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室内短暂的沉寂,沐仑老夫人看着他,这个儿子一向孝顺,脾气也好,有时候真觉得:“你跟你爹一点也不像,你打小脾气就好,娘几乎没见你生过气。”
沐仑渊原本以为她是要聊长河的事,闻言笑道:“孩儿从小就觉得,发脾气有什么用,不如想办法解决事情。”
“当年刚认识你爹,我简直难以置信,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喜怒无常嚣张至极!他好像什么都不怕,遇到事情又比任何人都沉着。”她眼中是缅怀的深情,转了话题道,你知道,我很不喜欢那个天朝女人。”
他温顺地:“是。”
“你就是这样,对任何事情都不争论,娘说不喜欢你也不反对,可是骨子里犟得很,别人的意见你都不在乎是不是?”
“孩儿……”
老夫人道:“我不是责怪你,我儿这么多年未娶亲,难得带回一个女人,娘纵然不喜欢,也从未逼你赶她走。只是刚开始你提到那个孩子,那女人嫁为□多年,突然指证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天朝人是我沐仑家的种,我实在很难相信。”
“囡囡是我的孩子,丝萸不会骗我。”相认的情势很特殊,做不得假,“这孩子心中有怨,若不是情势所逼,她恐怕永远都不会说出身份。”
老夫人闭上眼,缓缓道:“那种不可一世的态度,阴晴不定的表情,自从你爹过世,我已经好多年未见过了。”
幕后交易
长河从前厅出来,先是向东走了片刻,又转回头,朝之前来的方向,叶丝萸的院子走去。
刚到六扇门时,她老是做噩梦,梦里一直被大恶狗追,跑过好多条巷子,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前面却是死胡同……她在梦里从来不叫,憋到临界点也只是将自己惊醒,直到有次天寒师父来给她盖被子,发现她面容惨白扭曲变形,才知道她一直深受梦靥折磨。
当时师父已经开始教她作画,便让她将梦中的情形都画在纸上,包括那条半人高咬破她右边脸的恶狗。她到现下都记得,师父抱着她在火炉边坐着,将她的画都丢进火中。火焰迅速淹没那些梦靥,渐渐熄灭的灰烬就像她不安定的心,一点一点沉寂下来。
说来也怪,从那天之后,她几乎不再做那时的梦了,睡眠比谁都好。
她作画与别人不一样,别人是为了记住,她是为了忘记。
自小记忆力过人,发生过的事情鲜少忘了,她学师父的法子,将想忘又忘不了的不好事物都画下来,丢进火中焚烧殆尽。
十五岁的生辰,师父跟师兄师姐陪她一起过的,她喝了不少酒,回到房中还有点晕。
有点晕,还有点兴奋,三更半夜睡不着,在院中生了堆火,把房中珍藏的画纸都搬了出来。
师父进院门时,画纸已经烧了一大半,她坐在火堆边发呆,看着火星儿在眼前跳舞,直到横空伸出来一只手。
青衫在身侧落座,手中攥着及时拯救的、未烧完的一叠画。
“画得不错。”师父赞了一句,没再说什么,陪她坐了会儿,火堆快要熄灭时,他不知丢了什么进去,湮灭的灰烬陡然又燃起来。
火光映着少女略带迷惘的面容,男子将画纸递还给她:“顺其自然吧。”死灰尚能复燃,人的心是最不能掌控的,强行遏制只会更痛。
她身子往前倾了倾,像小时候那样伏在师父膝头,安静地一言不发。
“怎样的选择都好,师父希望你开心。”
她轻声道:“我现在就很开心。”在师父身边,有师兄师姐陪伴,做有意义的事情。
就算有思念,有遗憾,若要她拿现下已有的去交换,她做不到。
长河站在叶丝萸院中,手指触到门,停住, 半晌收回来,转身离开。
就算有遗憾,若要她拿现下已有的去交换,她做不到。
同一时间,天朝六扇门。
大漠从书房出来,边听身边人汇报边点头:“人到齐的话,你明天就出发去巫族。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务必要将莫唯生带回来。”
“是。”
她脚步走得急,经过拐角时,凭空里冲出来一个人,比她更急。
两个人对撞到一处,四嫂手中捧着的东西全飞了出去,气得老人家跳脚:“哎呀大小姐!你走路怎么不看啊!”
墨轩弯身捡起散落一地的纸张,有点惊讶:“是长河大人的画稿。”在六扇门多年,对于门内各人的笔迹和画锋,都能认得出。
大漠顺手接过,还真是。而且看这纸张边角有点泛黄,上首还有烧焦的痕迹,肯定不是近期所作。既然不是近期的,那应当就是长河自己留着的了,联想到今天是六扇门焚烧废弃文件的日子,“你拿长河的画稿去烧,她知道吗?”长河的东西可没人敢碰,这丫头心眼儿小睚眦必报的。
“是上次四小姐让我处理的,我先前丢在储藏室,今天正好一起处理。”
大漠没应声,翻着手里的画稿,第一张是个建在树上的小屋子,她的视线落在第二张画纸上。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觉得画上这人挺眼熟的,想了半天想不起来。
“墨轩,你看看。”
“是巫族的新王。”不用看她手中的,他现下从地上捡起的这一摞都是,“六年前我们跟捕神大人去过巫族,照过一面。”
颜桑?她脑中终于浮现一张清冷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面容,以前从未联想过,到这时才恍然大悟:“难怪有段时间长河跑巫族跑得勤!原来是——”这丫头嘴这么严,师父也没透漏过半句。
大漠想着无语:“怎么都中意这种奇奇怪怪的。”从颜桑到云曼,没个正常人。
不过两害相较取其轻,这个颜桑,起码底子干净,没什么龌龊事。只是巫王的身份不大好办,长河约莫也是考虑到这点,所以当初宁愿放弃。
长河办不到的事,不代表她办不到,只要长河中意,用抢的她也把人抢来。
还是先得试下颜桑的想法:“墨轩,你将画纸收着,去了巫族后拿给颜桑看,告诉他这是长河画的,其他什么都别说。”
想起来也有迹可循,长河十五岁生辰那天,喝多了就抱着酒坛子哭起来,后来师父不放心,散了席还特地过去看她。
当时只以为她是发酒疯,现下再想,确实自此之后,她往返巫族的次数越来越少。
“寒师兄一定会感动到哭的。”真是老天都相助,刚想等回来解决这个云曼,就出现个最佳帮手。
终于等到夜深,算好约莫三更时分,长河起身,提起床上的包袱,掩上门出去。
走至拱门,身后忽然有人叹了口气。
长河回头,沐仑渊慢慢从树后的阴影中走出。
一时相顾无言,袖子垂下来,掩住她指缝的银针。
良久,沐仑渊道:“你一定要走吗?”
“是。”
她的选择不会改,舍弃的人不同,选择的人却永远相同。
只是她不想再利用任何人的感情,先前被云曼拿师父的死来刺激,才答应这个冒险的计划。可现下想来,就算师父还活着,也不屑她以如此方式复仇。
藏宝图,她会再想别的办法拿,师父的仇,她会再想别的方法报。
“不能留,起码可以道个别吧?”
“道别的话,你会放我走吗?”
他闻言笑了一笑,那笑容在这样的月色下,衬得眼角的泪痣,无尽萧瑟之感。
“蒸屉明天就能送到,可惜你娘做的白糖糕,再好吃也没人吃了。”
长河不言不语,静静看他,眼中是明显的警惕。
“在你心中,我也许是个卑鄙无耻之人。可是囡囡,我希望你明白一点,我沐仑渊当探子多年,骗人无数,这辈子却从来没骗过女人的感情。遇见你娘,并非设计,纯属是个意外,或者说是天意。”
长河道:“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
“当年京都出事,我匆匆赶回。若是晚走一点,知道有你的存在,必定不是如今光景。”
他的惆怅很真很深,几乎触动到她,可是再惆怅又如何,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这几天我很高兴,你娘也很高兴,但我们也明白,有些事并非朝夕能改变。以后一个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回来,这里永远欢迎你。”
“你要放我走?”长河沉声问道,心中压根不信,但与他一直对峙也不是办法。她从转身到迈步离开,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暗器攥在手中丝毫不敢放松。
直到一路畅通无阻出了沐仑府,感觉还是不真实。
长河担心沐仑渊是欲擒故纵,放自己走再派人跟踪,寻找到上京的天朝据点。可从情理上也说不通,若是要跟踪她,他大可不必露面,徒增她警惕。
面对狡猾的狐狸,她丝毫不敢大意,出来之后未急着去找孤烟,而是先在城中兜了好几个圈子,确信无人跟踪,就算有,也能被她甩掉。
其实,沐仑渊并未跟踪她,也没有这个打算。
诚如某人所言,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我看得出来,囡囡心软了。”他对人心的掌控纵然比不上对面那人,也能从刚才长河的眼神中看出,她虽然戒备,但在听他提到往事的时候,还是难免有触动。
云曼眼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修长如玉的手指攥了根竹条,拨了拨灯芯,火光跳动了下,屋中亮堂不少 。
“我早跟将军说过,您的女儿心软得很。而且她是个逼不得的性子,逼得越厉害越朝反面走。”
“所以你逼她对我母亲下手?”
云曼胸有成竹:“她不会的。”他太了解长河了,“对于一个自己骗自己心中无情的人,就得逼她去做无情之事,她发现自己做不了,自然就会正视反省。”
“这招还真是高。”沐仑渊淡淡道,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郁。玩弄人心的人,到哪里都令人发寒,谁又能担保自己不是下一个被愚弄之人?
“长河不是个轻易能改变的人,她现下放弃与我的计划,离开沐仑府,代表她是心存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