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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侄年龄太小,当初的事都不记得了,只是母亲经常提起有一位刘姨母为人是极慈善的。”
“唉,当初我替我家大姐儿备嫁的时候你母亲正巧遇上你外祖过世,你母亲回乡奔丧不在京里,后来随我家老爷回京述职,还想着能再见你母亲一面,谁知道却没见成。”
“我母亲常说吴大人公义刘姨母慈善,若是当初……”
“唉,这都是造化弄人。”曹家的事刘氏也是清楚的,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曹淳一听刘氏不爱听当年的事,也就不说了,“家母听说刘姨母到了山东喜得不行,只是未敢轻易来济南府打搅……”
“你母亲还是外道了,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姐妹也是差不多的,你又是闵文的学生,跟我自己家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区别,来人,把四爷叫来。”
“是。”秦普家的应了一声,到了门口招手叫来一个小丫头,让她去叫吴承业。
吴承业现在万分后悔跟着父母一起来了山东,原来还有二哥带着他念书,虽然辛苦好歹有个伴,如今家里就剩下他一个男孩子——庶弟吴承安一是跟他年龄差得太多,二是又笨又木木的,实在不好玩,他也不能整天在内闱私混啊。
一听说刘氏要见他,吴承业知道是表兄给自己找的伴读到了,说是伴读无非是找个书呆子来督促他学习,吴承业打从心眼里不乐意,可是又不得不去见。
进了刘氏的屋子就看见一个年龄跟自己仿佛的小少年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一双极灵透的眼睛在听下人通禀四爷到的时候好奇的看着他。
若是伴读是这个样子的——倒也无妨啊……吴承业心想。
“这是我那混仗魔星四儿子,自小是个调皮捣蛋的货。”刘氏笑道,“快来,这是你曹家哥哥,你们同龄但是他比你大几个月。”
吴承业给刘氏施了礼,又见过了刘闵文和曹淳。
曹淳本来以为吴承业是被宠坏的纨绔子弟,如今一年他身穿一身大红团花袍,头戴双龙戏珠的抹额,头发一半梳成了一个攥,一半披着,头插碧玉攒,五官长得极像刘氏,但是线条虽硬朗些,但是依旧秀气十足,身量比自己略高些,筋骨却比自己壮多了,浑身上下像是充满了用不完的活力一般,不笑不张口,进了屋就是一直微笑着,一双眼睛灿若繁星一般。
“闵文哥哥一向可好?嫂子可好?侄子可好?哥哥最近可有回过家里?外祖可好?祖母可好?舅舅表兄表妹们可好?”吴承业一张嘴就问了一大串的人,却听不出一丝的客套,只能听出诚心。
“好,我们都好,你若闲了我带你回姥姥家去,老太爷和老太太也一直惦记着你呢。”刘闵文笑道,吴承业按照时下的标准确实是精力过剩活泼过份的男孩子,有的时候还口无遮拦,但是跟他在一起却让人从心里感觉舒服自在,虽然跟所有被宠坏的幼子一样带着三分与生俱来的骄气,深交起来却能感觉到吴承业的真诚跟善良。
“不是说好了吗?等安顿好了我带你们兄妹一起回去。”刘氏见着他也是眉眼全是笑,这个儿子虽然让她头疼,但也让她心情放松,对于嫡幼子他们夫妻的要求其实挺低的,只不过从吴承业乱看禁书来看不能纵容,这孩子管教好了是块好材料,要是放纵了就是个纨绔。
“曹家哥哥可曾读书?”吴承业又问曹淳。
“四书俱已学过第二遍了。”曹淳说道,吴承业有一种让人放松的力量,一直紧绷着的曹淳,放松了一些。
“第二遍了……”吴承业才刚刚学过一遍——
“你曹家哥哥已经是个秀才了,却要过来陪你读书实在屈才。”刘氏说道。
“姨母这是哪里的话,吴大人是两榜进士探花出身,若是闲时能指点一二,胜过我辈苦读一两年的,再说吴公子的先生必是不凡的,在吴府读书本是幸事,可来屈才二字?”曹淳说道,他说的也是实话,到了他这个级别,已经考取了秀才,想要再进一步就不是书院能够教得了的了,需要经历过考试的举人甚至进士指点琢磨才能事半功倍。
“你既如此说了,便在这里住下吧,过几日我再派人去接你的母亲,我们老姐妹也是读多年未见了。”刘氏笑道,曹淳这个孩子她几句话的工夫就看透了,是个心重有野心的孩子,可是这不是什么毛病,曹淳跟吴家兄弟不同,经历过的太多了,如果没有一股子向上爬的劲儿,也走不到今天。
吴怡见到曹淳是曹淳到布政史司衙门七天后的事了,却也只是匆匆一面,刘氏只叫人说有一位世交的长辈来了,让她出来见一见,她换了见客的衣裳到了正房却看见姐妹们都到了。
吴雅笑盈盈的看着她,吴佳脸上却略带着羞意,连吴柔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坐在刘氏跟前的一是位穿着普通的丝质藏青色长袄,藏青色素面马面裙,头上除了固定头发的攒子和接近于黑色中间镶了块碧玉的抹额之外一点首饰皆无,耳朵上也只是简单的碧玉耳坠,手腕上碧玉镯的妇人。
这名妇人面相也是略老的,半点脂粉未施,举止却娴静优雅,受过极良好的教育的样子,吴怡已经知道这是典型的中等人家寡妇的打扮,只是这个时代寡妇轻易不会到别人家拜访的,这位妇人既是来了,必然是至交了。
“太太请恕女儿来迟。”吴怡给刘氏请安。
“过来,见过你宁姨母。”
“给宁姨母请安。”吴怡给寡妇宁氏请安。
“姨母也没什么可送给你的,这是我们左近城隍庙里供过的玉观音,据说是极灵验的,你留着避邪吧。”宁氏拿了个绣工极精美料子却一般的荷包给吴怡。
“何必如此破费呢?不过是个孩子。”
“这玉观音不值什么,玉也不是什么好玉,只是那城隍庙实在灵验,图个好采头吧。”
刘氏也知道宁氏是有分寸的,应该不会超出自己的能力来送礼,曹家现在尚是小康人家,衣食温饱是不成问题的,最多多送些回礼给她就是了,也就不推辞了。
吴怡听刘氏跟她说话的语气,更是知道这位宁氏跟刘氏关系不一般,也就把那荷包珍而且珍的收了起来。
“五姑娘长得像你,比九姑娘像。”宁氏拉着吴怡的手上下打量了半天,吴怡现在已经是十一岁的大姑娘了,不再梳着孩童的双环髻,而是梳了圆月髻,因为要见客戴了小凤钗,一支烧蓝的步摇,穿了粉白的里衣,玫红绣了兰花的半臂,粉白绣兰的百褶裙,鹅蛋脸,柳眉杏眼,眼中流光溢彩,嘴角上翘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笑。
“我也这么觉得,只是没我年轻时好看。”刘氏笑道,吴怡佯装不依的扭腰,心里却为刘氏难得的放松而惊讶万分。
“四爷、五爷和曹爷来了。”丫环进来通禀,吴怡一定曹爷一愣,这才想起应该是母亲给四哥找的伴读。
见母亲没有让自己和众姐妹回避的意思,也颇觉惊讶。
过了一会儿吴承业牵着一个陌生少年的手进了屋,那少年穿着一件蓝布的秀才袍,头上戴着秀才冠,吴怡没敢多看他的正脸,只觉得是个清秀少年,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考中秀才,这个人实在是少年天才。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出门就木木的不说话的五弟吴承安,吴承安穿了件缂丝的袍子,却没有穿着布衣的所谓曹爷抢眼。
那位曹爷给刘氏和宁氏请了安,听他口称母亲,吴怡这才知道宁氏原来是曹宁氏。
“这是你们曹家哥哥,日后曹家哥哥就在咱们家里念书了,都是自家骨肉兄妹一样,是以今日让你们见一见。”
几个女孩子都站了起来,给曹淳施礼。
“这是你四妹妹,你四妹妹只比你小几天,这是你五妹妹,这是你六妹妹,这是你七妹妹,你八妹九妹还小,就暂不出来了。”刘氏只是介绍了齿序,并不说闺名。
曹淳一一回了礼,却不敢抬头,只是恍惚中觉得吴家的女孩真多……
扇面
吴家在山东并不孤单,可以说是社交生活十分丰富,最让吴怡开心的是姑姑一家搬到了山东,姑父被圣上调到山东练兵抗倭,虽然大齐海军强大,但是倭寇依靠众多海岛出没,经常扰袭没有官船护送的船队跟沿海居民,圣上觉得山东这块地既然练出了戚家军,就可以再练出一个专打倭寇的雷家军。
就把雷三爷给派到了山东练水军,因为沿海条件艰苦,就把家眷放到了济南府,雷三奶奶吴氏也正好可以托给大舅子就近照顾。
雷娇已经定了亲了,据说是勇毅侯府肖家长房的嫡次子,已经有了举人功名在身,是个读书人,因为雷三爷想要多留独女几年,也就没有急着让她成亲,而是她把带到了山东,雷定均也还没有成亲,其实以他的年龄也不算晚,这次正巧雷家到了山东,吴氏打算在山东让他们成亲。
“这事还是要麻烦大嫂了,聘礼什么的均已经齐备,一事不烦二主,还要麻烦大嫂居中多多串连才是。”吴氏笑道。
“你这是说的什么外道话啊,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上次托你在京里帮我挑一挑闺秀可有什么进展?”
“我看了几个不错的,正打算跟你说呢……”两个人开始聊起儿女的事了,雷娇无聊的向坐在那里同样无聊的吴怡眨眨眼,吴怡回了她一个笑脸。
刘氏看见了她们的小动作不由得乐了,“好了,我们也不拘着你们在这儿了,去后面玩去吧。”
雷娇和吴怡都长大了,雷娇比吴怡还要大几岁,已经是十足的大姑娘样了,中等个子,身材窈窕有致,只是脸上的神情还是透着一股子稚气。
“我都快要憋死了。”雷娇一进正房暖阁就猛地喘了一口气,“我娘说要让我养性子,说肖家虽然原也是武将出身,可是早就改为习文了,我现在这样可不行——肖家可是出了王妃娘娘的,家里规矩大得很。”
吴怡这才想起来,肖家出了京里人俗称四王妃的恂郡王妃,这位肖氏王妃未嫁前就是京里有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