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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吕萍和丁本大一齐来了。我一见丁本大就觉得很面熟。他递给我一张名片。名片上有他的自画像,漫画式的,给我留下印象的是他的嘴,一张有点歪斜的嘴,经过一番夸张和线条处理之后显得既阳刚又艺术。他们走时刚好碰到冯丽,冯丽刹住车,用脚点着地扭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她匆匆停好车,什么话也不说,进屋就收拾东西。我妈说问她怎么了?她说我们回去了,不在这里住了。她沉着两块脸对我说,走吧,我们回去吧。我说暑假不是还没结束吗?她说你走不走?我摇摇头。她说你不走?那好,我走!
但只过了一天,她又来了,还带了一只酱鸭和两瓶啤酒。
一个多月以后,我和吕萍丁本大合伙成立了一家平面设计公司。因为是三个人,所以我们把公司取名为三原色。我没有出股本,股本是他们出的。冯丽不肯给我钱,她对吕萍的胸脯耿耿于怀。她说你知道吗?我前夫就是为了两只大奶子跟我离的婚,可那婊子跟吕萍比,不知差到哪儿去了!你说我怎么肯再吃这样的亏呢?
冯丽以为不给我钱就能拦住我,没想到拦不住,吕萍和丁本大决心要拉我入伙,他们一人给我垫一半。为此冯丽又跟我吵了一通,她说我不管你做什么,也不管你跟谁在一起,就是不能和吕萍在一起!最后她说,你就呆在家里不行吗?你跟我到店里去不行吗?我又不指望你挣钱,我养你一辈子不行吗?你为什么非要跟那个大胸脯的女人混在一起呢?你要花钱我给你就是,我人都给了你,钱算什么呢?你还让人家给你垫钱,说出去你老婆还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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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我的脸》第十一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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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开张那天我们放了一挂爆竹,爆竹炸响时我看着四溅的红屑和淡蓝色的轻烟,感到有些东西从心里跑掉了,又有些东西回来了。我说不清那是些什么东西,我只是觉得自己忽然轻松了许多。我很高兴。那是我最高兴的一天。爆竹响过以后,冯丽带着钱来了,还带来了两个花篮。她经过了一番打扮,把一张脸弄得比较光滑,无袖短上衣里戴了副加厚的海绵乳罩,一条烟色长裙下面是一双白色高跟凉鞋,挺着胸嬝嬝娜娜地一路走来。她没有看见我正在高兴。她想让我高兴起来,可是我高兴了她却看不见。她略微看我两眼,便把脸朝着吕萍和丁本大。
“不好意思呀,这些日子太忙了,店里的事他又不肯帮一下,”她笑着对他们说,“不过这样也好,我也不喜欢男人窝在店里,男人还是要开公司。你看我们家徐阳,一开公司就立刻精神起来了,弄得我都要担心自己守不住他了。”
我对吕萍和丁本大说:“这是我老婆。”他们便赶紧跟她打招呼,“是徐阳的太太呀。”她装得很矜持地笑笑,“像我们这样的哪里谈得上太太,一个黄脸婆罢了。”说着把脸朝着我,“徐阳是不是呀?”我僵硬地笑了笑。她把钱掏出来递给他们,对他们说:“我总说拿钱过来,可总抽不出时间,你们没骂我吝啬吧?”他们说怎么会呢?她说:“我再吝啬也不会在自己老公头上吝啬。”
这天晚上冯丽不住地叹气。她说:“以后我会常去公司看你,你会烦我吗?”我说:“我烦什么?”这以后她便隔三差五地跑到公司里去,一开始我确实没烦她,但她老去我就烦了,我说:“你烦不烦?”
“你烦我也没办法。”她说。
直到有一天,她也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吕萍的大胸脯原来跟我没有关系,才勉强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说:“他们都各自有老公老婆的吧?怎么还做这种事?我说过胸脯大的女人害死人吧?那个老丁也是,胸脯大胸脯小不是一样的吗,不都是摸吗?哎哟你看他那个样子!我看得都起鸡皮疙瘩。”说着说着,她一张脸上便堆满了鄙夷,唉唉地感叹着,“男人都贱得很哪!”
尽管冯丽不再担心吕萍的胸脯了,但她还是想把我从公司里拉回去,她的理由更充分了,她说:“你跟两个那样的人在一起,我真担心你会学坏了,人就怕跟坏伴,跟着坏伴就容易变成坏人。再说人家两个人亲亲热热,你夹在中间干什么呢?就算人家脸皮厚不当回事,你自己脸上不发烧?你以为人家跟你合伙是看得起你?那是拿你当个幌子,你愿意当幌子?又没你什么事,莫非你还有什么想法?”
我问她:“我有什么想法?”她装憨说:“你有吗?我不知道。”
我忍了一口气,懒得跟她争。我怕真要跟她计较起来,她反而巴不得,我知道她正憋了气在那里等着我。
其实冯丽并没有真正看到什么,她看到的只是一些表情和眼神,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些蛛丝蚂迹。但是她说吕萍和丁本大一定有问题,说他们即便没到过一起,也一定亲过摸过。她说得那么肯定,似乎她真看到了什么似的。我不知道她凭什么?女人在这方面真说不清楚,她们的直觉既诡谲又准确,令人匪夷所思。
相比之下我简直就是一块木头,对身边发生的事情非常麻木。也许那时候我就是麻木,否则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觉呢?那天下午我从客户那儿回来,用钥匙捅开公司办公室的门。开门之前我还听到了一些声音,但我没有细想,而且钥匙插进去之后那声音就没有了。我就那样把门打开了,结果我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一幕,--南城人说看见这样的事是要烂眼睛的,这种说法不知道有没有根据,反正这以后我的眼睛红了好几天,眼角上粑着一坨稀黄的眼屎。
开始我没看清他们在干什么,窗帘拉得很严,门口的光亮又被桌子挡住了。我还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我就站在那儿,没往前走也没往后退。我们都愣在那儿。我像一根木棍,他们像两条灰白的僵硬的鱼。他们的鞋子袜子衣服裤子包括吕萍的内衣胸罩,零零落落地从我脚下的化纤地毯上一直延伸过去,然后是他们的黑白分明的腿。黑腿是丁本大的,白腿是吕萍的。他们的腿还保持着一种状态,但上半身都拗在那儿。丁本大拗得像一块翻翘的瓦片,在这块瓦片下面,露出吕萍一只肥硕的乳房。吕萍用一只手撑在地上,身体和脸都朝我这边扭着。他们的脸都很别扭地朝着我,眼睛都很亮,嘴巴半张着。我想我也一样。大家都没一点准备,还是吕萍的一声尖叫才使大家都动了起来。我的脚像弹簧似的把自己往外弹,呂萍尖叫过后又尖着嗓门咿咿呀呀地哭,丁本大跳起来跟着我跑,把我慌乱中忘了关上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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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我的脸》第十一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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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门外,脑子里嗡嗡乱响。我傻傻地对着那扇刚关上的门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真不是有、有、有意的。”
吕萍的哭声从门缝里挤出来,又尖又薄,我觉耳膜都被割破了。
那天早晨刚起床,冯丽就盯着我的眼睛,说你怎么好好地烂眼睛?她翻出一瓶眼药水,一边给我滴眼药水一边问,“是不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我没吭声。她非常有把握地说:“你碍了人家的事吧?”
我没好气地说:“我能碍谁的事?”她说:“那你一个有老婆的人,怎么好好地上火了?”她这是哪里来的说法?有老婆的人就一定不能上火?我不由得嘿嘿两声。她把眉蹙起来,我以为她要骂我,但她骂的却是吕萍。她说:“这个大奶子的骚货,我明天就去打听她老公是谁,叫那王八蛋揍死她,免得她害人!”我说:“你敢!”她说:“徐阳,你跟他们是一路货!”
这件事情过后大家尴尬了很长一段时间。那真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尴尬,如灰屑一样飘漫在空气里,尤其是吕萍,只要我在,她的脸色就会零乱不堪,像被乱风吹动的云一样。她再也不敢拿正眼看我,而是涩涩地瞟一下,又迅速缩回去。她越这样我越会想到他们当时那种绝望的样子,想到那只硕大灰白的乳房。我想她这辈子都不愿再看见我,她恨不得我是个瞎子,她最想做的大约就是把她岔着腿仰在地毯上的情形从我脑子里抠出去。
我觉得我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于是有一天我对丁本大说我不想干了。丁本大的神色很沮丧,他叹着气说:“我知道你会这样想,但我不希望你说出来,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你就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不行吗?”我说:“我是什么也没看见,我只是不想干了。”丁本大摇摇头,说:“我们不是贪图一时快活,我们是在相爱,请你理解我们,你一走我们就完了,公司就办不下去了。”我说:“我走我的,你们办你们的公司就是了,怎么会办不下去呢?”丁本大说:“就我跟她?别说外人怎么看了,我们自己心里都是虚的。再说也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弄不好家里也要闹翻天的。”
丁本大再三要求我留下来。他说以后我们不会那样了,要那样也不会在公司里,我们自己会注意的,所以无论如何请你留下来。你留下来就是成全我们,你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被拆开吧?你会成全我们的吧?他越来越感伤,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嘴唇一抖一抖的。我心一软就答应了他。我原本就很感激他们。他们不计较我的名声,把我拉出来办了这个公司。再说我也不能没有这个公司,我知道我不仅要靠它挣钱还债,还要靠它安身立命。他见我点了头,眼睛一下子就湿了,后来他干脆用双手捂住脸哭起来,边哭边粗哽着声音说:“谢、谢谢你呀……兄弟。”
为了避免大家尴尬,我们租了两个写字间,又招了一个女孩做电脑操作。那女孩叫吴琳琳,长得很文静,丁本大把她和我安排在一个写字间,他自己则和吕萍在一起。虽然我认为这样不好,但我没说。我想既然留了下来,那就把好事做到底吧。
我还是担心冯丽,怕她看见吴琳琳又起疑心,到时候弄得人家下不来台,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先把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