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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御医,怎麽了?”东篱暄看到他的脸色不对,不禁问。
李御医皱了皱眉道:“奇怪,真是奇怪。”
“怎麽奇怪了?”
李御医又看了看寒落的双眼,才说:“这位公子,除了身体有点疲累引起的
虚弱以外,不见有什麽大毛病,显然双眼的问题不是因为生病。而且,依老夫看
来,这位公子的双眼并没有问题,跟正常人的双眼无异,如果不是天生失明,那
这样的眼睛就该是能看见的。”
东篱暄看了寒落一眼,寒落的脸上已经没有表情了,也没再说话,只是抿著
唇。收回目光,他沈声问:“李御医你的意思是,他并没有失明?”
李御医考虑了一下,道:“并不是绝对地说一定没有失明,但是依老夫的诊
断,这位公子双眼完好,并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啊。”东篱暄轻轻地道,“那真是劳烦李御医你特地跑了一趟了。亦
星!”亦星推门走了进来,应了一声,便听东篱暄继续说,“送李御医回去。”
“是。”
两人走了,带上了门,屋子内便只剩下寒落和东篱暄两人,东篱暄没说话,
寒落自然也没有说话。
周围似乎笼著一股诡异的气氛。
“你不解释一下吗?”东篱暄伸手解开寒落的穴道,眯著眼看著他。语气中
已经没有了适才的柔情。
寒落一手抱紧了他的琴,只是低头笑,没说话。
“落!”东篱暄靠近一步,语气中隐约透著一丝危险。
寒落往後挪了挪,搂著琴的手更紧了,感受到头上尖锐的目光,他只是轻轻
地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真的看不见,你会不会相信?”
“不会。”
寒落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被无尽的笑意盖过去了:“为什麽?”
东篱暄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很奇特的笑容:“因为一个瞎子是没办法去偷听
的。”
“什麽意思?”寒落的语气很淡,仿佛随时风一吹便消散。
“不要以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以为有人可以无声无息地出入绘世山庄
那麽多次都不被发现吗?”东篱暄盯著寒落的脸,满意地看到那张绝色的容颜在
瞬间变得煞白。“花无颜传消息,到江子寻亲自跑上门来,你当我一点都不知道
吗?”
寒落的声音有点颤抖了:“你既然知道,为什麽不说?”
“我只不过是想看看我是不是能打动你而已。我这麽‘爱’你,落,为什麽
还是要背叛我?”东篱暄轻轻捏著他的下巴,就像在欣赏一只濒死的老鼠一般。
“真是漂亮,江子寻给了你什麽好处?让你这麽死心塌?在他身下,你是不是也
像跟我的时候一样诱人?”
“住口!”寒落猛地打断他,随即大口大口的呼吸,似乎要将什麽压下去一
般,“我没有,我没有……别说了……”
东篱暄凑近去碎碎地印下一串吻,一边低笑著问:“落,你爱上了我吗?”
寒落急促地呼吸著,句不成声:“是……又如何?”
东篱暄突然脸色一变,一巴掌挥了过去,冷冷地道:“是吗?真可惜啊。”
寒落突然僵住了,仿佛那一巴掌将灵魂打出了躯体一般。
东篱暄的手沿著他的颈慢慢划落,他轻笑著道:“落,告诉我,你是怎样爱
我了?将我的事说出去就是爱我?”
“放开我!”寒落尖叫著向後,死死地搂著他的挽玉琴。
东篱暄的目光落在上面,笑了:“这个琴特地做成这样,真是费心啊,就为
了编一个那麽不切实际的故事?你以为我会相信?四岁大的小鬼,在狩林里,别
说瞎子,就算是正常人也活不下去!何况,你倒说说那是个什麽样的大户人家来
著?”
寒落只是死命地抱著琴,死咬著唇不说话。
东篱暄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伸手便要夺。
“不要!”寒落尖叫一声,声音如同惨叫一般,叫人听了心中不忍。
东篱暄怔了怔,却加重了力度。
“不要,不要,求求你……”寒落喃喃地讨饶著,却终是比不过东篱暄那练
武的手劲。骤然脱手,便听到一下重物坠地的声音伴随著一声弦断,寒落怔怔地
瞪著空洞的双眼,有泪缓缓地从眼角落了下来。
屋内很静,东篱暄只是淡淡地看著寒落,他脸上滑落的泪水就如同一个极大
的笑话,他无动於衷。
寒落怔怔地定在那儿,脸上带著一抹无助,一动不动,如同石像一般,只有
胸前呼吸的起伏,证明著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突然他蹲了下去,伸手摸索著要捡。
东篱暄眼中一寒,银光一闪,似乎有什麽干脆地断裂了,然後是金属在地上
微微晃动的声音。
寒落的手僵在了半空,像是无法支撑般跪倒了在地上。
“你以为凭你可以杀得了我吗?”东篱暄的声音从头上冷冷传来。
寒落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为什麽,听不懂他说的话。
东篱暄走上一步,弯下腰捡起了一物,那是一把精致的匕首。“真是精致的
匕首,多少个晚上,我得提防著你将它插进我的胸膛?幸亏你没下手,不然我大
概也无法证实你是不是真的瞎了。现在,你还想用它来杀我吗?你以为你可以吗?”
原来如此。
可笑是,我真的曾经如此想过。
不要让江子寻得逞,不要死,不能死……如果我们非得死一个,那麽,我要
活下去。
只是,为什麽连这样的念头,也会忘记掉了呢?
他突然笑了,灿烂非常,眼神中却是无尽的凄楚。
“暄,你……有爱过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只是喜欢。”他抬头,目光
缓慢地凝聚,沿著东篱暄的鼻子,然後上移,最终对上了他的眼。
“不装瞎子了?”东篱暄冷笑一声,却没回答他。
寒落终於低下头,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不强求。“暄少爷打算怎麽样了?
杀了我,或是其他?”
“你希望呢?我最心爱的落。”东篱暄温柔地托起他的脸,语气中却尽是讽
刺。
想是早已下了决定似的,寒落的答案脱口而出:“请放我走。”
“我可不记得绘世山庄有如此仁慈地对待过背叛者呢。”
“求暄少爷放过小人,小人什麽的愿意做。”他垂著头,说得卑微。
即使你从无情意,我也至少能阻止江子寻的诡计。
不能死在你手下,不愿死在你手下。
居然有这样想法的我,是不是真的叫做爱你?
东篱暄的笑声包含了什麽,寒落根本无意去猜,只听到他说:“你觉得,你
还能用什麽来交换你这一条命?”
寒落脸上血色顿失。手不自觉地揣著一角衣袂,他的话,他懂。
“怎麽样,不乐意?我记得你当初……”东篱暄没说下去,只是看著他,宛
如看著一直垂死挣扎的蝼蚁。忍耐这麽久终於得出结论,他心中是说不出的满意。
只是,为什麽心底,会有一丝不安呢?
寒落可以感受到他目光中的刺人,良久地僵持著,他的手终於缓缓地向衣带
出伸去。
也罢,不过是这个身子。最後一次,只是幻想,他真的爱著自己也好。
地面的冰凉直透心房,春深时节乍暖还寒的风从缝隙处闯入,让人不住地为
那寒冷颤抖。
屋子中缓慢流动的喘息声带著无限的旖旎,还有,那淡若无痕的绝望。
低回的呻吟声不知持续了多久才散去,寒落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下体那剧烈
得近乎麻木的疼痛未曾消失,大腿间的粘腻让他心中突地涌起一抹恶心。
很脏。很脏很脏很脏。
没有一丝情感的交合,唇边艰难吐出的“爱你”二字换来的不过是更剧烈的
冲刺。很痛很痛,痛得已经找不到疼痛的所在。
不用仔细去听便可知道,东篱暄还在,离自己不远,甚至还能感受到那冷冷
的目光带著厌恶,那是在……看什麽?
“暄……”开口才发现声音早已变得嘶哑,东篱暄没有回答,寒落凄凉一笑,
又开口,“暄少爷。”
东篱暄哼了一声以示知道。
“我可以走了吗?”寒落低声问,语气平淡却带著一丝乞求。
东篱暄脸色一变:“滚!”
寒落笑了,狼狈地爬起来,下体的疼痛几乎让他尖叫,他却毫不在意,只是
摸索过衣物一一穿上,又静静地凝神听了一会,慢慢走到了早已断成两半的挽玉
琴边,几乎是颤抖著伸出了手。
我曾经说过,这个琴,是唯一一样,真真正正属於我的东西。可惜,你不信。
为什麽我说的真话,你也不相信呢?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因为我也不相信你。刚才,即使你回答了,我也无法相信。
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我们谁都不相信谁。多可笑。明明不相信,却总是装著
相信的模样,说著风花雪月。
寒落颤抖著摸索到那匕首,拾起,小心翼翼地收在怀里,又伸手向那琴。如
同对待最脆弱的宝物一般,珍重地裹在怀里,他慢慢站了起来。
“暄,羿宵和江子寻,你要小心。”走到门口,他终是开了口,不计较会换
回怎样的讽刺。
东篱暄微微一震,心中那一抹说不出口的不安又浮了起来,他脱口问道:
“为什麽你不肯放下江子寻?如果你只是做我的落……”
寒落没有等他说下去,只是轻声一笑:“算了罢。我,与你,谁都无法相信
对方,又何苦再纠缠下去呢?”
两人都再无言,寒落微微一顿,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很慢,却没有攀扶任何
东西。
一路走去旁人的目光是怎麽样,他已经无法分清。出了绘世山庄的门,更是
方向难辨,他却只能往前走,风不猛烈,吹在身上却让人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