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白云深脸色铁青,一掌格开晃得刺眼的扳指,双手扶上她的肩头,瞪着她,幽黯的眸中波涛暗涌,良久,一声长叹,哑声道:“你我之间,终是无法坦诚。”话语里,是难掩的失落。
她的心头蓦地刺痛,笑容僵在嘴边,垂首无言。
不再看她,他转身离去,竟有几分疏离。
鼻尖有酸意袭来,眼中微有湿意。小竹举头,生怕泪水不能抑制的倾泻,触目可见,却已是一片模糊不堪。
夜。
帐中,牛油蜡烛高烧,照得一室亮晃。云之君坐于案前,羊皮卷绘制的天下铺陈面前。帐外情势混乱嘈杂,映上帐幕的人影纷乱交错。死伤惨重,不计其数,苟且活命者,血肉模糊,生死难卜。
成者王侯败者寇。
只一瞬,胜负论定。
败下阵的,又是他!
心有不甘,咬碎一口钢牙也难平他胸中血气翻腾。手下加劲,浑厚坚实的交椅扶手在他掌下崩塌、溃败成灰,簌簌抖落。
“曲、小、竹——”自牙缝中挤出那个名字,毫不怜惜地挥开脑中浮现的倩人丽影,柔情荡然无存,徒有恨意滋生,悄然绵长。
角落里,帐幕无风轻摇。
眼角如剑锋般扫过,云之君喝道:“出来!”
他现身,矮小精悍的身形裹以一身夜行衣,异常敏捷。埋于暗角的面容一片模糊,烛影闪烁下不时暴露出几丝畸形可怖的疤痕。
——长年隐身在幕后的人,无名。
无名恭敬地见礼道:“属下见过云大人。”
“免礼。” 收拾起狼藉的心情,云之君有些懒懒,问道:“王爷可是有令传来?”
无名点头,道:“王爷让属下转告云大人,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云之君苦笑道:“多谢王爷宽恕。代我转禀王爷,之君定不会有负王爷所托。”
“是。”无名道,“此次铩羽,我军深受重创,需假以时日,休养生息,他日方能卷土重来。王爷说,云大人无须急于返朝,先委屈一段时日,驻扎边境,辅助沈将军重振士气要紧。”
云之君颔首应允,道:“这个自然。只是,信天那边怕是不肯善罢甘休吧?!”
胜兵似水。如今岂不是趁胜追击的大好时机吗?信天军、白云深、还有她曲小竹,他们焉能错失?
“所以,王爷有令,南边那里可以收网了。”无名依然面无表情地道,“只要他们一分心,我军便能争取到时间了。”
“嗯。”云之君沉吟道,“算算时日,也差不多了。真是条大鱼啊!一石激起千层浪,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呢!”一抹阴险的笑容浮现,他心道:“白云深,你不是野心勃勃吗?那……我就给你机会。”
转眼,见无名仍伫立一旁,便道:“些许传令小事,何劳你出马?想必你另有重任在身吧!”
无名一愣,随即道:“大人英名。不瞒大人,王爷确是另有要事差遣小人。”
“哦?”云之君扬眉,道:“如此机要,连我都要保密吗?”眉宇间隐隐有着不豫之色。
无名欠身道:“不敢。王爷说,此事关系弥大,断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只可告知云大人和持护卫,以便随时护应。”
鹫目微眯,他好奇道:“究竟何事?”
“王爷说,天下大计,不可因一人而毁,所以……”语声陡转,无名压低嗓音,丑陋的唇吐出低哑阴冷的命令,“诛杀曲小竹!”
云之君不禁浑身一颤,“什么?”王爷竟然要对她下手?!曲小竹,那个集聪慧冷然灵动于一身,令他情难自己,却又爱恨纠缠、进退两难的女子吗?倏地,方才的恨意尽消,胸口有种撕裂的疼痛。
“云大人。”无名唤道,“是否有何不妥?”
不妥吗?王爷会出此下策,也是无奈啊。曲小竹,有你一日,我北阳终会走投无路。也许,真的已是别无选择了。
只是……他抬眼看了看无名,若曲小竹丧于他人之手,他,一世不甘!思及此,他心中有了主意,道:“王爷的决定并无不妥,我心中也有如是打算。不过,无名,若论武功,你我之间,孰强孰弱?”
无名谦逊道:“不敢。云大人的流云刀,持护卫的沉风剑已达化境,天下无敌。无名怎敢与云大人论武?”
云之君向来以轻功见长,至于流云刀,难堪与沉风剑一较高下,但无名的一番恭维仍令他十分受用。他道:“曲小竹心思玲珑,兼之更得其母真传的柔荑指,如此对手,你有几分胜算?”
无名道:“无名必竭尽所能,全力以赴。”
云之君皱眉,道:“无名,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单凭意志又有何用?”
无名垂首肃立,“还请云大人示下。”
“不如这样吧。”他道,“曲小竹那里由我出马。”
“云大人……”
云之君不容他打断,截口道:“到时还有持护卫助我一臂之力。”
无名无语。
云之君追问道:“如何?难道信不过我吗?”
“无名不敢。只是……”他犹豫着。
“无名,我主动请缨也是为了请你帮我一个忙。”诚恳的话语中包含却是不容辩驳的强势。
“不敢。”无名道,“云大人只管吩咐。”
“我……想知道……”他缓声道,“持节的过去。”
“啊!”无名惊异,“这……”
云之君道:“无名,我们每一个投效王爷的人都有不同的背景和过去。”无名闻言,脸部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云之君视若无睹,继续道:“那本是个人的私密,谁也无权过问。可是,别人可以不问,但王爷有权知道一切,不是吗?我们每个人在王爷面前都是坦诚的,唯有持节例外。而况,如今这乱世……所以我想,有些事情,还是弄清楚些比较好。”
无名道:“那云大人为何不问持护卫本人呢?”
“王爷都问不到的,他会告诉我吗?”他反问道。
无名踌躇着。
云之君起身,走近他,掌中暗藏柔劲,轻轻拍上他的肩头,含笑问道:“如何?无名?这样做也是为了王爷啊!”
无名一惊,只得道:“一切但听云大人的。”
云之君笑得得意,道:“好。记住,这事情别走漏了风声。”
“是。”无名再一行礼道,“那无名先行告退了。”
“对了。”忆起那日沙场遥望的情景,他唤住无名,扬起一抹兴味的笑意,缓缓道:“如果没有头绪的话,不妨……从曲小竹那里入手。”
整整三天,白云深与小竹形同陌路,没有只字片语,连一个眼神、一抹表情都吝于付出。
午时,白云深自校场回营,恰逢小竹外出。军营门口,咫尺之间,两人擦身而过,目视前方,视线均没有一丝偏离。一同回营的罗鸿预感到了什么,便向小竹行礼,问道:“县主要离营吗?”
小竹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快步走开了。
营外四面荒野,野草横生,虽是白天,但一介女流,终究不甚安全,万一附近再有些北阳的散兵……罗鸿遂回首请示白云深道:“郡王,县主她……要不要派几个人随行?”
他的关心令白云深倍感不悦,冷哼道:“你倒是会怜香惜玉!”
罗鸿碰了钉子,只得讪讪住口。
随手采撷几支野草,小竹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野外。举目望去,一地杂草丛生,碎石散乱,使得她原本郁闷的心情又凭添了几分萧索。
撇开战事不管,搁置天下不理,小竹心中依然烦躁难安。昨夜,迷梦中,又看见了他,忽而如少年般温柔洒脱,仗剑而笑:“但求能守住这一方天地,与人携手同归,此生足愿。”忽而他又忧郁憔悴,默默地追随着那漂泊的倩影。无论哪个他,都令她割舍不下啊。谁料,一阵烟锁雾笼,眼前的人儿变成了怒气狂张的白云深,冲着她咆哮,追逐……
白云深,与她原本就是两个阵营的人,无论如何,终究越不过那道楚河汉界。
正自谓叹着,冷不防身后想起了一把熟悉的声音,唱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第十一章
野草疏离间,云之君缓步走来,步履沉重,雨过天青色的袍子衬得他英气勃发、俊雅不凡,只是,眉间似有淡淡的哀伤隐现。
“是你啊!”心情正处于低谷的小竹的连一个正视都吝于付出,只淡淡地地问道:“你要走了?”
他默然摇头。
小竹嗤笑道:“那为何如此伤春悲秋、离愁别绪?”
凝视着她,云之君流露出无奈的哀伤,道:“我,是来送你的。”低哑的声音淫浸着浓郁的伤感。
小竹猛地一惊,立时了然,随即又平静如常,道:“记得你我初见之时,你便说过,为了北阳王爷的天下,你该心狠手辣,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她嘲笑道:“怎么?是徐岳迫不及待了还是你终于按耐不住了?如此定力胸襟,如何争霸天下?”
云之君闻言警醒,暗自羞愧,“枉我出师十载,峥嵘岁月历尽,原来也不过是个执着成败、荣辱萦心的凡夫俗子。”
可是,曲小竹,此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