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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说,徐总啊你不会记恨吧?不会拦着不让我们进你的娱乐城吧?我说怎么会呢?不会。他哈哈地笑着说,要说也是,不是我们你哪有今天呢?我说就是,我应该谢谢你们,谢谢啊!
真正让我有些感动是老胡的电话,老胡显得很快乐,他说报纸我都看了,你翻过身来了,我很高兴,我真高兴啊。但他马上又骂我,说我这些年一点音信都没有,真不够朋友。他说话咝儿咝儿地响。虽然是在电话里,但我就像看见了他似的,皱着满脸弯弯曲曲的笑纹,张着一张落了几颗牙的嘴。我的眼睛发潮。我说你的嘴漏风啦?他哈哈地笑着说,要完蛋了,牙齿都快掉光了!
有一天瘦高个刘昆也来了个电话。他说:“徐总我想见见你。”我说:“你是谁?”他说:“刘昆哪,你不记得了吗?”我说:“记起来了,你来吧。”
大约半个小时不到,刘昆就来了,见到我不由分说地扇了自己一通耳光,说是给我解气。我说:“解什么气呢?我们不是还做过生意吗?”他红着脸骂自己有眼无珠,把脸送到我面前,要我帮他把眼珠子抠掉。他说:“我自己下不了手,徐总你帮我把它抠出来,我拿去喂狗。”我说:“我怎么能抠你的眼珠子呢,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吧。”他像女人一样忸怩了半天,才说:“我真说不出口……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有点用?以前我还当过先进工作者,在我家里你也见过我的奖状,你看……我能不能在你这里做点什么?”我看着他的被自己扇得鲜红的瘦脸,点点头说:“好吧。”我让他负责娱乐城的保安工作。我说:“为这么一点事,你扇自己干什么呢?”
接着他又把另外两个踢过我的家伙也叫来了,也是先扇自己,像比赛似的,扇得噼噼啪啪直响。我说:“算了,别扇啦。”我让他们都干保安。他们说:“徐总真是大人大量。”他们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发誓要效忠我,说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动徐总一根毫毛,他们绝对会拆散他的骨头;他们不但要拆散他的骨头,还要让他狗日的跪着把徐总的毫毛扶起来。
刘昆穿上保安服的第二天黄昏,我从门口走过时他凑到我身边,问我想不想知道武生陆东平的事?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他以为我还恨陆东平。我不禁笑了笑,说:“你准备又卖他一回?这回你要多少钱才肯说呢?”他愣了愣,又扇自己一耳光,不过扇得很轻,完全是为了让我高兴。他说:“徐总,我告诉你一件高兴的事,你知道吗,陆东平进去了,三年前就进去了。他割了一个人,他把人家的鸡巴连割了几刀,把人家一个蛋都割出来了,这家伙!狠不狠?”刘昆骂一句,看看我,又说,“他为什么要割人家的鸡巴呢?因为他老婆偷了人家。徐总你知道他老婆偷了谁吗?你认识的,就是那个跟你一起去过我家的打鼓佬!想不到吧?大家都说是他自己没用了,怂恿老婆去偷人的,他反过来又问老婆是怎么偷的,人家是怎么搞她的,她叫没叫,是怎么叫的,你说他这不是变态吗?可他听了又受不了,又跑去割人家打鼓佬,还割得那么狠那么下作,徐总你说判他五年该不该?这是不是恶有恶报?你听了高不高兴?”
我听得心里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说:“高兴什么?我没什么可高兴的。”刘昆愣了一会儿,涎着脸说:“徐总,你的确是个大度的人。”
那天我本想去看看被阉了的打鼓佬,可最终还是没去,我想我还掺合这些事干什么呢?再说一个被阉了的人恐怕也不愿要别人去看他。
绿岛娱乐城在这一年国庆节重新开张。为此我们在晚报娱乐版刊登了整整一个版面的广告,广告图案简单明了,是我的创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和一片叶子。叶子很肥厚,容易使人想到两瓣嘴唇,那种很性感很贪婪的嘴唇一一这是我对余小惠嘴唇的印象。我知道我将渐渐地失去关于她的许多印象,所以我下意识地在这幅广告里掺杂了一点私心,想用它来记录我的可能失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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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我的脸》第十六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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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但设计广告图案,还挑选小姐。我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让小姐们一个个走过来,我看她们的腿,看她们的腰,看她们的胸和脸。看过之后,便听她们说话,听她们的声音是不是黏糯圆润,是不是清甜柔软。我不要那种干巴梆硬的声音,不要那种说话时眉跳嘴牵的蠢相。洒店和茶楼要长相清纯甜美的,歌厅包厢要活络轻佻眉目含情的,桑拿按摩要肥瘦适中三围性感的……因为真正做鸡的并不固定在一个地方,而是在各个娱乐场所乱蹿,为此我交待所有领班,对来绿岛做生意的小姐一律要严加管理,那种一看就不上档次的烂野鸡一律不准踏进绿岛的大门。
在众多的应聘小姐中,我看见了阿梅。她站到我面前时我觉得她很面熟,她边笑边朝我眨眨眼睛,我便蓦然想起了那个橙色的醉醺醺的小房间,想起了她的浅褐色皮肤和结实的乳房。我的脸立即燥热起来,不好意思看她。我端起杯子装着喝水,喝得叽叽地响;喝两口我又吐茶末子,我用舌头先把茶末子顶到嘴唇上,再把它们吐出来。反正我喝得非常精心非常复杂。我想她要干什么呢?我一边吐茶末子一边瞟她。她依然笑模笑样地站在那里。她有一个好看的小洒窝。她笑得也似乎没什么恶意,甚至还有点俏皮。她确实年轻。她有没有二十岁?
我喝完了半杯水,觉得把脸上的燥热喝下去了,便用力咳了一声,说:“你叫什么名字?”她说:“李晓梅。”我看看她,她的嘴唇动了动,还是笑模笑样的。我点点头,“嗯,李晓梅。多大啦?”她说:“二十一。”我又问,“家在哪儿?”她说:“我复印了身份证的,没在那儿吗?”我看了看粘在表格上的身汾证复印件,在表格上打了个勾,说:“湘西?怎么跑这么远呢?”她踮起脚伸长脖子看我打勾,快活地反问我,“不许跑这么远吗?”
我板着脸说:“我说了不许吗?”
她不出声地笑着,身子扭了两下。
我给绿岛的服务小姐设计了两套服装。一套是用蓝印花布做的中式服装,上瘦下肥,掐腰托胸,线条毕露又含蓄雅静;点睛之笔是每人头上的一朵小绢花,粉红的,透出无限春情。另一套是中西合壁的套裙,水红的低抹胸,半透明的白纱小披肩,紧裹着臀部的荷色西式短裙,配一双白色高跟鞋,整个地半掩半露勾魂摄魄。
我没让湘西妹子李晓梅穿这样的衣服,我把她安排在演艺场售票房里。她说:“我不愿在售票房,我喜欢穿那样的衣服,你让我到歌厅包厢去唦?”我说:“不行。”她问我为什么不行?我说:“我是总经理,我说不行就不行。”她鬼鬼地笑了笑,说:“那我就不去包厢,就在歌厅里行吗?”我气恼地说:“我不管,你愿怎样就怎样吧。”
国庆节前五天,洪广义请来了电视台一拨人,让我站在大门口,身后花枝招展地站着一帮小姐。我对着摄像机镜头说着事先背熟的话,率领全体员工向全市人们拜年,并且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由一名女记者手持话筒对我进行采访,女记者问我今后还会不会重操旧业,当一名画家?我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如果我要画画的话,请你当我的模特儿,行吗?”女记者说:“我符合你的标准吗?”摄像机镜头移向她的脸,然后是胸,再然后是腰臀和大腿,最后对着我。我非常欣赏地说:“完全符合。”镜头再移向女记者,她说:“可以问问你的标准吗?”我说:“两个字,性感。”女记者含了羞色嫣然一笑,柔声说:“谢谢。”
这个节目播放时我跟洪广义在一起,我看见荧屏上那个油光水滑的家伙不像是自己,而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不要脸的皮条客,他的做作的笑就像一张印在铜版纸上的招贴画,俗气得让人想朝他吐唾沫。
洪广义看得嗬嗬嗬地笑。我也跟着笑起来。我笑得讪讪的,脸上很僵硬。洪广义注意到了我的表情,他轻轻拍两下我的肩膀,说:“没什么没什么。”接着又说,“好极了好极了。”说完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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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我的脸》第十六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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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广义的笑确实有点特别,张着嘴,然后笑声就出来了,没有什么过渡,嗬嗬嗬嗬,使人想到一些乱滚的球。说实话他笑得很有感染力,我有时候也不自觉地跟着他这样笑。不但这样笑,还下意识地挺挺肚子,尤其是站在那儿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把两条腿叉开,使肚子挺起来。说到这儿,我顺便说说男人的肚子。一个男人挺不挺自己的肚子很重要,其重要的程度一如女人怎样使用她的腰。你见过一个窝囊的男人挺肚子吗?敢挺肚子的男人那都是扬眉吐气的男人。
我看起来已经像个扬眉吐气的男人了。我总是喜欢低着头走路的毛病也改掉了,巳经开始有点弯曲的背现在很直了,我的腰板也很直,脑袋昂着,并且稍稍往右侧一点。我不是有意侧脑袋的,我的脑袋一昂就侧过来了,侧得持重而自负。我对着镜子看过自己,我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满意。我的脸也显得亮堂多了。那些恍惚的、心不在焉的神情都不见了,它们像灰屑一样从一张扬起的、亮堂的脸上滑落了。
人是需要一些精神的,我现在很有精神了。
我不但有精神,还有了一辆车,一辆奥迪,是洪广义给我的。我没想到洪广义会把他自己的奥迪给我。他说他买了一辆新车,不过这辆也不旧,才开了三年。我看着车,感到很愕然。我说:“我要车干什么?”洪广义说:“你当然要。你见过哪个总经理没车的?再说现在谁不知道你是个成功人士?所以你一定要有车,到哪儿你都带着它,这是派头,是你的派头也是绿岛的派头。这么大的娱乐城,一定要有这个派头,否则人家会说我们没有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