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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走吧!”珍珠答应着牵过玲玲的手。两个丫头连跑带跳地下了桥直奔烟袋斜街去了。
大雅之堂(25)
(25)
这两年来,梁渠和李云霜夫妇一直想为章老伯谋件差事,可是始终未能如愿。最近因为给珍珠办理领养手续,经常往居委会和街道办事处跑,从老大妈们那里得了不少的信息。再经过老大妈们牵线搭桥从中斡旋,终于谋到了一件差事,是在一个单位的大院儿里看自行车顺便看看大门。
其实大门倒是没什么好看的,上班的下班的来办事的人一律是来往随意出入自由的,既不用在门口电话预约也不检查证件。所谓的看大门儿就是看着别让那些小商小贩的进院子吆来喝去的卖东西就行了。
大院的门口有一个门房,平时就可以呆在屋子里,可以一边喝喝茶水听听收音机一边从窗户里望着些就行了。虽说工资不多还要经常值夜班,但是总比擦皮鞋的收入要高,而且也不用风里来雨里去的,也少受罪不是。那个大院儿离家虽不是很远,可是总也有三五站路。不过为了省钱,章老伯从来都不坐公共汽车,都是走路过去。
自从去那个大院上班以后,章老伯每天都是春风满面笑容可掬的,穿的衣服也比过去讲究多了,特意换上了北京老爷子们常穿的那种圆口布鞋和对襟小褂,挽着袖子,整个人看上去利落了很多也精神了不少。
章老伯对这份工作是非常的满意,自然也是相当的珍惜。不但看车看得认真,对来来往往上班的办事的人也很客气。有时候看哪一辆车脏了,总要拿块抹布去给擦擦。单位里哪位同志孩子放学早了,来找爸爸或者妈妈,有时大人们正忙,就会把孩子放在章老伯这里寄存一会儿,让孩子在那儿写写作业看看画报什么的,章老伯总是会很用心地照应着。因此单位里上上下下的人对章老伯也颇为满意。
就在给珍珠落户口之前,梁渠夫妇在征求了祖孙俩的意见之后给珍珠另外起了个学名,叫梁闽乔。关于为什么给珍珠起了这样一个名字李云霜特别向章老伯和珍珠做了一番解释。她说因为珍珠出生在闽南,所以名字中有一个闽字。而乔字是梁渠和自己精心挑选的,是有特别含义的。李云霜说木本植物因生长习性不同有乔木、灌木和藤本之分。这三种不同的木本植物之中唯有乔木有主干,而且最为高大粗壮挺拔。之所以选了这个乔木的乔字,是希望珍珠能像乔木一样挺拔向上,即不要像灌木一样杂乱无章多枝多岔地匍匐生长,也不要像藤本一样只能围绕依附于其它高大的植物。
虽然珍珠还不能完全理解李云霜这些话里的含义,可是,因为李云霜说的这些话,珍珠似乎看到了一种以前从未看到过的光亮。平日里爷爷也会教自己一些事一些道理,虽然自己都会牢牢地记在心里,可是爷爷教的终是和乔木灌木的那些道理不同。李云霜说的关于名字的那几句话带给珍珠的感受,是这若干年来爷爷不曾带给她的。让她觉得心里热热的,蓄着一种力量。
就在落好户口的那天晚上,梁渠夫妇特意在自己屋里摆了一桌酒席,就算做是一个小小的仪式。章老汉被安排在上座,梁渠夫妇还特别给章老伯敬了酒,说既然收闽乔做了女儿,从今以后自然要把章老伯当做自家的父亲一样看待,还说既然是一家人,以后就要在一处吃饭,一切就都由李云霜来料理。梁渠夫妇情真意笃,实在是盛情难却,章老汉再三推托不过,也只好答应了!
闽乔一直坐在那儿默默地吃饭,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爷爷见状只好催促着说:“珍珠,别只顾着吃饭了,该改口磕头了!”
闽乔却坐着没动,仍然低着头不说话。
“老伯,孩子需要时间适应,我们不要逼她。叫伯伯伯母也是一样的。”梁渠连忙说到。
“那怎么行,小孩子要懂礼数才行!珍珠,你听见爷爷的话没有?!”爷爷再一次催促道。闽乔这才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也说不清心里的感受,梁伯伯梁伯母对自己和爷爷一直都很好,可是现在让自己叫他们爸爸妈妈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叫不出口,两年多了,称呼他们梁伯伯梁伯母早已经习惯了,突然要改,心里就是很别扭,可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别扭……
“珍珠,你是咋啦?”爷爷见闽乔虽然从椅子上起身了却仍然站着不动有些急了,“连爷爷的话你都不听了!”
听到爷爷这么说,闽乔这才屈膝给梁渠夫妇跪下了,咚咚咚在地上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却仍然没有叫爸爸妈妈。梁渠赶紧起身上前,一把把闽乔从地上拉了起来,用温和的语气微笑着说道:“快起来,孩子,起来,地上怪硬的。”
就在梁渠把闽乔从地上拉起来的一刹那,闽乔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扫向梁渠的眼睛,当她迷茫慌乱的目光触摸到梁渠那温暖柔和的眼神的时候,闽乔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那种眼神是那么的熟悉,和第一次在地铁口见面时的眼神一模一样,那里面透出来的温暖只在一个瞬间就把小小的她层层包裹起来。
“爸爸!”闽乔有些神情恍惚地叫道,爸爸两个字就这样脱口而出了。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连闽乔自己都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声音那个好像从天边传来的声音竟是从自己心底里发出来的。
然而震动更大更加出乎预料的人却是梁渠,闽乔的“爸爸”两个字一出口,梁渠立刻愣在了那里,半天没有反应。就在这个时候闽乔又转过头去冲着李云霜叫了一声:“妈妈!”,闽乔的声音里没有半点的逢迎讨好和做作,自然得找不到一丝一毫刻意雕琢的痕迹,李云霜的眼泪顷刻间就涌了出来。梁渠默默地把闽乔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回到椅子上坐好,一句话也没说,而是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口喝干了杯子里一整杯的白酒。
“好孩子,多吃点菜,吃得胖胖的,长得壮壮的!”李云霜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不停地给闽乔往碗里夹菜。章老汉看着眼前这情景,竟也忍不住掉了眼泪。
大雅之堂(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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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以后,章老汉特意打发珍珠出去玩儿了。等珍珠出门了,章老汉把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布袋掏了出来,捣鼓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小布袋口上的系着的带子解开了,章老汉颤抖着手从里面掏出一粒珍珠来递给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梁渠说道:“这是珍珠出生的那天他爹出海采到的,是一颗天然的珍珠。”
梁渠接过去仔细一看,真的是一颗珍珠,大约有一粒花生米那么大,看上去圆润饱满亮泽,如果真是像章老汉说的是一颗天然珍珠的话,那么这颗无疑是珍珠里的极品。
“这东西本来是珍珠她娘保管着,珍珠娘离开我们老家之前把它交给了我。我一直都贴身收着,就算是吃不上饭的时候也没有把它卖掉。现在我就把它交给你们了,等将来珍珠嫁人的时候给她当陪嫁吧。我这身体不好,怕哪一天一口气上不来,它跟我一起进了火葬场,那就可惜了!”
“老伯,您是珍珠的爷爷,还是您老收着吧!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梁渠说着欲把珍珠递还给章老伯,不想章老伯用力地摆摆手说道:“你们要是把珍珠当成自己的亲闺女,也把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当成是一家人,就收着,由你们保管我也放心,我天天带着它还是个负担。”
听了章老伯这话,梁渠忍不住看了看李云霜。李云霜见梁渠看自己,连忙表态道:“既然老伯这么说,咱们就先替闽乔收着吧。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放在谁那儿还不都一样。要是不收,反而显得生份!”
“就是就是!”章老伯听了李云霜的话连连说道。
梁渠这才把手收了回来,微笑着说道,“既然您老这么坚持,我们就先替闽乔保管着,将来等她长大了,就用这颗珍珠给她订做一件首饰,闽乔带上一定会很好看。至于陪嫁,就交给我和云霜吧,您老以后再不要为这些事情费心,就踏踏实实地过几天舒坦日子吧。”
“哎,哎!”章老伯一边答应着一边用力地点了点头,“真没想到我这个半截子入土的老头子老了老了还有这样的福气。不瞒你们说,自从珍珠的奶奶和爹娘走了以后,我这心里头就没像今天这么透亮过,我高兴,高兴啊!”
“老伯,您能不能再和我们说说珍珠爹娘的事?他们——”李云霜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珍珠的娘怎么会想到要偷渡的呢?您老和珍珠又是怎么到北京来的?老伯,打今儿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可是我和梁渠却还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呢。不瞒您说,我早就想问您了,可是又怕问到您老的伤心处,所以才没有问出口。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您老索性给我们讲讲过去的事吧,我和老梁都很想了解,真的。”
“说起来话可长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碎碎糟糟的,我是怕你们不爱听才没讲的。不过,既然你们想听,今天我就给你们细细说说!”章老汉一边把那个装珍珠的小布袋也递给了梁渠一边说道,“我们住的那个渔村一直都很穷,在全闽南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村子比我们那个村更穷了。村里的人虽说是渔民,可是没有几条像样的渔船。没有好船,出海就不敢出得太远,也打不到多少鱼,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好过。这还不算,我们那个地方没有淡水,吃的淡水都要去几十里以外的地方挑去,现在想起来,那可真是苦得没处说去的日子。
村子本来就是个穷村子,而我们家又是这个穷村子最穷的人家。我的身体不好,经常发喘病不能出海打鱼。我和他奶奶又只有珍珠爸爸这么一个儿子,全家人的生计都指望他一个。珍珠的爸爸快三十岁了都还没娶上媳妇。因为我们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