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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电话给我,我打给你。(嘿嘿笑起来,原来我也是蛮奸诈的嘛。)
好吧,你一定要打喔。
嗯。
站起来把房门锁了,拨通名针探科男的手机,接电话的人声音低低的还蛮好听的。
“小林吗?”(国语也颇标准)
“嗯。”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别紧张。”他笑了,一会他呼吸变得大声起来,气喘嘘嘘的。
我正觉得奇怪,房门突然被叩叩敲得很响:“梅梅!吴可梅!你在睡觉吗?”
哇勒!是喜儿!我一紧张赶紧把电话按掉,嘴里喊:“等一下!我在换衣服!”一面手抖抖地把衣服穿回去。
开了门我故作开朗:“喜儿啊,怎么样?”
“来看新娘子准备得怎么样啦!”喜儿走进来,“你刚在干吗?”
第五部分刺哪里最痛?(5)
“没呀,就乱穿衣服配配看。”
“怎么有股怪味?”喜儿耸着鼻子,小狗一样乱嗅。
糟了!发情会有味道吗?
我推着喜儿往外走,说:“来吃巧克力,我哥说很高级喔。”
“哇真的,Godiva的耶!”
奇怪了,怎么大家都跟Godiva很熟似的。
“不过就是巧克力嘛!吃了心情会好,然后胖了又心情不好,就是这样而已嘛。”
“可是他们家的巧克力真的很精致呢,而且Godiva这个女人也很浪漫呀。”
“什么意思?”
“Godiva这个名字是有典故的,好像是西元1000年左右吧,英格兰中部有一个盎格鲁撒克逊的领主太太就叫做Godiva,她喜欢骑马也热爱艺术,为了让贫穷的人也有能力有余钱欣赏艺术,她请求丈夫减税,她那个死老公就说,好!既然你那么希望大家都能欣赏艺术,你就把自己脱光光骑在马上绕城一圈,让大家都欣赏你这艺术品,如果你敢,我就减税。”
喜儿挑了一颗白色心型的巧克力咬了一口。
“然后呢?”我问。
“然后她老婆就说谁怕谁呀,衣服一脱,光溜溜地跳到马背上,高高兴兴绕城一圈。后来大家都觉得她是妇女运动的先驱,女性不必羞耻于在光天化日下裸露身体,可以用光溜溜的身体来抗议父权社会。”
“哇呜!”
“怎么样,现在吃这个巧克力感觉更不同了吧。”
话是没错啦,可是我还是比较喜欢听穿上漂亮衣服的王子与公主的故事,这跟巧克力也比较合嘛。
妈妈居然还在讲电话,电视一直开着,新闻台的新闻每小时重复播出,内容完全一模一样,突然有则快报吸引了我的注意。
画面中有救护车喔咿喔咿,很多喊叫的声音,有人用力推开摄影记者,以致画面歪来歪去,主播旁白说:“内湖一栋公寓刚刚发现一桩严重的瓦斯漏气事件,造成廖姓屋主一家四口不幸死亡,另外同层楼的另一户屋内发现两名昏迷的男子,被发现时两人全身赤裸躺在床上。据邻居表示,这户人家姓江,去年移民到美国后,房子一直是给一个研究所的学生居住,警方不排除这可能是殉情事件。”
救护车停下来,医生和护士冲过来打开后车门,消防队员推出一张长长的床,白被单裹着一个模样很年轻的男生,画面仅仅一闪,只觉得长相十分清秀。
接着另一辆救护车也停下来,同样也推出一个人,不过没有看到长相,匆匆忙忙就被送进急诊室里了。
“男生为男生殉情喔。”我说。
“同性恋吧。”喜儿说。
第五部分刺哪里最痛?(6)
“好奇怪,我很难想像为什么男生会喜欢男生,女生会喜欢女生说。”
“因为你是异性恋者呀,其实我觉得每个人都存在着一些喜欢同性的可能,只是有没有被诱发出来而已。”
我把头摇得像周星驰发疯:“我不会我不会,我只爱男生。”
“随便你呀,就去爱吧。只是你谈恋爱的机会就会比双性恋者整整少掉一半喔。”
我正在用力思考喜儿这句话时,快报又出现了。
“刚刚我们为您做的现场连线报导中所提到的内湖瓦斯外泄事件,目前警方的调查已经有了最新结果,认为这场意外应该是廖姓人家的瓦斯管破裂所致,除了昏迷送医的两名男子外,这栋公寓中也出现了其他身体不适的居民,警方现在已全面疏散所有居民。”
有点像在逃难,扶老携幼大包小包地跑出大楼,电视台居然开始配起音乐,搞得我想哭又想笑,全身像有蚂蚁在爬,电视还打出死亡名单,受伤名单,和各送往哪个医院。
我这人有个毛病,真的很爱跟人家装熟,每次电视上一打出什么空难罹难者名单、高速公路连环大车祸死伤名单、水灾失踪名单甚至中奖名单,我都会很认真地忍住眼睛酸痛,一眨也不眨地逐字看,希望里面有我认识的人的名字,不过还真是从来没找到过。
这会我又在找熟人了。
天呐,居然真的看到……一个!
我看看喜儿,喜儿也看我,妈还在讲电话。
喜儿说:“这种名字很普遍……。”
我张大嘴,很久很久才哭叫出声,我喊:“妈……”
妈吓一大跳话筒摔在茶几上,吴可松也冲出来,他们都看到了,电视上的受伤名单:林小明,男,24岁,送往某某医院。
吴可松车还没停稳,我已掀开车门把手,脚跨出去被车势带得一扑,摔个狗吃屎。
爬起来挣脱喜儿的手,撞进急诊室。
“小明!”我拉开一张绿色帘幕,朝里面大喊,看见一个黑壮的中年男人光着屁股趴着让医生看射进里面的子弹,他和医生护士都惊恐地看着我。
“小明!”我又对着一个老得极为干缩的老头及一个车祸伤到脚的女孩大喊,好像小明吸进瓦斯后会变成一个我完全认不出来的人似的。
“小明!”我在急诊室的长廊尖声大叫,声音锐利地划破空气往前方及四面冲去,两侧病床上的人不约而同都震了一下。
还待再叫一声,两名男护士和一个警卫迅速架住我的双臂往后拖,直到把我面朝下押在一张空床上,爸妈在旁边喊梅梅、梅梅你镇定一点!我拼命扭动挣扎,听见喜儿在哭,还耳朵特别敏锐地听到角落一个小男孩跟他妈妈说话的声音。
第五部分刺哪里最痛?(7)
“妈,”他说,“那个胖姐姐怎么了?”
他妈妈说:“嘘。”
“小明!”我继续哭喊着,“林小明你在哪里?!”
“好了!”喜儿过来呵斥我,并拉开押着我的人。
“梅梅。”她紧紧抱住我的肩膀,声音很低很稳,要我镇定下来,“小明不在这里。”
“死了?小明已经送到太平间去了!”我坐着居然可以蹦跳,弹得高高地尖叫出声。
喜儿更用力地抱紧我,“已经在病房里了,刚刚有床位他已经被送上去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看他,可是你要乖乖的。”
“好,好。”我伸出发抖的手抹掉眼泪。
“来,梅梅,你先深呼吸几下。”
我乖乖照做。
“小明。”我叫他。
小明脸色苍白,口鼻处罩着氧气罩,每次呼吸,面罩里会出现白白的雾气。
“小明。”我又轻轻叫了一声,还是没回应,我肩膀一耸一耸,极力忍住想哭叫的冲动,所有人都站在旁边,安安静静。
“他刚刚才睡着,”突然有人从后方发话,大家都吓了一大跳,“可以大声一点叫他。”
回头看见一个男生从旁边床上坐起来,他个子不高,瘦瘦白白的,染过的头发盖过脖子,脸很好看,很像,很像泷泽秀明!
可惜现在没心情欣赏,我只顾大声叫小明,“小明小明!”还推推他。
小明摇摇头,眼睛慢慢张开,他一定是大吃了一惊,因为氧气罩上有一会完全没有雾气出现。他把氧气罩拿下来,虚弱地说梅梅、老师你们来了,说完看向泷泽秀明。
随着他这眼光,全体再度注视那位美少年一次,他已经坐在床沿脚触到地上踩着拖鞋了。他看起来也很虚弱,但很客气地对所有人都笑一笑。
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刚刚就像在黑暗的房间里要找一双黑袜子似的,隐隐约约闻到气味,却摸不到关键,现在有人把房间的灯打开了,所有人都看到黑袜子躺在白色的地板上。
他就是我在电视上看到被救护车送进医院里的那个人,跟小明一起的。
跟小明一起,全身赤裸在公寓床上被发现的另一个男生。
他看着小明,小明也看着他,我们轮流看着他们两个。
赤裸的泷泽秀明该是多么干净英俊,一如日剧《魔女的条件》中和松岛菜菜子一起躺在洁白床单上的正牌泷泽秀明。
嘿,泷泽秀明!我就是你的松岛菜菜子喔。
用力甩了好几次头才从幻境中清醒,这位泷先生并不属于我,就像小明也不属于我一样,他们是属于彼此的。
第五部分刺哪里最痛?(8)
不会吧,我说,我不相信。
这次我还没哭,小明却抢先了。
“梅梅,”他摘掉眼镜,揉揉太阳穴,“我对不起你。”
他眼泪一直一直落下来,打在他浅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