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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发店每天十点半开门,工作人员一般提前一个小时到位,做开门准备,陈老板可能会更早一点,有时候跟普通上班族点钟差不多。
第二天,陈方舟一边消化着他早饭的三个大包子,一边驱使着小电驴穿越寒风,抵达美发店,刚到门口,就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灰扑扑的道路旁边,几个大美人正穿着奇形怪状的服装走秀!
陈方舟用力揉了揉眼,感觉自己可能走错地方了,等他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几个大美女颇为眼熟……
好像……是他们店里的人!
陈方舟快疯了,哆哆嗦嗦地钻进人群,准确地抓到了始作俑者江晓媛:“祖宗,你又闹什么鬼呢!”
江晓媛裹着黑羽绒服,还把帽子戴上了,整个人像一只黑不溜秋的使徒子,只露出一个红彤彤的鼻尖。
奇形怪状的衣服是她找对面影楼借的,婚纱影楼的老板正好又不在,店里剩下一个欠她人情的摄影师和一个多功能收银员看家,江晓媛成功地用一个别开生面的花式指甲搞定了收银员,从影楼借出几套服装,发动了莉莉和她那一群的小姐妹们来当模特。
对面的大熊摄影师屁颠屁颠地赶来凑热闹,心甘情愿地当了场控摄影。
为了这场“秀”,她实在是把自己的人脉发挥到极致了。
此时正是上班族出门的高峰期,不少不太赶时间的路人纷纷停下来围观。
停下来的人只要扫一个二维码,把宣传海报转发到自己朋友圈,就能到江晓媛那里领取一个免费的妆容修改——这也方便,好比有的人光着脸来,就给稍微打个底,弹一点散粉,有的人眉毛画得像蜡笔小新,就给擦一擦重新勾两笔……
只是多费些棉签和一次性海绵。
陈方舟背着手,溜达到忙得不可开交的江晓媛旁边,十分不可思议地想:“这小丫头片子还挺能琢磨。”
江晓媛百忙之中塞给他一句:“没事的老板,到了开店时间我们就收摊,不影响生意,你放心!”
陈老板没吭声,皱着眉抬头看了大熊摄影师一眼,摄影师蹬鼻子上脸地抓拍了他一瞬间的表情。
“喀嚓”一声,一张显得有点愤世嫉俗的遗照新鲜出炉。
祁连早晨上班,本想顺路来看看,结果诧异地发现美发店门口没地方停车了,他把车停在马路对面,驻足围观了片刻,和陈方舟一样,先是茫然,随后有些惊讶。
三分钟以后,祁连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报出了自己的位置,对那头的同事说:“同志们,我今天半路上看见个不错的素材,快过来看看。”
☆、第31章
快要到美发店的开门时间了,活动被迫收摊结束;江晓媛感觉自己已经快给冻挺了,她正要操持着僵成一团的手指收拾东西,突然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说:“等等;先别收,拍一张。”
江晓媛抬头一看;只见祁连带着一个陌生的摄影师站在不远的地方,“喀嚓”一声;她寒风里快要冻出鼻涕的挫样就永远定格了。
祁连拍拍摄影师的肩膀:“行,兄弟;辛苦;你先走吧,我过去聊几句;中午回单位请客吃饭。”
此人做冤大头请客吃饭的事大约是常有的;摄影师也没和他客气;嘻嘻哈哈几句;跳上一辆车跑了。
江晓媛震惊得险些忘记缩起脖子:“你……你不会真是记者吧?”
“记者采编的活我都干;”祁连搓了搓手,“进去吧,太冷了。”
一听就是个乱七八糟的小报,说不定里面排的都是征婚小广告……江晓媛裹紧了羽绒服,默默地把“自己能上一回头版头条”的白日野望给拍灭了。
走秀的模特们冻得孙子一样,呼啦啦一窝蜂地狂奔回去换衣服,祁连慢吞吞地走过来,和对面影楼那位遗像专业户一起,帮江晓媛把桌子抬了进去。
进门后祁连鸠占鹊巢地占据了前台一把转椅,还像模像样地拿出一个《XX日报》的素材本,打开清了清嗓子,正经八百地问江晓媛:“你这个叫……”
江晓媛:“街边秀。”
祁连:“哦,你怎么会想起办这个的?”
江晓媛:“……等等,这是采访吗?”
她以前被人拉住街拍过,但还没有人这样一本正经地采访过她,不由得心如鹿撞、有些激动,感觉自己的人生好像开启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祁连托了托眼镜,冲她展开一个文质彬彬的微笑:“嗯,社会民生版块,没事的不收你广告费。”
江晓媛想:“切……”
她心里那只鹿半死不活地趴了回去,死活不肯撞了。社会民生版块鬼会看啊?除了娱乐版和财经新闻,其他都是垫桌角的。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她也不便得太过便宜卖乖。
江晓媛屁颠屁颠地给债主倒了一杯热水,趴在收银台上答记者问:“这不是我们店要开发造型设计的新业务么,这个事我在管,我打算趁机多赚点外快,想出来一点营销手段。”
祁连漫不经心地歪着头,在本上“刷刷”地记着,江晓媛踮起脚探头一看,只见他写的是:“随着都市人的生活情趣与审美要求提高,时尚美丽产业开始落户我市,街边造型设计走秀无疑是一次大胆的尝试,我们或可以期待一个全新的行业就此拉开帷幕……”
江晓媛的市侩与记者的文艺之间的鸿沟,真是劈叉也迈不过去,江晓媛满心赞叹地想:“天哪,我这债主可真能编哪。”
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陈方舟也探出个头:“天哪,大哥,你们每天写这么不要脸的文稿,还能吃得下饭吗?”
祁连给他吃了一肘子,然后面带微笑地抬起头问江晓媛:“那你是怎么想起做免费妆容修改这个点子的呢?为什么不是做整体的造型呢?”
“这都什么狗屁问题,”江晓媛心想,“整体造型得做到猴年马月去,人家不上班啦?”
不过话到嘴边,她顿了顿,又学着祁连的腔调吞回来包装了一下,一脸端庄地说:“因为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我们要做的不是把自己的审美强加于顾客头上,而是在保留他们风格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打造完美。”
她的成长速度太迅猛,祁连那上下翻飞的笔尖都卡壳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没赶上记。
陈方舟在旁边看得啧啧赞叹:“这么快就把这套学来了,我算知道什么叫‘学好三年,学坏三天’了。”
多嘴多舌的陈老板被厚颜无耻的祁记者打跑了。
等到周围一帮人都看完了热闹,各自去干活了,祁连才把他那冠冕堂皇的笔记本收起来,不知是漫不经心还是旁敲侧击地开口问:“我一直忘了问,你以前是学什么的?”
江晓媛:“陶——不过学了才知道不大喜欢,我比较喜欢水彩。”
祁连垂着眼睛思考了片刻,指尖在笔记本上默默地敲着:“我以为你会重拾旧业,会选择你们那种……”
他顿了顿,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笑了一下,显得又谦逊又诚恳:“其实我也不懂,就是那种比较高级的艺术,可以开画展的那种。”
江晓媛的上身搭在高高的前台上,双脚在地面上轻轻地晃了晃:“我办过啊,我爸赞助的,印了好多门票,门票是请专人设计的,比我的画还艺术——不过我知道那些票都是他送出去的,大家也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来的,最后大部分的作品都是我们家亲朋好友买走的,全是自己跟自己玩,没劲。”
祁连:“什么主题?”
江晓媛一摆手:“说了你也不懂,估计在别人眼里就跟美术馆里的那些烂墨点子差不多,不提了。我跟你说,艺术这个东西是很虚无缥缈的,搞这个的,只有一小撮人是有真才实学的,剩下的大部分跟我一样,滥竽充数,拿所谓艺术当借口混混日子。”
“一个家族,”江晓媛掰扯着自己的手指说,“第一代人艰苦创业,东边挖煤西边打鬼,什么都干,第二代人学财经、学法律,然后回家守成,第三代江山稳固了,败家子们才有条件浸淫文学艺术——我以前是败家子,现在变成个艰苦创业的,就算追求艺术,也只能追求能赚钱的艺术了。”
不知道是不是江晓媛的错觉,她总觉得随着他们的谈话,祁连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一些,被眼镜片一折射,近乎是温柔可亲的,不过她无暇过多研究债主的神情,江晓媛在外面冻了半天,刚进室内暖和下来,鼻涕也跟着活份起来,她只好胡乱地从前台旁边的小柜子里摸出一打香味刺鼻的面巾纸,捂住了波涛汹涌的鼻子。
此时,什么形象与格调、品味与优雅,都被她一并喂了狗。
如果江晓媛单单是落难、穷,她尚且能端着架子,保持住自己固有的漂亮,但此时还有一个遥远的目标要追求,狂奔都来不及,俨然已经顾不上了。
祁连忽然问:“有没有想过不成功怎么办?”
“不成功接着干呗,”江晓媛瓮声瓮气的,破罐破摔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明白的话说,“反正我都落到这步田地了,回是回不去了,在这边大概也没法更惨一点了吧——对了,债主,我得跟你商量个事,你上次给我奶奶打的钱,我还得慢一点才能还你,这俩月要干这个,绩效奖金没有啦,让我缓到过年,给你利息。”
祁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句话没有记下来。
他毕竟还要上班,坐了不久就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江晓媛的营销手段起了作用,傍晚的时候,她终于第一次开了张。
一个年轻妹子来到了店里,说是要去相亲,来整理个造型。
这江晓媛激动得险些找不着北——和她第一次接待美发顾客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给头发抹药水的破事她讨厌死了,做那些事完全是为了糊口身不由己,但这一次,她却是为自己开张的。
江晓媛使出浑身解数,全情投入,恨不能将客人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拉出来改造一番,足足耗时一个多小时,陈方舟都快看不下去了,很想过来提醒她一声——这个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