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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不幸的男性啊?”助手乙说。
“混蛋!”鲁肉伯大巴掌连挥两人脑袋,“梅梅这么可爱,谁娶到他谁好运,两小兔崽子懂个屁!”
助手甲摸着后脑勺说:“真是好运喔,抽到……”一面瞄着鲁肉伯一面往旁边脚步横走躲拳头,“抽到神猪罗!”
没关系,统统可以原谅。我跟小明的爱是神圣的,是超脱的,凡夫俗子肉眼凡胎者哪能体会呀?
鲁肉伯高兴地要煮一大桌的菜当做我的“喜宴”,我乖巧地到厨房帮忙,鲁肉伯搅了搅炖鸭血的大锅子,突然问我,“梅梅呀,你是不是有个姑姑?”
“对呀,你怎么知道?喔,我想起来了,我姑姑说她有次来这边吃饭跟你吵架。”
“这……,这也不算吵架吧,就是交换交换意见,我这个人就是死脑筋,需要人来点拨点拨我。”
“是喔。”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心神已经飘到那盘炒好喷出香味的鱼香烘蛋上了。
“梅梅啊,那,那你姑丈是做什么的?”
“姑丈?我没姑丈啊。”
“是死了还是离了?”
“都不是啦,我姑姑根本就还没结婚。”
“是吗,那就还是小姐了喔?”
我噗嗤笑出来,“还小姐勒,都老成那样了。”
“不老不老,你姑姑看起来真还就像是个小姐。”
开饭之后大家都举茶跟我恭喜,害我不小心克掉五碗饭,吃完胀得要死,上厕所时灵光一闪,决定来学小明家的呕吐姐妹花。
站在马桶前我两手叉腰,专心瞪着白色马桶壁和上面黄黄的污垢,拼命想一些恶心的事情,像什么凯撒沙拉啦,蚝油芥兰啦,白萝卜汤里面煮得烂烂的白萝卜啦。很恶心,但很可惜吐不出来。
然后我用力压我的胃,把肚子上那块肥肉扭来扭去,搞得难受死了却还是吐不出来。
最后只好使出杀手,把手指伸进喉咙里。
还没反应过来,喉咙发出咯咯怪声,头忍不住刺激摆来摆去,接着刚刚吃下去的糖醋排骨、炖牛肉、清蒸鳕鱼和一大堆饭依序从嘴里喷出来。我眼睁睁地看着厕所地上、马桶盖、旁边的洗手台,一一喷上烩饭般的黏稠物,混杂着食物发酵的酸臭味。
第五部分消失的村上春树(2)
我的妈呀!我的心里喊着。妈呀!我不想死!
喷了不知多久,身体变得很虚很虚,心跳怦怦变得好快,喉咙有东西堵住呼吸不顺畅,肚子痛得要死,脚一软差点坐在那堆呕吐物上。
清我们餐厅后门那条臭水沟都不会比现在更臭更恶心。
到底小明堂妹怎么做到仍然清爽宜人整洁大方的呀?她简直可以获选为清新呕吐代言人了。
我两眼充血含泪像个殡仪馆工作人员整理凶杀现场那样的清扫厕所,等我出来助手乙已经憋得抽掉三根烟了。我们错身而过,之后听见他惨叫:“Shit!这是什么味道?”
才走三步路我的肚子居然饿得咕咕叫起来。
神奇!杰克,果然太神奇了!居然一下子就把肚子清得空空的。这样不瘦才有鬼哩!
我好高兴地跑去厨房找鲁肉伯。
“鲁肉大哥!”感谢他今天办喜宴,嘴甜让他高兴一下,“有没有东西可以吃啊?”
鲁肉伯很惊讶,接着脸上出现神秘的微笑,“梅梅呀,你是不是有了啊?”
下午下班搭公车到喜儿打工的啤酒屋,正好碰到她们的干杯时间,喜儿穿着露出肚皮的短紧T恤和超迷你裤,仰头喝掉一大杯啤酒,旁边一桌男客人哗地大声为她欢呼,有人拿起一杯新的啤酒递给她,她又干了下去。
这个动作引起其他桌人的注意,喜儿又是那么的漂亮,接着再有好几杯酒送到她手上,她脸红红的一笑一朵花,一一喝下去。上次面谈我的那个经理赶忙走出来,帮喜儿挡掉剩下的。
我远远跟喜儿挥手,她比比手表要我等她十分钟。
这家店的制服又换了,之前是黄色无袖T恤配白色短裤,现在是粉红色小背心加苹果绿短裤,全都是我最爱的装扮。我闲着没事就跑去拉那个经理说经理你还记不记得人家呀?我是上次有给你名片的吴可梅。
经理猛地往后一弹,吃惊地望着我,说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我们现在还是没缺耶。
“那经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制服都在哪里买的呀?人家也好想穿。”
“这,我们都是集体定做的,不是买成衣。”
“那有没有多的卖我?”
“没有没有没有。”经理摇着手。
“对了经理吃糖!”我把刚刚剩下的拿给他。
“不用了不用了。”
“吃嘛,这是我喜糖,我要订婚了。”
经理盯着我看了快一分钟,然后弯下腰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你呀,你真风趣!哈哈哈!”他拿手指一直指点着我,摇着头笑着慢慢退回他的办公室去。
第五部分消失的村上春树(3)
喜儿做完一班走到门口来。
“什么事啊?”
“没呀,要问你跟阿光昨天怎么没来?”
“喔,就临时有事啊。”
等喜儿下班换好衣服,她骑小车车载我回她住的地方。
“对了喜儿,我减肥有望了,不用花钱也不用运动喔。”
“怎么说?”喜儿在风中喊着。
“昨天啊,我听到小明的堂妹在厕所吐耶!她们吃饱就去吐或去拉,完全不会胖!”我也喊。
“我的妈呀,我已经听过好多人这样了!”
“对呀!我刚刚也有试一下喔,效果真不错!”
喜儿吱地把机车停下来,我往前一撞差点两人都飞出去。
“喜儿你干吗呀?”
“吴可梅我警告你!”
喜儿突然暴怒对着我大喊,我瞪着眼搞不清状况。
“吃完就吐就拉那是一种精神疾病你知不知道?那会死人的!”
“啊?”
“那样下去会得暴食症或厌食症!以前卡本特兄妹那个妹妹就是这样死掉的耶,我高中班上也有人因为这样得了忧郁症!”
“不会呀,我吐完人好好的呀。”
很多骑机车的开车的经过好奇地看着我们,还有人对着我们吹口哨,我忍不住得意地缩腹挺胸把头发别到耳后摆出美女的姿态。
“刚开始你没感觉,我高中同学说,接下来就会胃穿孔,食道被胃酸腐蚀,胃里面一个东西会松掉,医生跟她说食物会自动倒流,睡觉时说不定会被你刚刚吃的东西噎死!”
“哇靠!”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可是小明他堂妹看起来还好好的呀。”
“事情都不能看表面的啦吴可梅!”
在我再三保证以后绝对不再这么做后,喜儿才肯继续骑车上路。
一进门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喜儿去洗手煮咖啡,我走来走去东张西望。
“喜儿!”我喊她,“你们家有点怪怪的耶,是不是遭小偷了?”
喜儿在厨房噗嗤一笑。
真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怪,但又真的完全说不出来哪里怪。这房子变了。我只能这么说。
喜儿端出堆得高高的咖啡冰沙给我,自己则捧着一碗四物汤抿着。
“该不是吐到连脑子都吐坏了吧,”我有点担心,“好像什么都不大对劲。”
“没啦你很正常啦,还很厉害。”
“是喔,”我说,“谢谢喔,那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不一样是因为,”喜儿夹紧双臂抱住杯子,脸上淡淡一笑,“因为阿光搬走了。”
“啊?!”
第五部分消失的村上春树(4)
喜儿笑一笑,捧着四物汤走到书架前,她盯着有村上春树小说的那一排一本一本仔细地看。那里本来有一张很爆笑她跟阿光嘴对嘴的照片,现在已经不见了。
“为什么?”
我的声音有点发抖。有阵子天天睡前都跟上天祈祷希望他们俩分手,难道我的愿望延迟
生效,现在起作用了?
“梅梅。”喜儿的声音也有点发抖,虽然看起来还是笑笑的。
“嗯。”
“我跟你说,”喜儿转过来面对我,眼泪在眼眶打转,她一定很用力忍才不让它掉下来,“阿光他说他爱上别人了,爱上别的女生喔,你能相信吗?”
当然不能相信!“谁?”我问,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妈呀难道阿光爱上我了?
“他没说,只是他跟我讲分手时突然说了一句其实Cindy是好女孩,应该就是叫Cindy。”喜儿的眼泪还是落下来了,每一颗都很大颗,连成一串。厚幸好不是我。
“他妈的什么Cindy呀?哪个Cindy呀?辛蒂克劳馥呀?她不是应该跟理察吉尔在一起吗?不对不对他们离婚了,她后来是跟蝙蝠侠方基墨在一起,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又嫁给一个什么碗糕企业家的。 反正阿光不可能是跟辛蒂克劳馥在一起的啦!”想想又不太有信心,问喜儿:“应该吧,喔?”
喜儿眼睛直直的只剩流泪功能,“他说她原本是有男朋友的,她对他,是,情不自禁。”
“是谁对谁情不自禁啊?是阿光对Cindy还是Cindy对阿光啊?哎哟管他们去死啦,狗男女!猪狗不如!”第一次看到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