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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担心冯丽,怕她看见吴琳琳又起疑心,到时候弄得人家下不来台,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先把这事跟她说了。我以为话说在明处,她不至于再去胡猜乱想。我说:“我们人手不够,新招了一个女孩。”她不动声色地说:“哦。”我说:“她叫吴琳琳,跟我在一个写字间。”她说:“是吗?那我哪天一定要去看看。”我说:“看什么呢?”她说:“看看嘛,看看不行吗?”
第二天她就跑到公司里去了,搬把椅子坐在吴琳琳对面,问人家,“是哪里人哪?我家徐阳对你好吗?”人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老老实实说:“家里就在南城,徐老师对我很好。”她笑笑,又问人家,“多大了?”人家说:“二十四。”她说:“结了婚吗?”人家说:“还没结婚。”她撇撇嘴,眼睛瞟着我说:“怪不得我家徐阳跟我念叨你,原来这么漂亮,一朵花似的,跟你一比我简直就是一碗没放油盐的老豆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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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我的脸》第十一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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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琳琳被她说得局促不安,满脸通红。
我忍住气,人家一个女孩子,你怎么能跟人家说这么龌龊的话?我叫吴琳琳先出去一下,吴琳琳一出去我就关上门,扭脸问冯丽:“你到底要干什么?”冯丽冷笑着说:“我说你怎么要赖在这儿呢,现在你们好了,一人一个,各干各的是吧?你的也不错嘛,胸脯也不小嘛,又年轻,还没开过苞的吧?”我说冯丽,我真想给你一个巴掌!她说:“给呀,我前夫也给过我一个巴掌,你也给呀!”她挺着胸把脸送过来,逼到我面前,“来呀!给呀!”她瞪着眼睛,泪水就从瞪着的眼睛里流出来。
她往前逼一步,我往后退一步。她把我逼得贴在墙上,像一只壁虎。她逼得我无路可退了。我说:“我不会打你的。”她说:“为什么不打?你学我前夫呀,打呀!”我贴着墙往旁边移,她也移,脸一直逼在我面前,眼睫毛几乎要戳到我的眼睛。我又说:“你别这样,我不会打人。”她说:“你什么不会?你杀人都会!”
这是她第一次在吵架时提到我杀人。我看着她。她说:“看什么?想杀我?”我把她推开了,抽身往外走,她扯住我,“你真打我?”我甩开她的手,拉开门走了。吴琳琳就站在走廊上。我从吴琳琳身边走过去,走下楼,走到了大街上。
这天晚上我没有回家,也没去我妈那儿。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城郊地带一个叫瓦店的地方租了一间二楼的房子,房东给了我一张小木板床和一条线毯。这是我和冯丽结婚后的第二年秋天,空气很清凉也很干爽,我一个人躺在房间里,从外面射进来的灯光映在对面墙上,静静的一动不动。时间营嗡着从耳朵里流过去,使人觉得像是躺在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里,心里的腌臜气都被淘洗干净了。
冯丽找了我一夜。第二天早晨,她红着眼睛,疲惫不堪地等在公司门口,泪汪汪地说:“你怎么不回家呢?我不过生气了,就那么说一句,你就不回家?”接着她就嘤嘤地哭起来。我没理她,她便低着头跟在我后面。她在公司里呆了一个上午,没说什么话,也不再哭了,给我沏了茶,又把我们的桌子都抹了,像个佣人似地侍候我和吴琳琳。尤其是对吴琳琳,殷勤得就像一只勤劳的蜜蜂,见她的手想摸杯子,便赶紧抢过去,倒掉隔夜茶,用开水涮一涮,再用我的茶叶给她沏一杯新茶,双手端到她面前。吴琳琳受宠若惊,脸红红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冯丽说:“小吴你坐呀,难得的嘛,你跟我家徐阳一个房间嘛。”
她故意把写字间说成房间。我装着没听见也没看见,由她去。下午快下班时她又来了,还带了一把遮阳伞,要送给吴琳琳,说她特意去买的。她把伞撑开,问吴琳琳,“还漂亮吧?”吴琳琳不肯要,她打架似的硬塞给吴琳琳。她对吴琳琳说:“千万别把自己晒坏了,女人不经事的,花无三日红啊。”
她一直守到我下班,然后便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一直跟到我在瓦店租的房子里。“我错了。我今天给小吴赔了礼,你没看见吗?”她先向我认错,然后便要我跟她回家。她说:“你还要我怎样呢?我都说自己错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呢!”我没吭声,躺在那张小木床上。她终于不耐烦起来,露了本相,骂我是个哑巴,又用脚嘣嘣地踢小木床,踢了一脚又一脚。她的脚不疼吗?她说:“徐阳,你真做得出来!”她抹着泪下楼,跨在摩托车上,仰脸对楼上喊着:“徐阳我操你妈!”
冯丽骂了我妈,却把我妈拉来了。第二天上午,王玉华苦着一张脸来到公司。“夫妻吵架有多大的仇?人家不就是吃点醋吗?”王玉华问我,“你就这样永远不回家吗?你不知道你老婆在我面前哭得多伤心,人家也说了,以后她不会再瞎猜你了,人家知道错了,你还怄什么气呢?你让人家还有什么想头呢?”
我叫她别管这事。王玉华说:“你这是放屁!我不管谁管?以前我没管你,你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我还能不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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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我的脸》第十一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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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华唠叨了一上午,吴琳琳给她倒了两次水。她走的时候,吴琳琳把冯丽拿来的伞转送给她。王玉华说我要伞干什么?吴琳琳说这本来就是徐老师的伞。王玉华看看我,没说什么,把伞接过来。她拿着伞走了两步,又回头把我叫过去,说有话要跟我说。她站在公司楼口上对我说:“漂亮不能当饭吃,别听人家叫你徐老师就丢了魂,把自己是谁都忘了!”我说:“忘不了,我是个流氓,还是个劳改释放犯!”王玉华的脸色暗了一下,说:“别怪我把话说重了,我是为你好。”
*第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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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我的脸》第十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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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原色平面设计公司最后还是散伙了,当时正值又一个雨季,大雨使城市变得模糊不清。我看着模糊不清的城市,心里像长满了苔藓似的,既荒凉又芜杂。
我是真不想散伙的,可到头来还是散了。公司散伙的原因很简单,丁本大的老婆找来了。丁本大和吕萍的奸情(在此我请他们原谅我这样用词)暴露了。至于怎样暴露的,我不得而知。我怀疑冯丽,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我想即便有不透风的墙,冯丽也会在这面墙上掏个洞,让风透出去。她对这个公司充满了怨恨,她没有别的办法,况且她早就说过类似的话,心里不这样想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丁本大的老婆垮着脸横着身子冲进了公司。她浑身水淋淋的,所过之处留下一片水迹。她先看见吴琳琳,抹一把脸上的水,用一根水淋淋的指头指着,“你是谁?”吴琳琳被吓住了。我反问她是谁?她说:“丁本大的老婆!”我一听就知道不好了,我说:“她是吴琳琳,你不是找她吧?”
这个水淋淋的女人转身就去了隔壁,看见吕萍问都不问,只看一眼吕萍的胸脯,就冲上去一把揪住吕萍的头发,把吕萍推在墙角里又撕又扯。“我叫你偷!”她说,“偷到老娘头上来了!”那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丁本大白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着老婆像母老虎一样从自己身边冲过去,又看着她抓破吕萍的脸和衣服,愣了半天才跑过去劝架,被老婆忙里偷闲几巴掌把脸抽得通红。老婆说:“心疼是吧?”老婆下手更狠,两只爪子专奔吕萍的胸脯。老婆说:“老娘今天就心疼死你!”
丁本大红着脸求我帮忙。我说:“这事我怎么好插手?”我说是这么说,但看见吕萍像一只落在虎口里的羊羔似的,还是忍不住插了手,想把她们拖开。我说:“有话好说嘛,怎么揪揪扯扯呢?太不像话了!”丁本大在一旁说:“你最好听他的,他杀过人的。”我不知道丁本大为什么要这样说?怎么像吓唬三岁小孩一样吓唬他老婆?他老婆竖起眉对我说:“你也来插一手?你也有份?杀过人老娘就怕你?你把老娘也杀了吧!”她的指甲又尖又利,几下就把我的衣服抓破了,在我脸上留下了几道指甲印。我不再说什么,用力推开她,一个人走了。
我冒雨骑着自行车回到了瓦店的租房里。黄昏时冯丽也来了。她经常会跑到这里来过一夜。她对我的容忍有时候让我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但我就是不愿意跟她回家,我觉得那不是我的家。我并不反对她到这里来,她自己也感到了这一点。她是在床上用她的身体感到的,她相信她的身体。她觉得很奇怪,问过我好几次。她说:“你在这里放得很开,我都有些吃不消你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我自己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我哪来这么强烈的欲望呢?我说:“不知道。”她是很在意床上的事情的,她就是用这件事来检验我的,我想这大约就是她一再容忍我的原因。她还给这里添置了一些东西,一张床,一台电视机,一只单火头煤气灶和一些碗筷,还有油盐酱醋之类,反正是全套做饭的家伙,而且每次来都带些菜来,挽着袖子忙进忙出地做饭炒菜,弄得热气腾腾的。
她在窗外过道上炒菜时,我站在窗户这边对她说:“今天老丁的老婆去了。”她说:“哦。”我又说:“老丁老婆把吕萍抓了一顿。”她看我一下,又说:“哦。”我把我的腮帮侧过来,说:“你看看我的腮帮。”她说:“呀!谁抓的?”我说:“老丁老婆。”她说:“这个蠢婆娘!”我说:“你好像知道这事?”她说:“我怎么知道?我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多这些事干什么?”她反问我,“那蠢婆娘凭什么抓你?”过了一会儿她又问我,“那不闹成了一团糟吗?那你们的公司还办得下去吗?”
她倒装得没事一样。
大约一个星期以后,我跟丁本大见了一次面,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他说只好散伙了。他摇头晃脑长吁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