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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择手段。”
“喂,我的手腕是法律容许的,你不做这件案子拉倒,谢谢咖啡面包。”
他站起来告辞。
少群叫住他:“站住。”
郭日光气忿地转过头来,“你懂不懂说请留步?”
少群说:“这是我们的价目表。”
郭日光意外,这即是说,她们愿意接下案件。
“请把有关资料留下。”
郭日光的神情松懈下来。
这时,明敏过人的黄立铮轻轻说:“请问许太太与许丽全,同你什么关系?”
郭日光脸色一暗。
“你不妨清心直说。”
“丽全是我外甥女。”
“呵,你相信她清白?”
“百分百,同学欺侮她家贫,陷害她。”
“许太太是你姐姐?”
“是我大姐,自幼辍学做工帮家,知识水平不高。”
他不想多说,把一包资料交给少群,拉开侦探社的大门走了。
少群立刻说:“立铮,你这个鬼灵精,你怎知道他同那女孩有亲戚关系?”
“郭日光为人势利,收费高昂,他怎会无端端替一个女工出头。”
“被你猜中了。”
立铮笑笑。
“他为什么还让大姐做佣工?”
“已经帮了不少,否则,许丽全怎样进私立名校。”
“虚荣害人。”
“家长们请记住,最好的学校有坏学生,最坏的学校也有好学生,请依家境量力而为,千万不要死撑。”
她们把资料打开。
许丽全成绩中上,操行平平,可是打得一手好网球,代表学校赢过不少奖状。
“开始工作吧。”
她们先去许家。
许丽全来开门,真人比照片好看,她有一双晶莹大眼睛,惹人好感。
少女一见她俩就说:“不必麻烦两位了,舅舅说他会送我去澳洲寄宿,我不想再返高芙。”
“让我们坐下详谈好吗?”
小小廉租屋,分不清厅房,地方狭窄,少群与立铮靠墙坐下。
少女开门见山,“我进高芙完全是母亲的意思,我没有一日喜欢过高芙。”
她忿忿不平,紧紧握着双手。
“舞会那一夜,发生什么事?”
“我是清白的。”
少群说:“我相信你。”
少女叹一口气,“那天,刘丹桂与周以璋叫我参加钟巧珠的生日会,我根本不想去,但不知为什么,郑若波一定拉着我不放,她们这一群一直歧视我是佣人之女,看不起我,嘲笑我,所以我想,能够藉舞会消除歧见,也是好事,于是我出席。”
立铮静静地听着。
“谁知就出了事,锺巧珠忽然晕眩呕吐,昏迷不醒,接着,她们说有人看见我在钟巧珠杯子里下药,然后,搜储物柜又找到药瓶,校长即时开除了我。”
她声音里充满悲哀。
“有几个同学家长自从知道我家贫,就向校方施压,想叫我退学,这次,显然是个阴谋。”
“舞会中有男生吗?”
“有,周以璋的朋友,一共三名。”
“当晚喝什么?”
“她们喝啤酒及其它,我喝果汁。”
“你觉得谁最可疑?”
“无端端与我友好,明显是想让我入局,每个人都有嫌疑。”少女的眼睛都红了。
这时,有人开门进来。
“我妈回来了。”
少群转过头去,看到一个中年女子,脸容端庄,衣着朴素,挽着菜篮,一见她俩,就知道是谁,“是苏小姐与黄小姐吧,日光同我说过你们会来探访。”
可是许丽全马上取了外套,“我去街上走走。”
她不想与母亲说话。
那中年女子憔悴而沉默,讪讪地不知怎样开口。
“不怕,”少群蹲下对她说:“我一定替你讨还公道。”
许太太哭了。
少群说:“我小时家境也不好,留是新移民,不会说粤语,同学也欺侮我,说我考试作弊,我明白丽全的心情。”
“我真的尽了我所能。”
立铮温和地说:“也许,太尽力了。”
许太太一怔,可是一时还不明白立铮的意思,过一会儿,才意味到可能是说她不自量力,虚荣高攀,慢慢垂头。
她声音很低,“我在半山叶荣驹公馆做工,叶家有三位千金,每朝穿上笔挺校服上学,雪白衬衫,戴领带,真正神气,我想,我的丽全也要学她们那样出人头地,于是我央求东家帮我申请私校。”
少群意外,“不是郭日光帮你?”
“不,日光他不赞成,但是后来丽全读上去了,他却替她付学费,他是好兄弟好舅舅。”
真没想到。
“日光说,读书靠自己,在家自修一样可以参加考试,他就是那样苦学成才的好学生。”
立铮看少群一眼,没想到郭有那样的身世。
象他姐姐一样,郭也太过努力,发奋之余忘记原则,能够怪他吗,维持原则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
“丽全的同学之中,有谁最可疑?”
许太太冲口而出:“郑若波,她是校董之女,一直妒忌丽全的球打得比她好,可以代表学校出赛。”
妒忌真是一个很大的控诉,强力,毋需分析解释,一遇到不高兴的事,立即说“他妒忌我”,对方罪名马上成立。
“我们会去查清楚。”
立铮告辞之前忽然问:“许先生呢?”
“十年前已经辞世,否则,我们母女何用吃那么多苦。”
她俩离开了许宅。
立铮说:“许太太有很多不正确的傅统观念。”
“对于知识水平普通的妇女,要求不宜太高。”
“所以丽全同她谈不来。”
“没几个青少年与父母有交通。”
“来,我们去找许丽全。”
“你知道她在哪里?”
“街角有一间图书馆,我们去看看。”
果然,一进去便见到许丽全坐在那里,不过不是温功课,而是在电脑聘人广告上找工作。
“又是你们。”很讨厌的样子。
少群低声责备:“太没礼貌了,我们受你舅舅所托,来替你洗清罪名,你应好好合作。”少女低下头。
七
“也许你在学校不受欢迎,不是因为家贫,而是这种由自卑引起的敌意态度。”
少女仍然不出声。
“你那班同学,闲时在什么地方出没?”
丽全答:“近大学有一间餐厅酒馆,叫红牛,他们常常去,喜欢在那里结识男生。”
少群忍不住问:“家长管教不是很严吗?”
“有些家长在外国经商,根本管不了。”
“她们滥交吗?”
“大部份都很乖。”到今日仍然维护同学。
少群劝她:“丽全,回家去,你很幸运,母亲与舅舅都爱你,已经胜我多多。”
许丽全意外,“你没有亲人?”
少群微笑,“我自爱已经足够。”
这句简单答案好似给了少女若干启示,她呆呆地思考起来。
少群说:“我去红牛餐厅看看。”
立铮说:“我往高芙女校。”
她俩一起说:“先回家换件衣服。”
穿什么衣服,象什么人,少群扮得十分青春花俏,立铮妆扮成一个华丽少妇。
她踏进校务署,满面笑容,同秘书说:“我刚自英国回来,无暇预约,如果校长或教务主任有时间可以见一见我,最好不过,我有两个女儿,一个五岁另一个三岁,想报名登记。”
“登记在这边,报名纸你可以取回去细读,我们有一卷录映带,报道校内课程及教育方针,你可以参考。”
“校长没有空吗?”
“我去看看。”
半晌,秘书出来,“校长半小时后可见你十分钟,你方便吗?”
“没问题。”
学校设备的确与众不同:球场、泳池、图书馆,都簇新漂亮,整座依山而筑的校舍用高高红砖墙围住,与世隔绝的样子。
的确值得羡慕,难怪许太太向往。
校长终于有空了,她姓屈,任职已经超过十年。
屈校长面孔永远仰起,有点骄傲。
她俩握过手,立铮坐下。
时间有限,立铮马上说:“屈校长,贵校最近发生一件事,叫家长们窃窃私议。”
屈校长立刻变色防范戒备,“校方已经完善处理了那件事。”
“屈校长,我有消息,许丽全的家长打算起诉贵校。”
屈校长按铃,秘书进来,她气冲冲说:“请这位女士出去。”
立铮冷静地说:“这件事张扬之后,贵校校誉会有很大损失,你愿意和解吗?”
屈校长又挥手叫秘书退下。
她问立铮:“你是谁,你是律师?”
“丽全舅舅才是律师,我是一个私家侦探。”
屈校长说:“我需向校董负责。”
“谁是校董?郑若波的父亲?”
“我们的确在许丽全的储物柜内找到毒药。”
“丽全用路怯诺来干什么,迷魂女同学,非礼她们?”
校长忍无可忍,“时间到了,我要开会。”
“屈校长,你们抓错人了。”
“你不走我立刻报警。”
立铮放下一张名片,“校长,有话想说的时候找我,贵校虽然势利,不过还不象黑白不分。”
立铮告辞。
那边,少群一走进红牛餐厅,立刻吸引到少男少女的目光。
那是一家酒馆式西餐厅,售洋酒及小食,晚上,有乐队伴唱,气氛随和热闹,本是大学生聚脚处,可是高中生也爱来高攀,才下午三四点,已经一半满座。
少群穿时下最流行的钉珠片牛仔裤,配一件小小白衬衫,短发掠在脑后,脸颊上银粉红色胭脂,风姿当然胜小女生十倍,看上去似一名模特儿。
她一坐下便说,“我请全场一杯。”
大伙立刻欢呼起哄。
有蓄着汗毛当胡髭的小男生上来搭讪,“小姐你读书还是做事?”
“你说呢?”少群笑嘻嘻。
“是我们学姐吧?”
“有许多事,还需请教你们呢。”
他们立刻飘飘然。
“什么地方可以买到——”少群作一个吸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