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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访夜 整理/秋之屋
第一章
如果说筑亭台小轩于曲径通幽处,无闹市喧哗,唯丝竹乱耳、鸟语花香便算是个世外桃源。那我眼前这个就不啻于人间仙境了。
垂眼一瞥眼下深潭,碧如玉,平似镜。谭边的植物即使是最平淡无奇的,对于外人而言,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吧。寥寥雾气中,似有一脉暗香在浮动……我叹了口气,果然越是丑恶的东西越是喜欢用华美的外表来装扮,天知道这幽静的潭水吞没了多少人的身体,连渣也不剩。
拂开那些姹紫嫣红的繁花,我深割下一株色泽暗灰的杂草,扔进了别在腰间的竹篓里……
“师父,请吃药。”我跪在塌前,把碗举过头顶。
半卧在塌上的人摆摆手,手肘的牵动又引起一串剧烈的咳嗽。那是一个苍白飘逸的人儿,虽已是不惑之年,然而岁月却并未他脸上划上一丝痕迹。即使是身染恶疾未振衣冠的现在,他那几近透明的肌肤,俊秀出尘的容颜无不说明其主人的风华绝代。
“过来……”师父眯起眼睛,费力地抬了抬手,那目光中竟透着温和。
我不禁颤抖了一下。回想起一次师父露出难得的温和,未满七岁的我兴奋地迎上去,却换来一记重重的耳光,把我直甩到两尺之外。“贱人!”师父的眼中一抹残红,咬了咬嘴唇便拂手而去。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主动亲近他了。然而现在,即使他病入膏肓,制服我这个几乎不会武功的人来说还是易如反掌的。
“过来!”他看出了我的疑虑,厉声道。
我怯怯得放下药碗,移过身去。
“真是一个红颜祸水。”他托起我脸细细着打量起来,继而又垂下眼帘思量着什么。我凝望他细密的睫毛,大气都不敢出。“还记得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他的手渐渐滑到我的脖子,轻轻一划,我感觉到一股热液缓缓得涌了出来。是的,我从来没有忘记那个静谧的潭中躺着我那个从未蒙面的母亲。她的音容,她的笑貌,她的细腻的双手,她的温暖的肩臂……在我的梦里出现了岂止百遍。而他,便是那个自称是杀死刚临盆的母亲并把尸首弃于深潭的凶手。对于这一点,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因为这就是他的作风。
“今天,你的杀母仇人就要谢世了,是不是很是痛快淋漓?”他一边看着我的血顺着脖颈滴落在他的白衣上一边幽幽地说。
我连忙伏跪在地:“师父吉人自有天向,请千万不要这样说!”
“呵呵………咳咳……”他捂口的手顿时一片赤色。“……我的病,你知道,我更知道……早就无药可救了……”他拉过我的发丝,“你真是妇人之仁……对伤害过你的人千万不要手软啊,鸣涧……”
我怔怔地望着他。想想他在一起的这十七年,他变脸比翻书还快。时而暴虐,时而冷漠,时而激动,时而呆滞,我猜不透、看不清道也习以为常,然而现在的他仿佛是骨子里面都刻上了绝望。那孤注一掷的神情让我不由屏住了呼吸。
“……想知道你是什么吗?”师父蓦然一笑,我看出那只是回光返照。他缓缓地从衣袖里抽出一把玉箫。这是用翠青无暇的上等玉制成,莹亮的光泽、温凉的韵息无不说明了它的价值不菲。无数个夜里,我看见它在皎月下发出凄婉的声气,随着吹奏人飘飘长发,扩散到空气里,催人欲涕……“带上它去江湖吧,经历血雨腥风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一切的,再把这玉萧给那人……以后……我们就两清了……”
两清??我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个人,给过我衣食,又折磨过我身心;授给我武功,却废了它;教我毒术,而又随便在我身上下蛊……现在他要和我两清?十七年的岁月、日升月落岂是一朝一夕,除了他我没接触过别人,岂非一个两清就可以抹去了的?
“不……”看着他握萧的手缓缓的垂下,我的泪陨落,瞬间侵湿了衣领。
看见过人死,不过是瞬间的事。表情茫然也好,愤愤也好,恐惧也好,淡漠也好,我的心从来都是不起波澜的。死亡就如出生,是每个人的必修课,不过而而。然而为什么有的人的逝去却会让人如此铭心,仿佛心被挖了一个大洞,然后灌进呼呼冷风……
师父的安葬方式是早就决定好的,我只是一个呆板的执行者而已。我伸手摩挲着灵牌上的漆黑字体,像是在摩挲这十七年的记忆。回忆只有在不断的揣摩中才能被珍藏,而以后身在江湖,前程未卜,只怕会少有这个闲暇了吧。
小心的把玉萧揽入怀中,提上包袱,我回过头深深的看了那灵牌最后一眼,上面几个字写得仙风道骨——“剑狂 秦护”……
第二章 人闲桂花落
风中,混杂着桂花的飘香,枝叶轻摇,虽比不上意迟谷的绮丽,却别有韵味。我不禁执起玉箫和上一曲……
“好一曲广陵止息,原以为只是‘琴、铮之曲’,没想到在你的箫声更甚美妙。”
我回过头来,对上来人的眉眼,心不由一阵乱跳。
“谢王爷抬爱,王府风景如画,鸣涧只是一时情不自禁而已。”
嘴角一抹淡笑,他向我走进了两步。魏王——安祁风,修长的身体,面若冠玉,精致的华服下气质浑然天成。然而最令我震撼的确实他的双眸,桀骜却带着点冷漠,这是言语所掩饰不了的,有点想师父……
“有时候真是觉得你不象世人,道象坠入红尘的仙子……”他用指腹拂上我的脸。
我听出他话里的戏噱,但却没有别过脸。我的面目,他应该是早就见过了,自私残忍,实在是和“仙子”无缘。
“今晚本王在安翎殿设宴,作为我的幕僚,你是定要去的!”
“如此的小事烦劳王爷亲自通告,鸣涧真是受宠若惊了!”我低低头想掩饰住脸上的微热。
“如果我是说想故意来见你的呢?”他勾起我的下颚,满意地看着我的表情。
“还有太子,永宁侯,宥希国皇子,莫宰相之子……你可不要让我丢脸啊……”他理了理衣袖,临走时抛下句话“记得穿上次我命人送给你的那件衣服。”
目送完他的背影消失于铺满桂花瓣的小径,我低头算算已经在魏王府已呆了一个多月了,而我离开意迟谷竟已经整整一年了……
本来闯荡了一番江湖,却又到王府来落脚。江湖与庙堂,我不由暗觉讽刺,师父要是知道我的现在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失神地望望那一地香气袭人的桂花,我的思绪不由转到和他相遇的那个含香的黄昏,不过不是花香,而是血的甜香……
黑影闪过,一个,两个……七个。还好,再多的话药就不够用了。
我一裘白衣冷冷地看着来人。
“不知冷某何时冒犯,有劳诸大侠告知。”我横了横眉,心理盘算着这群人的来历。离开意迟谷近一年了,我不入帮派,不参加集会,却也结识了几个仇家。不过比起师傅常常在我耳边提起的那些江湖事来说,我知道我遇到的只是泛泛小辈罢了。
“我们只是来请冷公子去解天野庄少庄主的毒……”为首的一个蒙面人话没说完就领着众人冲了过来。
先下手为强?!我冷眼望着那群人,果然小人的手下也是小人啊。想那个什么少庄主的要不是行为不检点,怎会被我下那种药?然而这种以武力相逼着实让人讨厌。
“大家小心,快制住他的手,他会用毒的……”
时间刚好,我手一扬同时屏住呼吸,粉色的烟荡漾在暮色中……
虽然师父挑断我的经脉,废了我的武功,但并不代表我就是能随意受人欺负的。意迟谷的医经药书,以及剩余的武功底子,就是我行走江湖一年的依靠。默默地看着蒙面人一个个倒地,我抽出袖口的鱼肠刀……
抹完了最后一个人脖子,我掏出白绢抹掉刀上的血迹。一扬手,沾血的丝绢飘舞,如扑花之蝶……
“好美的手法……”断壁残塬后走出个人,修长的身体,精致的素色衣服在夕阳下更显飘逸。赤红的余辉刻出他的轮廓,把他的容颜隐藏在黑暗里,只留下如鹰般的双眼发出灼灼的光。
我默默地收起刀,现在的我的眼里一定是泛着嗜血的赤红。
“不过我道想不通。对于刚才那些人,你只是把他们迷晕而已;而现在为什么却要赶尽杀绝?”
如果只是些江湖小辈,我定会转过头扬长而去。因为我没有闲工夫来满足他的好奇心。然而这个人……
“前面的那些只是几个家丁,杀了他们,他们还会有什么家眷朋友来寻仇,这种纠缠我是惹不起的。然而他们……”我看看一地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不过是有些人豢养的死士,死亡本来就是他们的责任。”
“你又是谁?”我横上眼看着他。
“我,安祁风,也就是魏王。”
怪不得气度不凡,原来是身在帝王世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师傅告诉过我他的父亲……思绪一闪而过,我不由对眼前的人细细打量。
“那为什么要跟踪我?”
“我只是觉得你的才华不应该被湮没在这众生中,如果没有什么好的去处,不妨来我的魏王府……”
残阳似血,洒在断壁残塬中竟滋生出浓郁的幻梦。霎时间,我似又看到那日离开意迟谷的萧索风情。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玉雕般的容颜,烁亮如星的鹰眼,张狂飞舞的发丝……心没来由地颤动了一下,于是唇轻启……
拂上那玉萧的缨带,我不禁自嘲,铭涧啊,铭涧……师父虽然认定你是恨着他,却还是放心地把临终的心结托付给你。真是看穿了你的好奇与软弱……
然而,我又是真的恨着他吗?凶残中带着无奈,冷漠中又似有歇斯底里的激|情……他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