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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一次,我又要骗你,害你了。
戚少商,你恨我吧!恨我吧!
恨得越深刻,你才能越忘不了我。
“喂!你大半夜拉人家出来干什么?”杨云晰清清脆脆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我想让你帮我去给一个人看看伤!”是陆寒星的声音,他似乎有点紧张。
“谁?”
“嗯,是松平先生。”
“戚少商?不去!”
“为什么不去?你和他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疯了啊!他把你抓走,还打伤大哥。还要我去给他医伤?你是叫他吓糊涂了,还是脑筋出了问题?”小手摸上他的额头。
向旁边闪躲:“哪里有?你不记得了,我平生最敬重的就是戚少商。”
“他有什么好敬重的啊?别说以前,就说他现在,疯疯癫癫、敌我不分的。连我大哥、赫连夫人他们都不认得了,我为什么要给他治伤啊?”
“这么说,你就是不去了?”
“不去,就是不去!”
“云儿,你还是跟他去一趟吧!”顾惜朝的声音骤然响起。
杨云晰一转头,看到她大哥清矍的身影站在房门口,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好似带着无穷的愁绪。
“大哥!”不满。
“难道要大哥求你么?”
杨云晰看看顾惜朝,又看看陆寒星,咬牙道:“好啦!我去,还不行么?真不知道你们都中了什么邪?”
●十六、戚少商不是戚少商
太阳刚刚升起,一缕阳光就那样照进来。
松平抬手似乎想要抓那缕阳光,眯了眼,头脑里一阵清明。
可是,下一刻,他又忘了自己想要做什么,心绪有一丝凌乱。
飘飘而至的一双璧人,青衣黄杉,男的英俊、女的娇俏,好美的一幅画。
“喂!他好像伤得不怎么重啊?”杨云晰戳戳陆寒星。
陆寒星叹气:“你先看看再说吧!”
俏生生的脸就那么来到眼前:“把上衣解开!”
抿唇一笑,晃花了小姑娘的眼。
小嘴一撅,嘟嘟囔囔地说:“没事,长那么好看干嘛?”
线条分明的胸膛裸露在阳光下,杨云晰不禁摒了呼吸。蜂蜜色的皮肤上面伤痕纠结,微微鼓起的胸肌上左一道刀疤右一条剑伤。相比之下最新的那个琴弦所刺的伤口倒显得不那么厉害,只是它正好落在一道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边腰侧的长长刀疤上。这疤痕之深,好似原来已经贯穿了他半边的身子,生生地把这个人劈成两半。又被缝合了起来,不管流了多少血,缝合了身体之后,他还能活过来。
杨云晰虽然见多了生老病死,可是这样厉害的伤还是头一次遇见,不由得震慑了心魂,手开始微微发抖。
陆寒星忙道:“怎么了?”
“没事!”恶狠狠地对他喊了一声,又瞪着松平说,“你坐好点!不然,我怎么给你上药。疯子一样的伤痕,把人吓也吓死了!”
“他本来,就是疯子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彩衣斑斓、容貌冷艳的女人笑着掠进来。
她看着陆寒星,恶狠狠地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陆寒星一时间,无话可答。
杨云晰在松平的伤口上狠狠抹了一把药,然后站起来:“我们不来,他就死定了!你们知不知道,他这伤根本没好,伤在心口上了,心脏也受了重创。真奇怪,这样的人怎么活下来的?”
“不可能,我遇到他的时侯,他就是现在这样一副英雄气概!”彩依不服气这个小丫头怎么如此犀利。
“这伤啊!我看是好不了了,过去很多年,里面的经络搭错了,怪不得人疯疯癫癫的呢?都影响到脑子了!”杨云晰故意发着狠说。(汗!不要和我纠结医学上的问题!身上的伤能影响到脑子么?望天,武林人士的经络都是和中枢神经有些联系的吧!)
“没关系!反正又死不了。”松平掩上衣襟,淡淡地说,好似事不关己。
杨云晰叉着腰说:“那怎么行?既然我大哥要我来给你治伤,那我就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你啊!否则,岂不叫大哥笑话我?”
“你大哥,是谁?”挑眉笑得那样温暖,这个人实在叫人很难恨他怪他,更别提讨厌他了。
杨云晰瞪着眼说:“你连这个都忘了,唉!我大哥是顾惜朝啊!十多年来,你们俩的恩怨情仇整个江湖都传遍了。”
叹气,自从这回来到中原,总是有人跟他说以前的事,又是顾惜朝,他已经听别人说过无数次了。他是戚少商,他是顾惜朝,他们是恩怨纠葛的仇人。
上次在月下相见,他竟像极了自己梦中的那人,这样深刻的记忆,想必他们之间的仇恨一定很深吧?
可是那个人啊!竟然是如此的才华出众。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跟人斗过了;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喝过酒了。对着他,似乎所有的愁都消了,怨都散了,只剩下一股难以压抑的热血在心里激荡。摸摸胸口,他这颗心啊!受过很重的伤,已经有很久都麻木得不能动了。自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无知无觉的心,竟然有一丝的颤动。这便是所谓仇恨的深刻入骨么?原来,已经深入骨髓了,纵然是重活一遍,也忘不掉么?
“戚少商已经死了。现下,他就是我的义兄――松平!”朗朗的声音清亮得像雨打芭蕉。
杨云晰回眸一望,看到了完颜晟逆光下的高大身影。
清澈如水的眸子,晶亮得像寒夜里的星星:“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来决定戚少商的人生?”
完颜晟英武俊朗,一个跨步走到杨云晰面前:“这个?似乎轮不到姑娘你来过问吧?”笑声好似边城的烽火一样炙热。
“我欠他一条命!”松平站起来,走到窗口,负手而立。
完颜晟看着杨云晰道:“你刚刚说,我义兄这伤,倒是能不能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秀眉挑着好似一只狡狤的小狐,“不是轮不到我来过问吗?”
完颜晟哈哈一笑:“好有趣的小大夫,看来我要恭恭敬敬地请你为我义兄看看伤了。“
“不必,你就是求我,本姑娘也未必愿意。”杨云晰的脸沉了下来,又转身对石头一样站在窗前的人说,“戚少商,我不管你记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反正我以前也不认识你,但是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病人,怎么治都要听我的。本姑娘不喜欢出诊,以后每天晨昏定醒,你须得来六扇门报道,明白吗?”
松平转过身来,盯着她说:“如果我去了,能见到他吧?”
“谁?”杨云晰诧异。
陆寒星若有所思地说:“我想,他说的应该是,你大哥――顾惜朝。”
笑容明亮,这年轻人,果然很聪明。
但,事与愿违。
第一天, 松平到六扇门,被追命和铁手围着团团转了好几圈,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然后被杨云晰用银针扎了满头一个时辰。他,没有见到顾惜朝。
第二天, 松平到六扇门,被诸葛神侯和冷血冷冷地看了两眼。然后,被杨云晰灌了三碗汤药。他,没有见到顾惜朝。
第三天, 松平到六扇门,被无情拉着下了两局棋,把无情杀得片甲不留,差点被无情用棋子打破头。然后,被杨云晰泡在一个大药罐里两个时辰。他,还是没有见到顾惜朝。
第四天, 松平从六扇门出来,沿着街向前走,走到汴河桥上。青衫曼妙、卷发飞扬,顾惜朝站在桥上,仿佛将要羽化登仙。
人,就在眼前。
肤色如玉,羽睫纤长。
“你好!”不知如何搭讪。
顾惜朝剑眉微蹙,心道:戚少商,你不是相交满天下的“九现神龙”吗?那样风流的文采,怎么连打个招呼,都这样别扭。(某衣服插花:小顾啊!你不知道,男人看到自己动心的人的时侯都是很傻的咩?)
“好!”不想理他。
“我们?”一低首,看见一缕卷发调皮地挂在脸侧,想也没想,伸手拨到肩后。
清瘦的身子一震,转过脸来:“你干什么?”
抬起的手有些不知所措,脸上的神情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不笑的时侯也有酒窝。
顾惜朝忽然觉得头疼的很,拉起他的手:“走,喝酒去!”
手牵手走着,微凉的掌心中有些湿,松平心里一颤,忽然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了那双比自己的手更纤细修长的柔荑。
汴河边一座酒楼,二楼窗边坐着两个人。
此时,夕阳正西下,照的松平一脸金光闪闪。
“怎么,喝不惯?”顾惜朝看他皱着眉拿着酒杯。
一笑,又饮了一口:“不,挺好的。”
顾惜朝叹气:“这是东京汴梁的特产,你自己便是京城人士。你当真都忘了?”
低下头,道:“确实,没有什么大印象了。不过,我还记得你。”
冷笑:“记得?大当家的,你少哄人了!”
沉默良久,才讷讷开口:“听他们说,我们之间有很深的仇。可是,我现在却不怎么记得了。我想,也许这是好事。这样,你我说不定可以重新开始,做朋友。”眼中含着期待。
重新开始?重新开始!那又能怎么样呢?如今世事已变,善恶易手。再见,还是处在对立的位置上。怎么重新?怎么开始?
呵呵一笑:“你真的相信我?还想和我做朋友?”
点头,很坚定:“人生百年,相遇能相知者少之又少。那日三番比试,我已经明白你这个人了。琴剑相对,知音难求,你不这么认为么?”
顾惜朝仰头喝下一杯酒:“人生百年,知音难求。”大当家的说得好轻松,原来作你的知音,竟是这样容易的事,只消舞文弄墨、弹弹琴就行了!(某衣服插花:大家请看,这就是死钻牛角尖的典型例子!)
忽地,楼下大堂里,一对儿唱曲的父女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冷不丁见了面庞,竟撞见五百年前风流业冤。只教人眼花缭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在半边天。”
“莫不是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很不倩疏林挂住斜晖。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
几句唱词哀怨缠绵,写的是唐人百曲中《莺莺传》的故事。
顾惜朝侧耳听去,琢磨其中滋味,遥想半生得得失失。自己聪明绝世、一身才华,到如今依旧是书剑飘零,连个知心贴己的人也没有。而眼前这人,想当年何等的豪情万丈,一副英雄气概,今日却连自己的本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