边去,留给伙计空间。你瞧见猴子还希奇地瞅了一眼你。
它就被枷进去了。
它好像才猛然记起要挣扎,大挣扎了起来。可是它已经被牢牢地枷在了桌子中央。它就用脚踢打着座底。伙计又将那些脚统统绑了起来。店伙计的动作很熟练,简直是精彩的表演。这表演已经有无数次了。相比之下那猴子的挣扎很盲目。它毕竟是第一次死。
你给了伙计小费。伙计谢过了。他又搬来开脑壳的工具,锤子、刀子,用一块绒布包着,毕恭毕敬送到你面前。用柔软的绒补包裹如此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