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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静静地站着,背脊挺直。
月光洒在她沾染上血迹的白衣之上,血光点点,带着些脆弱。
轻逸的发丝像被夜风吹动,翩翩地飞舞,一抹蓝光涌进她的眼底,她沉默地闭上了眼。
她还是落入了他的怀中,想起来似乎是自投罗网,但她此刻却不愿意去想。
“你受伤了。”几个呼吸之后,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平静,永远是最好的面纱。
比他的人皮面具更有用。
“恩……”男人突然轻哼一身,颓然倒下,全身的力量都压在她羸弱的肩头。
他好像失去了力气。
好重!
“殇烈……殇烈……”她着急地轻喊,努力想找回平静,嘴唇却颤抖得厉害。
不经意触上他的背,那里一片濡湿。
粘粘的,冰凉的手指染上血腥的温热。
巴都不顾自己的伤势,飞快地上前将他的大王扶了起来……
……
月光昏黄,星辰稀落。
被惊吓的蛐蛐和小虫又重新出来低吟,林子里显得更加空旷而寂静,。
狭窄的小屋里灯黄如豆。
他们又回到了那座林间小屋,木床上垫着厚厚的干草。
干草上铺着男人染血的衣袍。
那个受伤的男人正侧趴在这张陈旧的木床上。
他的易容面具已被扯下,露出了原本冷俊的脸庞,脸色有点发青,薄削的双唇微微发白,那是流血过多的结果。
手臂大约伤到了筋脉,失血又快又多。
背上的伤口更是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伤口已经过简单的处理,包扎他手臂的白带正是她衣裙的下摆。
“我去找药草帮你们止血。”蓝倪起身,秀气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倪妃娘娘,这么晚了……你还是歇着吧。”巴都靠坐在一旁的长凳上,他伤的也是手臂。
从第一次见到王对倪妃的表现,他就发现了王的不同之处。本以为跟对待其他娘娘一样,王可以尽情享受软香温玉却不用带一丝情感,未料到王竟然会如此在乎她……
在乎到不顾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她。
悄然打量倪妃的一举一动,巴都不得不对她升出一股敬佩。通常的女子看到这样惨不忍睹的伤口不是晕阕就是躲得远远的,哪还会如此镇定地帮助处理伤口,甚至在这深夜主动去山林里寻找药草,如此看来,倪妃娘娘对大王倒也是真心关心哪!
巴都憨厚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还在流血,我去去就来。”蓝倪说着,白色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门外。
“不要去……”殇烈突然睁开眼睛,只来得及捕捉到最后的一抹清影。
巴都快速走到床前,探道:“王,你没事吧?”
勾起嘴角摇摇头,他的眸子清亮得很:“本王当然没事,刚刚……咳咳……刚刚是故意试探她的。”
“试探倪妃娘娘?为什么?王伤得不轻。倪妃娘娘她是真心着急……要不要属下去看看?”巴都是真的急了,他不明白王既然是怀疑倪妃娘娘的身份,为什么又会抵死挡下那一刀?
“不必,那些人都已经走了。倪妃自小生活在林中……对林子恐怕比任何人都亲近。”殇烈忍痛坐了起来,扯了扯嘴角道,“倪妃多次逃离刖夙国,今夜又出现在此……本王怀疑她的身份……”
巴都搔搔头,无法明白,问:“那大王试探出来了吗?”
勾起一抹笑,眼中射出一抹残酷,他语气轻而缓道:“她是谁?本王迟早会查出来的,但是……她对本王的关心倒不假……咳咳……可惜,她不该逃出来。”
“恩,属下明白了。”巴都忧心道,“王,那白衣人真是银暝国的冷君吗?”
“咳咳……如果本王没看错,确实是银冀!”
眸底一片深沉的黑暗,像波涛翻滚的大海,闪着复仇的怒火似乎又在思考着什么。
“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银冀是故意破坏蒙舍与北诏的和亲联盟,陷害我刖夙国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咳咳……”
巴都垂头道:“属下该死,不该建议王将精兵安排在茶溪镇内,否则王你也不会受伤了。”
殇烈摆手道:“这伤不碍事,伤口并没有伤及血脉……咳咳……是我在她清理伤口时故意使力让血排出来的。”
巴都瞪着眼珠子很不明白。
殇烈冷笑一声:“本王只是想看看,她究竟会怎样对本王?再说,她见本王受此重伤,应该不会急着逃离本王身边了吧?”
原来大王在用“苦肉计”?
说试探也罢,大王竟然还用自己的血来骗取倪妃娘娘的同情……
王是不是有点太在乎倪妃了呢?
巴都突然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他干脆换了个话题:
“王,若真是冷君亲自出马,他们的阴谋可真狠!或许‘星回节’事件就跟银暝国有关。”
“恩。刚刚可有去查看清楚,隔壁屋子躺着的人?”殇烈目光炯炯。
“属下已看清楚,其中一位正是蒙舍国的左多纳左将军。估计整个送亲队伍全体覆灭……至于那位公主,不知去向。”
“敢动蒙舍国的人……!若是北诏所为,也未必没有可能。”深邃的眼眸闪过嗜血的残酷,拳头一握,血丝又渗了出来,他的声音带着让人听来只觉凉风飕飕:“不过北诏也好,银暝也罢,本王也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王不觉得奇怪吗?他们杀光了和亲队伍的人,却没有找到公主?”巴都道。
殇烈抿紧唇,道:“如果光为嫁祸刖夙,倒没必要一定连公主也赶尽杀绝,目的达到便成……不过,今夜,估计是公主被人救走了,他们根本找不到。”
可是该死的是——
银冀,竟然也想带走蓝倪!
十指突然握得更紧,暗红的血丝又冒了出来。
“不过,王,属下还是觉得事有蹊跷。银暝国位属偏僻,冷君向来性子平和主张平和建交,他怎么会布置如此可怕的阴谋?”巴都并未察觉王的异样,当他说起公事来,完全是一副稳重的样子。
殇烈瞥他一眼,叹口气道:“唉,本王也在疑惑这点,可不要被蒙舍或北诏蒙骗了才好!……咳咳……巴都,此事不可申张,回去立刻调查。”
说完,他兀自闭上了眼睛,思绪情不自禁地飞到了林子里说给他采止血药草的人儿身上。
“王放心,属下明白。”
“巴都,你去看看倪妃吧!”
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她。
他只是怕她借故逃跑而已,他暗暗告诉自己。
至于为什么怕她逃,他不想深究。
反正。
如果……她这次真的趁机逃了,他发誓,他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她!
如果……她真是为他担心,深夜跑去采药草去了,他……
向来冷硬的心底淌过一丝丝暖流。
看着巴都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的心开始在矛盾的等待中徘徊……
……
‘‘‘‘‘‘‘‘‘‘‘‘‘‘‘‘‘‘‘‘‘‘‘‘‘‘‘‘‘
022 暗夜
屋门在寂静中的夜中“吱嘎”轻响。
蓝倪走出屋来。
月半圆,如一面残缺的银盘,洒下朦胧清辉。
她走在院外的小路,脚步匆匆,林子里的夜风拂过微微凉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吹得白衣随风扬起,路边有细细的虫鸣,使夜色显得更加温柔静谧。
几根发丝覆在耳际,洁白的额头被汗水打湿。
空气还残留着血气,黑衣人的尸首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
地面一块淡白的东西,月光下隐隐生辉散发出温柔的光华,吸引了蓝倪的视线。拾起一看,竟是一块半透明的玉佩,玉佩冰凉,手指一摸,只觉玉面上雕刻着复杂的纹路,她看看四周,树木高大环绕空地,赫然发现此处正是殇烈受伤之地。
“铛……”
忆起当时,耳边似有一声如玉般清脆的声音划过,然后是大刀落下的声音。
是那个叫银冀的白衣男子用玉佩将刀挡开了么?
如果是他,他既要杀他们,又何必出手阻止?
如果不是,那暗中人又是谁?
握紧两指宽大的玉佩,她闪了闪眸子,将它藏入怀中。
……
毛蜡苔。
她终于找到了,惊喜地抓起药草,手捏着,软绵绵的,象绒棍,剥开,是雪白的绒绒。
疲惫的小脸终于闪现一抹笑颜。
若非自小跟雪婆婆在林中居住,一切生活都是自己打理,偶尔救护几只被猎户射伤的小动物,她又岂会知道这些护理技巧。
毛蜡苔是一种山芦苇抽出的穗,模样长得与蜡烛相似,春夏时节由浅绿变深绿,有很好的吸湿敛血效果,能在昏暗的林中找到这么多药草,实是大幸。
殇烈有救了!
眼中荡漾着轻松,她转身疾步往屋子里赶。
……
一人黑衣,蒙面,眼珠是黑色,连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是黑色的,幽灵一般的黑色。
黑衣人负手立在她面前。
陡然收住脚步,她吃惊地瞪大眼,盈盈眼波中透出疑惑。
这是个混乱的夜,杀机暗伏。
黑色仿佛是最适合夜的颜色,现在,面前又多了个黑衣人。
“你是谁?”蓝倪问。
一夜的惊险经历,让她对危险的感觉变得有点麻木。
黑衣人注视着她,声音低沉听来并不年轻:“蓝倪姑娘,你似乎不该出现在此处。”
他知道她名字?
她的眼神多了丝波动,定定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不是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吗?”黑衣人反问道。
“你……”
枯黑的树干交错歪斜着映在地上,暗黑中似有小鸟拍动下翅膀。
蓝倪抖动着唇,眼珠子里一片黑亮,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人。
“你就是那个送信的神秘人?”她问。
黑衣人默认,上前一步道:“你没去蒙舍国。”
他不是质问,而是肯定。
月光下,依稀看到了他浓黑的眉毛,她突然明白了,这个神秘的黑衣人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一切,就如曾经的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