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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绝艳 作者:月黑风高(晋江2013.6.22完结)-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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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失手。” 
  “是你?”这本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此刻从他口中说出来,长河却突然有种不确信感,“你为什么会跟小王爷动手?”
  “这问题你不若等他醒来自己问他。堂堂王爷想与一介草民切磋,我有权利说不吗?”
  穆岑这样说着,模样看来疲乏至极,不像是说谎。
  何况他所说,也与先前的推断不谋而合。若依他所言,伤了小王爷纯属无心之失,所以才会如此担忧惊慌。
  但是长河确信,他在说谎。
  骆子旭绝不可能这样出手。以他的地位和手段,有无数种更好的办法能让穆岑永远消失。
  若是伤骆子旭的人不是穆岑,那是谁。骆子旭要维护的是谁。穆岑在说谎,他想维护的是谁。
  长河越想心中越沉:骆子旭与穆岑想维护的是同一个人。这人有要骆子旭死的动机,时间上也完全可能。依陆清逸所言,陆清云发脾气走人,他们三个就分开去找人,那么这段期间每个人都是落单的,如果陆清云趁这个机会下手,骆子旭又对她完全不设防……至于没有杀死的原因,可能是穆岑刚好赶到,救了骆子旭。依她与穆岑初见那次,穆岑因为小郡主纵马危及行人而出言训斥,可见是个心中有公义之人,出手救人也属正常。
  这结果再合理也仅是她的推断,除非骆子旭或者穆岑承认,否则都做不得准。这事她此刻贸然插手并不合适,或许该等骆子旭醒过来,先与他谈一谈。
  “穆大夫,小王爷伤势不轻,极有可能伤情反复,在他醒来之前,还望你能寸步不离看护。”
  “我是这打算。” 
  长河推门出去,陆家兄妹和余连山叔侄都在门外守候。
  见她出来,陆清逸焦急问道:“怎么样!”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今日的事情,在小王爷醒来之前,还望各位可以守口如瓶。”
  余连山道:“这是自然。小王爷没事便好,他现下最需静养,待他醒来我们再行探望。”
  余连山叔侄告辞离开,陆家兄妹还站在原处,陆清云看来也与她哥哥一般担忧:“我要进去看看子旭哥哥。”
  长河猝然伸臂拦于门前,小郡主面色一冷:“你什么意思?滚开!”
  “穆大夫让我转告小郡主一句话,今日奔波劳累,还请早些回去歇息,对大家都好。”
  陆清云闻言怒不可竭,“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怪我——”“好了!”谁也没想到一直沉默的陆小王爷突然发飙,“你闹够没?今天要不是你耍性子,子旭怎会落单受袭!到了现下你还要在他病房前生事!任性也该有个限度!” 
  陆清逸对这个妹妹素来疼爱,平日里只由着她闹性子,顶多背后抱怨两句,当面一句也不会说她。今日难得听他说这般重话,陆清云被他骂得呆住,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一跺脚转身跑了。
  “小王爷要不要跟去看看?” 
  陆清逸烦躁道:“不必管她!我进去看看子旭。”他往前走了几步,长河拦路的右臂仍是伸着,陆清逸不由抬眼,神色微讶。
  长河冷道:“小郡主个性爽直,有什么都表现在面上,王爷这一趟北行,路途漫长,双目也未失明,今日穆大夫与骆小王爷为何起冲突,你心中应该清楚才是。”若然他什么都不知,先前在林中同时不见了穆岑与骆子旭,为何那般惊慌。树林这么大,听到结束的锣鼓一时出不来有什么好急的。
  陆清逸完全意料之外,回过神只感无言以对,半晌讷讷道:“你相信我,清云虽然任性,事关女子名节她绝不会乱来,何况阿岑对她根本没意思。她现下只是年岁尚轻,又有新鲜感,待与子旭成了亲,一定会收心的。“
  “王爷这番话还是等你的好兄弟醒过来,亲自跟他说吧。不过子旭现下需要静养,受不了任何刺激。小王爷知道什么人是最刺激他了。”
  “我明白……”陆清逸低头,又想起什么,“那阿岑?”
  “现下必须有大夫在场,不便找另外的人。先前林中穆岑也是失手,如今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骆子旭下手。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若出了事,陪葬的绝不仅一两个人!”
  陆清云存心要骆子旭死,都做到这份上,骆小胖竟然还是要护着人。他想保存的,究竟是骆家的声名还是这姑娘本身,亦或是,与陆王府的利益关系。参与谋反的事,陆家知情吗。——现下说谋反是否为时尚早。
  今日在林中她已经试过余连山叔侄,隐在树丛后的那一箭是她射的,那个位置,就是为了让余晟音看清楚射出的一箭,人在情急之下会做出最真实的反应——当时他中指食指无名指同时搭弓完全是救人的本能反应。
  这种覆压式的手法与天朝人两指夹箭的指法不同,属于力量强悍的辽人特有。
  昨天第一面见余连山,她就怀疑此人身份,想看他右手无名指是否有磨损痕迹,只可惜未能看到想看的东西。没有痕迹也不能说明什么。若他在中原时间已久,磨损的东西总会复原。但是就算身体可以复原,那些从小就承袭的习俗,到了关键时刻总会显露,就像辽人骨子里流淌着的凶残血性。
  长河来骆王府真实的目的就是要调查骆家谋反之事,如今确定了余连山叔侄的特殊身份,反而不急着下结论。风邪的事情让她受足了教训,就像大漠警示的,越觉得接近真相,看到的越多,越该小心谨慎。
  余连山叔侄是辽国探子,不代表骆子旭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就算骆子旭知道他们的身份,也不表示他就选择了与辽人合作。
  她亲眼见到余连山与骆子旭深夜饮酒,可饮酒本身代表不了什么,重要的是她不曾听到的,他们在饮酒时交谈了什么,更重要的是,当时她是循着屋顶的脚步声追踪而去,那房顶的是谁,引她去到亭边见那二人密谈,存心还是无意。
  屋内没有点灯,长河有在黑暗里思索的习惯,蘸了墨的笔在纸上无意识地画,鬼画符般的废纸铺了一桌,她随手理了下,一张纸飘到地上。
  是昨晚她画的那张余连山的画像,她蹲下身拣,乍看之下感觉有哪处不对劲,想了想才想起来,提笔在那人眼角点了下,一颗小巧的泪痣泫然欲泣。
  右眼下方内侧的泪痣……先前瞧着并无感觉,现下却似乎勾起了隐藏的一处记忆,印象中曾在哪处见过似曾相识的泪痣……不知不觉,她食指按在了自己眼角相同的位置。

湖底发现
  好多人在说话,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老人的声音,小孩的声音,嘈嘈嚷嚷混在一处,让人很努力也听不分明,最后那些声音都汇成了一道尖尖细细的嗓音:“咬死她!咬死这个偷东西的贱丫头!”
  她惊慌失措地在街道上狂奔,沿途经过的人面对她的求救,都仿若听不到瞧不见。
  快跑,被追上了真的会死! 
  心头那样的认知越强烈,心下的恐惧越是肆无忌惮,脚下也越是慌不择路,终于跑到了一处死胡同……面对眼前两人高的高墙,她绝望地闭上眼……
  畜生的狂吠,喘息,还有嗅到猎物味道后贪婪吞咽口水的声音。
  长河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剧烈起伏到似是快从喉头跃出。
  她停了好一瞬,耳中才听到敲门的声响。
  声响不大,听起来很急。原来是这声响,将她从很难拔出的梦境叫醒。
  她很少做那时的梦,一旦做了,便不容易醒。师父说,常人在面对可怕梦境时,达到惊恐的顶点,本能便会自我保护,自行转醒。只她不一样,哪怕磨到痉挛窒息,骨子里的偏执,也要逼自己在最害怕的时刻继续面对。
  长河阖衣下床,经过梳妆的台子,昏黄的铜镜映出少女微泛白的面容,右眼眼角平平整整,肤色白璧无瑕。
  长河开了门,云曼站在门口,外衣仅是披着,可见出来得很急。
  两人对视片刻,他开口道:“我睡不着,过来瞧瞧你睡了没。”
  长河板着脸,二话不说甩门,门合起的一瞬,又猝然止住。
  有人在院落外头说话,听来还不止一个人。
  三更半夜的,什么人在喧哗。
  她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陆清逸的身形急匆匆出现在拱门口。
  看他一副心焦的模样:“小王爷,出什么事了?”
  “你快随我去找找,清云失踪了!” 
  长河心下愕然,小郡主失踪了? 
  “何时发现小郡主不见的?” 
  “先前我骂过清云,晚膳后想去看看她,丫鬟说她一直未曾回房,我在她房中等到入夜还未见人,问过王府中守卫,无人见到清云出去。府中又遍寻不到,你说她能去哪里?”
  陆小王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长河道:“也许小郡主出去了未有人留意到。先将府中下人都召集到一处,问问看可有人是最后见到小郡主的。这事交给骆总管去办,王爷,我随你在府中四处找找。”
  云曼道:“我跟你们一道去。” 
  “好。”多个人多份力量,找人要紧。
  结果他们一行人在王府找了大半夜,几乎快将王府翻个底朝天,还是一无所获。眼见东方露出鱼肚白,旭日上了枝头。
  如果小郡主没有出府,一宿不露面又遍寻不着……长河吩咐道:“小王爷,你带人拿着小郡主的画像去城内继续找,各家客栈重点找,问问守城的卫兵有无见小郡主出城。骆管家,你找几个会泅水的家仆给我,另外派人去林中找找,有无哪处土壤是新近动过的。”
  陆清逸一宿没睡外加担惊受怕,神经负荷已到极限,被这话刺激得一把揪起长河衣襟,双目赤红吼道:“这什么意思!你胡说八道什么!”
  长河理解他的心情,可如此做也是职责所在,如果陆清云当真遭遇不测,越早发现越能保存足够多的环境证据,如若过了黄金时辰,很多东西都只能推测个大概了。
  “小王爷你冷静点。我现下也是先排除最坏的可能,这样才能确信小郡主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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