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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咚--〃
裴忠被雪狐推落了潭中。琉璃般的潭水在头顶合拢,白氏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您也知道,我不会水,〃裴忠喃喃,〃可那一夜,我在水里呼吸自如。后来我才明白,她用最后的一点法力,把我藏在潭水里。。。。。。她,是她救了我的命。〃
裴忠掩住眼睛,好半天,才吁出口气来:〃就那样,我沉在了池底。我听到那些人抓住了她,那是一群疯子。再后来,我看到一样东西沉了下来。。。。。。〃老头忍不住,发出悲鸣:〃那是她的心,一颗被剖开的心。〃
〃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潭边,天已经亮了,潭边到处都是死尸,昨夜追捕我们的人,此时都成了尸首。后来,我被几只狐狸抓住,押到一男孩面前。〃
〃是言雪吧?〃裴鹤谦的声音有些干涩。
裴忠点了点头:〃是,他替母亲报了仇,镇上的人全被他杀了。〃
〃他父亲呢?〃
裴忠长叹:〃据说是顾老板挖出了白氏的心。你说他能放过吗?顾公子原本也要杀我,听说我救过白氏,才放了我一条生路。而我,十年来也一直守着这个秘密。〃
细雪沙沙而下,落到二人肩头。裴鹤谦闭了闭眼:〃言雪的身世,我也猜过一些,没想到竟是这样凄凉。忠叔,其实我很怕,我怕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恨他。。。。。。我该怎么办?〃
这样的问题,裴忠哪有答案,情之所起,一往而深,此后的恩怨纠缠,只怕谁都预料不到了。
主仆二人正自呆立,忽听竹林外头欢声晏晏,一个女子笑道:〃你家钟老板想得真是周道,连庆功酒都备好,还连夜送到观里。〃
第九章
裴鹤谦和裴忠听到那个声音都是一怔,两人对视一下,透过竹子的缝隙朝路上张去,只见黑黢黢的山道上驶来一驾马车,车帘挑着,里头摆满了酒坛,一个男子一手勒马,一手搂着个妇人正在调笑。裴忠认得,这男子正是钟昆的车夫,而那圆脸高髻的女子,长得竟跟死去的罗氏一摸一样。
裴忠骇得几乎惊叫出声,倒是裴鹤谦一把掩住了他的嘴,附耳道:〃这不是我嫂嫂。〃
裴忠闻言愈奇,扭头看去,裴鹤谦蹙着眉,一双眸子精光湛然,裴忠忽然觉得眼前的少爷跟平日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老头心下惶然,颤声问道:〃那她是谁?〃
〃一条成了精的绫罗。〃裴鹤谦轻叹:〃忠叔,我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了。〃
裴忠还想再问,裴鹤谦摇头:〃忠叔,你先回去,这里有我。〃说着身形一转,竟不见了影踪,裴忠虽不懂道家仙法,也猜到这是隐身一类的咒术。眼看那马车渐行渐远,湮没在萧萧林间,裴忠望了望当头的冷月,撩起袍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山下走去。今天的二少爷已不是那不经世事的贪玩少年了,他看得到的东西,裴忠看不到,他要去的地方,裴忠去不了,老头能做的只是替他守住家园、老父,一双幼侄,裴忠知道,早晚有那么一天,少爷会回来的。
再说葛岭的另一头,那驾马车翻过了山梁,朝着紫云观迤逦而去,裴鹤谦施起隐身术,一搭马车,攀上了车辕。罗娘到底警觉,抓着车夫的肩道:〃这车好像一颠。〃
〃山路哪里不颠了?〃车夫嘴里说着话,趁势抱过她来:〃罗娘的情义我总记着,等见着老爷,我就跟他讨了你。这些年我也攒了点家私,足够我俩快活的了。〃
说话间二人便粘到了一处,正在得趣,罗娘忽地惨叫一声。车夫只觉怀里的妇人似被谁提住了脖子,生生扯离了臂间,他急忙抬头,却见车前不知何时已拦了个少年,单手卡住了罗娘的后颈,那妇人被他一抓,便越变越小,眨眼功夫已缩成了一个尺余的小人,紧接着,随着〃哧〃的一声响,青烟过处,妇人已变成了一条粉色罗帕。
车夫仓惶抬头,正跟裴鹤谦对上了眼,他跟裴鹤谦是旧日相识,当下惊叫一声:〃裴二少!〃这车夫本是钟昆的心腹,又跟罗娘勾搭成奸,钟昆和玉矶子做的恶事,他都知晓,眼见裴鹤谦拿住了罗娘,他不由心虚生怯,以为裴鹤谦要拿他开刀,惊骇之下,唯求自保,当下〃咕咚〃一声跪在了裴鹤谦脚边:〃裴二少,你听我说!不关我的事啊!害你兄嫂的是钟昆和这绫罗精!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我知道,可。。。。。。可我什么都没干过!我就是个赶车的!。。。。。。〃
裴鹤谦听这车夫话有蹊跷,心里大惊,也不知是喜是恨,一把将他按到车壁上:〃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是这样的。。。。。。〃车夫眼珠子乱转,东拉一句,西扯一句,吞吞吐吐将绫罗精假扮裴罗氏,陷害顾言雪的经过缓缓道来,他口中说着话,眼睛却瞟着车外,此时马车离紫云观已是极近,他故意放高了声量,观中道士听到吵嚷,点了灯出来查看。车夫见着灯影,晓得生机就在这一线,便装出气短的模样,歪着脖子,去推裴鹤谦扣在颈间的手:〃二少,我喘不过气。。。。。。〃
裴鹤谦不知有诈,手中略松,车夫趁机滚下了马车,连爬带叫,朝道士们奔去。裴鹤谦飞身追赶,他手中的绫罗见有机可趁,也烈烈而舞,意欲挣脱。裴鹤谦恨这绫罗精害死兄嫂,自然不肯放手,就那么一个耽搁,车夫已躲进了紫云观中,那班道士趁势关门落锁,把裴鹤谦隔在外头。
裴鹤谦抢上前去,正待叩门,肩头却被人拍了一把,他急转回头,只见玄真子和左旋已站在了身后,左旋依旧冷着面孔,玄真子却是笑嘻嘻的,自裴鹤谦手中抽过绫罗来:〃啧、啧,好小子,你这一趟可没白跑。〃
〃他们陷害言雪!〃裴鹤谦说着又要去打山门,玄真子一把攥住他的手:〃我们都听到了。〃
望着玄真子的眼睛,裴鹤谦渐渐回过味来,原来这一路玄真子和左旋都在暗中相护,他能这么快擒到罗娘,只怕也靠两人相助。
〃玉矶子不在道观。〃左旋走过来,淡淡地道。
裴鹤谦一怔,玄真子点头微笑:〃说得不错。鹤谦你想,玉矶子若在观中,如何肯放过我们这些送上门的人犯?早就大开洞府,金线阵伺候了。他们不敢应战,只说明一条,老道不在家。那你再想,玉矶子此时不在紫云观,又去了哪里呢?〃
被他这么一点,裴鹤谦登时明白过来:〃玉矶子去找言雪了!〃
玄真子嘿嘿一笑:〃我也是这么猜的,不过到底如何,还得问那知情人。〃当下自怀中摸出了个火摺子,迎风〃啪〃地一抖,打出了火焰,便去烤那罗帕。绫罗见了火,当即便着,粉烟蒸腾,雾气凝结,化作一个妇人的样貌,哀哀哭诉:〃道爷饶我。〃
玄真子挑眉:〃你先告诉道爷,玉矶子去了哪里?那钟昆又在何处?〃
〃钟昆说狐狸的老巢在白雾街,他和玉矶子知会了江山府尹,带着大军去捉白狐狸了。我都说了,道爷饶我!〃
〃嗯,〃玄真子点头,〃你说了实话,我该饶你,只是你杀生害命,冤死的裴氏夫妇不能饶你,老道做件好事,代他们送你一程吧。〃说着玄真子朝着帕子吹了口气,火势转急,烈焰熊熊,那绫罗惨呼了一声,顿时化为烟尘。
裴鹤谦与玄真子相交日久,倒是头一次见他除妖。这绫罗精害他兄嫂,裴鹤谦自然也是恨的,可看她灰飞烟灭,却并无畅快之感。细细品去,玄真子那番话字字句句意在言外,〃杀生害命〃、〃不能饶你〃,这些话说的是罗娘,只怕也是言雪。
裴鹤谦不在乎顾言雪做过什么,言雪才十九岁,百年的人生刚刚起头,纵然错过,那也只是一小程。可这都是裴鹤谦自己的想法。别人会怎么看呢?那些被言雪害死的人能不能饶恕?如玄真子这般替天行道的人能不能饶恕?
裴鹤谦心乱如麻,不禁望向玄真子:〃你不会伤害言雪吧?〃
〃你也知道它罪孽深重?〃玄真子拂了拂襟上的飞灰,悠然一笑:〃世上的事情只要有欠终归有还,不过你放心,我跟它不见面,便也不会做这讨债人。倒是你,鹤谦,你想过没有,你天眼已开,再要相逢,它眼里的你还是你,你眼中的它却不是它了。〃
〃他狐狸的样子,我也见过,没什么。〃
玄真子呵呵一笑:〃只看一时当然还好,可是一世呢,十年、百年,你能永远跟只狐狸呆在一起?〃
〃我不知道,〃裴鹤谦攥紧了拳,〃可眼下言雪有难,我得去救他。〃
玄真子叹了口气:〃算啦,我再陪你走一趟吧。〃
〃不,〃裴鹤谦摇头:〃我自己去。〃
玄真子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左旋却道:〃让他一个人去。〃
玄真子一愣,转头怒道:〃你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他可是清风的儿子!江山府已经发兵白雾街了!此去大军汹汹,还有个难缠的玉矶子,你不怕他出事?〃
左旋冷哼:〃正因为江山府发了兵,你我才不能去。一旦大军攻城,那狐妖必与官军作对,鹤谦必然站在他那一边,你我呢?难道也帮着妖孽杀人吗?你忘了终南祖训吗?我看,你倒比我更不像个终南子弟。〃
玄真子闻言愕然,想要辩驳,终究找不出话来。
裴鹤谦淡然一笑:〃左师伯说得对,这事你们不便插手。我跟言雪。。。。。。那是我们俩自己的事情。〃说着向二人拱了手道:〃我若有幸度过此劫,必携言雪扫净庭院,备下佳肴,与两位师叔把酒夜话。〃
裴鹤谦言毕,正要御风而去,左旋却拉住了他,将一件东西放入他手心,裴鹤谦低头一看,不禁笑了:〃多谢师伯。〃
静夜寂寂,仙霞岭在夜色里绵亘起伏,宛如一片墨色的大海,然而仔细看去,这海并不是纯黑的,就在官道的那边,一团熹微的红光从峡谷间放出,仿佛深海里托出的一星渔火,那便是被无数火把照亮的白雾街城门。
〃大人,道长的金线阵果然了得,城头的守军已被销去了大半!〃
听闻战报,江山府尹遥望城楼,微微颌首。云端里玉矶子与一干道士摆开了法阵,无数金线急落如雨,映着火把的光芒煞是好看。城头之上,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