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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哥吃饭了,你肚子也该饿了吧?”红灵保持着平静的声音走到他面前,目光不敢停在他脸上,是怕看到他眼中的决然。
赵靖说了声谢谢,接过之后急急吃着,竟然给噎到。赵建成忙给他敲背顺气,一边稚声稚气道:“爹,慢慢吃,建儿不会跟你抢的。”说得赵靖脸上的凝重神色减去不少,那边戒嗔与玉如虹亦不禁莞尔。
等到红灵收拾碗筷出门后,赵靖亦披了衣服走出去。赵建成欲跟,却让戒嗔拉住。而玉如虹则担心地望向面色黯然的赵鸿麟,那沉沉的目光无法得知父亲在想些什么。
28
灰暗的暮色里,人影一前一后走着,走得缓慢,似拖了千斤之重。来到屋旁的小溪边,前面的人先停住,红衣在暗中变成暗紫。后面之人略一顿,还是走了上去,与她并肩而立。夜风袭来寒意侵身,然而二人谁都没有开口,望着在暗色里仍一闪一闪的溪水,静静地站着。
良久之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划破寂静,“红灵,你……在这里多久了?”话到嘴边却无法顺畅地吐出,说的竟是另一句了。
“五个多月了吧?朱无命在悬崖下将我拣回来的。”淡淡的声音中包含了几多辛酸,五个多月,在这里她随时会被那个疯子下药,曾经因为他新配出的药没有解药几乎送命。唯一的出路却被毒瘴阻拦,每逃一次被下的药便更怪,直到一个月前朱无命又配出一种药,他竟然非要她心甘情愿地吃下,她自然不会甘心,哪知朱无命竟然亦不强迫她,只每天吼着要她心甘情愿地吃药……直到为了救赵靖,她心甘情愿地吃下去了,至于后果会如何,竟连朱无命都不能确定!问他是何药,答曰:心甘情愿。他取的药名还真的颇具文人之气呢。
五个多月了,她是在九皇叔之后随着自己跳下悬崖的。赵靖心里一动,忆起了以前的事,“其实你……早就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了?”未曾问出口的是,你为何诱我到那半山亭中?那一幕如影随形盘踞在心头,令他无法释怀,至今想到仍会作呕。
红灵对感情是痴,但亦是聪明人,已知他想问的是什么,浑身一震,久未言语。而赵靖也不逼问,长身负手立于边上,不知是怨她恨她?
冷风呜咽而过,吹得衣角飞扬,也让人颤了一下。
终于,红灵开口了:“在很早很早之前,可能是你们刚开始时我便已知道。那时我没有揭穿,是因为我天真的以为你只是被他的容颜迷惑,以为用我的痴情能换来你的真心……但是,我彻底地输了,原来我一直是他的影子,不,就连影子亦称不上,只因为我与他同名才得以留在你身边。当我快要灰心之时,却听到他说‘别人动过的东西他绝不会碰’时,我又燃起了希望,唯有这么做才能将你们分开,这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了。因此,我在街上顾了一人……可是我没想到他竟还叫上了同伴……”
“不要再说了!”
天已黑了,小溪的波光亦不复得见,红灵虽看不到赵靖捂着胸口一脸难受的模样,但自他的声音中听出了痛苦。她轻轻道:“你知道么?我本来就有这打算,若然你知道后被你所恨亦是心甘情愿,恨一人的同时便将她放在了心上,我无法成为你的爱,只有成为你的恨让你将我记住,很傻吧?”
“不……呵呵……”赵靖明知她无法看见,仍然摇了摇头,轻笑中带着苦涩,“其实我和你一样傻,我也做过同你一样的傻事,所以我没有资格来怪你。爱一人是没错,但错在爱的方式,一次的错足以换来一生的毁灭……”
“现在他变成这样了,你仍爱他?”
赵靖沉默了一下,不答反而道:“红灵,我知道现在说已经太迟了,我不该将你拖入这个感情的漩涡中……”
心里猛地一跳,黑暗中的身子晃了晃,红灵淡淡一笑,该来的总是要来。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了,他还是赵鸿麟,我的九皇叔。我知道这么说很没说服力……”
“不会,我懂。”同样是深爱一个人,她又怎会不明白赵靖的心情?若今日是赵靖老去,她难道就能收回自己的心了?“但凭容貌又岂能让心沉沦?世上有谁能容颜不老?心之所系关乎其人。”
“红灵……”赵靖动容,却化作深深地叹息:“红灵,你是聪明人,自该知道如何去做。”
“你也该知道我心似你心。你能放弃么?”似知道他的答案,问后忽又轻轻一笑,“放心吧,我不会再纠缠于你。这么多的事发生后,我已是想开了,放弃何尝不是一种爱的体现?既然我是不可能得到你,那就干脆放弃,放过彼此吧!何况我现在还不知道朱无命这疯子给我吃了什么药,是死是活还未知呢!我只盼你快快带着建儿离开这里,可别让建儿也成了那疯子的药人。”
赵靖心中一跳,果然,从头至尾自己都是自私之人。未去分担红灵之苦,未能尽父亲之职,这几天来反而是建儿在照顾着他。
“回去吧,外面冷小心风寒。”红灵轻柔道。
“你呢?”
“我再过一会儿就回去,你先走吧。”多少个夜晚她就在这里站着,什么也不去想,只是吹着风,吹去心头的痛……
走回到屋子里,建儿坐在床沿等他回来,赵鸿麟等人运功自行疗伤。赵靖抱了建儿静静地看着他们,不去打扰他们。赵建成无聊地扳着父亲的大手在数数,数来数去更无聊,也就眯起眼睡着了。
赵靖将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而后坐回桌旁就着灯火看书打发时间。这医书是赵建成从朱无命那儿拿的,说也奇怪,这个性格古怪的神医对建儿倒是很好,连医书都送给他了,不知有何目的?
此时段无痕推门进来,身后竟难得未见到另一个身影。赵靖挑起眉,“五弟呢,怎么不见他?”
“他在收拾行礼,我是来说一声,我们明天就要走了。离开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朝中有没有事发生,你们的身体都好了,我也该走了。”段无痕到墙角搬了凳子坐到赵靖边上。
“你们明天就走了?”赵靖惊问,“我们都还没说过什么话呢,你就要走了?”
“是啊,不得不走了。你们呢,要不要随我到大理去?”
门轻轻地被推开,进来的是据说在收拾行礼的段无与,俊俏的脸上正皱着眉头,漂亮的眸中闪着微寒光芒,带着一身逼人的森冷气息靠近。
赵靖笑了笑,“好意心领,你们有要事在身还是快回去的好,带上我们会延了行程的。”
段无痕暗瞪了来人一眼,却也不勉强,从怀里掏出一袋碎银和几张银票给赵靖,“别跟我推让,你们身无分文还是收下吧。反正我回到大理后也要不着了,靖哥,记得以后一定要到大理来看我。”
“好的,以后会去看你的。”话说的真诚,赵靖倒也不推却了,反握住段无痕的手,兄弟之情不言而喻。然而一旁段无与却是看得脸色发青,道别就道别,手握那么紧做甚!
在段无与的催促下,段无痕离开了房间,屋子里再次恢复寂静。
看了看三人,仍在运功当中,赵靖又执医书看起来。这一看竟是一个时辰,回头看去他们尚未散功,略感疲惫的他索性趴在床上打盹。
行功完后,率先睁开眼的是玉如虹,而后是赵鸿麟,戒嗔由于内力损耗近半,此刻仍在行功。
睁开眼后,便见赵靖趴在桌上睡着,赵鸿麟皱了皱眉,起身来到他身边,将他抱起
赵靖本未睡沉,这一动自然惊醒,却见赵鸿麟抱着自己,忙道:“九皇叔快放我下来!你的伤才好不能用力……”
“要睡到床上睡,趴在桌上会着凉。”依然是清柔软媚的声音,依然是关怀宠溺的语气,只是他仰首不曾看怀里的人。几步走去将他放到床上,温柔地为他盖上被子,然后转身便走
“九皇叔……”赵靖拉住他的手,将他扯回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有话明天再说,现在休息吧。”赵鸿麟突然转过脸,迅速点了他的黑甜穴。望着他沉沉睡去的容颜,坐在床边经久不动。
此时戒嗔已睁眼,与玉如虹静静地看着,心中有所触动,眼角瞟向了玉如虹。倘若换成是他变了这般模样,自己到是不会觉得他有所不同,难道他会因为容貌的改变而收敛他霸道和无赖的本性?
玉如虹感受他的目光,转过头柔柔一笑,一时竟添无限妩媚。戒嗔的心蓦然狂跳,立刻别过脸,闭上眼平息心头怪异的骚动。略感失望地收起笑容,玉如虹看向对面,父亲仍坐在那儿,凝望着赵靖的睡脸。心里便也沉重起来,静默半晌,他轻吁了口气,轻轻地打破这份宁静:“爹,早些休息吧。”
“……”一会儿之后,赵鸿麟才轻道:“你们先睡吧。”
夜深人静,四道轻匀的呼吸声此起彼落,使得屋子里更显安静。
温柔地摩挲着赵靖的睡颜,他无声地叹息,静谧的气息勾不起他丝毫的睡意。站在床前久久地凝视这张睡颜,将他深深地刻在心中。而后他缓缓地转身,开门走出去,悄悄地走到溪边,迎着冷冷夜风站立。
是否该这么离开了?茫然的夜中是一颗同样茫然的心,就如这暗暝无光的夜,不知路在何方。他的一颦一笑,欢喜哀愁早已深植心中,就如血液一般在身体里无处不在……刻骨铭心的痛,岂容轻易忘怀?
然而不走又如何?他怕是再不愿见到自己现在这模样了,留在他的身边只是徒惹其厌,趁他尚未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之前,趁着心尚未滴血之前,不如自动地消失在他眼前吧!
该走了,可是身子却不能动,双脚沉沉地钉立着……
无奈的叹息在只有风声的夜空飘散开,只是怎会有回音?
“谁?”
两道清悦却完全不同的声音蓦地响起,然后又归于寂静。对于情敌,就如对情人般的熟悉。因此二人不再说话,就这么站着,任由寒风侵骨。
卯初时分,天色稍亮。一个人影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