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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看到那只黄狗,那只黄狗倒先瞧见了他,欢喜的摇著尾巴朝他跑了过来,许天赐心里还是免不了害怕,摇著爪子说道,‘你别过来。’
陈三郎听到声音,扭头一看是他,有些惊讶,许天赐顾不得那只黄狗了,就眼巴巴的望著陈三郎,小声的说,‘我回不去了。’
陈三郎愣了一下,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朝他走了过来。
许天赐的心跳得扑扑通通的,虽然他这话说得也不算假,但到底还是心虚,说完也不敢直视陈三郎的眼睛,可又忍不住不看。
7
陈三郎蹲了下来,看著他的眼睛,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许天赐的心跳得越发厉害,简直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陈三郎朝他比了一个手势,问他要不要吃什麽,许天赐的眼睛一热,就伸出双爪,紧紧的抱住陈三郎的小臂,说,‘三郎,你对我真好。’
陈三郎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就出了蚕房。那只黄狗摇著尾巴跟在後面,仰著头望著陈三郎,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许天赐啊了一声,慌忙的跟了上去,却还是小心的拿眼角的余光瞥著那只黄狗。
陈三郎先拿了两个鸡蛋给他,大约是之前煮好的,又拿水温了温,许天赐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变出人身来再接,陈三郎见他不动,以为他是为难,就先拿了一个慢慢剥好,然後才又递给他。
鸡蛋煮的时候大约是放了些糖,鸡蛋软软的,嫩嫩的,还带些甜味,许天赐光顾著贪吃了,没发现陈三郎是什麽时候又剥了一个,递在他的面前。
许天赐忍不住去看陈三郎,煮鸡蛋太好吃了,他还想吃,却又觉得这样不太好,就开始犹豫不决,小声的问,‘三郎,你为什麽总是给我这麽多好吃的?’
陈三郎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奇怪他为什麽不吃,反而这麽多话,许天赐被陈三郎看得心里发毛,又想起上次在院子里被人倒提起来时说过的话,便期期艾艾的又说道,‘三郎,你是不是觉得我。。。咳,你是不是觉得狐狸太瘦了不好看?’
陈三郎愣了一下,看著他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完之後,就站了起来,把手里那个剥好的鸡蛋分了两半,自己吃了一半,还有一半喂了那只黄狗。
许天赐哀怨的叫了一声,不甘心的瞪著陈三郎。
陈三郎微笑著点了点头,擦干净了手,把他捉了起来,朝後面走去,许天赐哭丧著脸,问说,‘你怎麽不抱我了?’
陈三郎歪了歪脑袋,眯著眼睛看著他,许天赐就觉得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似的,打了个寒战,就咳嗽了两声,说,‘你放我下来,我跟著你。’
陈三郎把他抱了起来,很轻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带他去了他和天官第一次来时睡的那间屋。许天赐知道这个人是要自己歇息了,他犹豫著要不要把舅公的话说给这个人听,但是看到陈三郎脸上的笑意的时候,话从口里说出,却变成了,‘三郎,我睡你床边好麽?’
陈三郎微微一愣,许天赐怕这人摇头,就赶快又说,‘我能防贼,还可以帮你保暖,我的尾巴可暖和了,不信你摸摸,’一边说著,一边用爪子扒住了陈三郎的手,用尾巴轻轻的蹭著陈三郎的手背。
陈三郎看了他一阵儿,摸了摸他的脑袋,许天赐又眼巴巴的看著陈三郎,说,‘我给你讲我,咳,我弟弟的可笑事儿,真的很有意思!’
他可再不敢讲母狐狸的事儿了,有那一次他都吃不消了,哪里还敢有第二次。
陈三郎听了他的话,终於没忍住,又笑了起来,许天赐轻轻的摇了一下尾巴,陈三郎笑著指著蚕房的方向打了个手势,然後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床,又摇了摇头。
许天赐说,‘你还要忙?你还不困?’
陈三郎点了点头,许天赐有点失望,就噢了一声,陈三郎起身要走,许天赐突然问道,‘三郎,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陈三郎回过头来看著他,慢慢的摇了摇头,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然後摇了摇手,这才转身走开了。
许天赐没看明白陈三郎的意思,陈三郎想说的话,到底是你别担心我,还是你别管我?
许天赐心里却隐隐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陈三郎说的这样。上一次在林子里,陈三郎的箩筐上都是血迹,可以想像下手的人心有多狠,只怕连装成盗匪喊话的功夫都不肯费,就直接动了手。陈三郎的心口处的刀伤那麽深,人都快死了,还被弄到了离正道那麽远的地方。
动手的人,分明就是一丝活路都不想给三郎留。
许天赐愁眉不展的想著,陈三郎只不过是一个养蚕郎,若是没有得罪过人,怎麽就会惹上这样的杀身之祸?
他想著想著,就越发的头疼了起来,门後却突然响起了细小的坷垃声,许天赐警觉的跳下了床去,门却已经被推开了,一只气急败坏的狐狸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许天赐张大了嘴巴,不由自主的叫道,‘舅舅。’
那只狐狸正在那里狼狈不堪的喘著气,看到了他,终於露出了一副安心的模样,问道,‘天赐,你没被怎麽样吧?’
许天赐靠了过去,红著脸,很不好意思的说,‘三郎他对我很好。’
那只狐狸不耐烦的翻了翻眼睛,说,‘我说的是那个养蚕的麽?我说的是咱们家里面谁都不敢罪的那位老人家好不好!’
许天赐脸上烫得跟火烧过了似的,小心的看了小舅舅一眼,小声的说,‘没。。。。。。没怎麽样。’
那只狐狸凑了过来,仔细的端详著他,上看下看了半天,嘀咕道,‘气色倒真是好多了。。。。。。’
一边说话一边又伸出爪子去按他的肚子,许天赐忍不住唉呦了一声,那只狐狸狐疑的看著他,说,‘你的气怎麽。。。。。。’
许天赐不敢看对方,就很郁闷的把头埋得低低的,说,‘舅公说你总是在外面拈花惹草,要治治你的毛病,所以把你的半条命给了我。。。。。。’
那只狐狸不听倒好,一听气得差点儿跌坐在地上,连声反问道,‘你胡说的吧?就为了这个?真的就是为了这个麽?不是因为我没把你看好麽?’
许天赐点了点头,然後用尾巴遮住了脑袋,小声的问说,‘舅舅,舅公说还不回去了,是真的吗?’
那只狐狸立刻大骂道,‘废话,当然还不回来了,你以为借了件衣裳啊,说还就还?’
许天赐也很郁闷,心想,我明明说了不要,他突然就把手伸了过来,我哪儿知道啊。
但还是委委屈屈的说道,‘我对不住你,害你如今化不出人身来,不能招蜂引蝶,拈花惹草。’
那只狐狸气得半死,活了这麽久,见过赔不是的,没见过这麽赔不是的,就磨了磨牙,许天赐的脑袋垂得越发低了,一副很沮丧的样子。那只狐狸看著许天赐,愣了好一会儿的神儿,突然觉得很泄气,在心里狠狠的叹了口气,终於悻悻的说道,‘算了,肥水不留外人田,给你总好过给天官天香他们。’
许天赐偷偷的看了小舅舅一眼,说,‘舅舅,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那只狐狸翻著眼睛,没好气的说,‘讲!’
许天赐蹭了过去,认真的把林子里出事那天的情形和舅公的话讲给了小舅舅听,然後又说,‘三郎说他没得罪过什麽人,可他一个养蚕的,若是没得罪人,又怎麽会惹上这样的祸事?’
那只狐狸来回的瞟著他,看得他四只爪子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尾巴也不敢再乱动,浑身僵硬得跟石头似的。那只狐狸盯住了他的眼睛,终於慢悠悠的开了口,说道,‘’三郎‘?天赐,你叫得很亲热麽?’
许天赐呆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他人很好。。。。。。’
那只狐狸暗暗的叹气,心想,这世上的好人多了去了,你偏偏跟这一个掂不清。又想,这个姓陈的也真是倒霉,你糊里糊涂强上了他也就算了,可你居然还阴魂不散,天天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的,唉,这真是。。。
那只狐狸咳嗽了两声,说,‘他可能没骗你,我先前就打听过了,这个陈家三郎,倒真是个好人,从不惹事生非的。也许是家仇呢,你再问问他?’
许天赐咦了一声,说,‘三郎他有个妹妹!’
说完,就把当初他在门前听了那老婆婆的话又大致的给小舅舅学了一遍,然後才说,‘三郎小时候生病,他家里为了给他治病,就把他妹妹卖去了张家。’
小舅舅沈吟半晌,说,‘这件事我再去打听打听,你也多从他这里多打问打问。’
许天赐点了点头,又问,‘小舅舅,你如今住在哪里?’
小舅舅一听这话就臭著脸骂他,‘你问这个做什麽?’
许天赐眨了眨眼,说,‘去看你。’
小舅舅一张脸顿时僵在了那里,半天才说,‘你可别来了,好好的看著他,别再出什麽事了。我也不能老守著你。’
许天赐用力的点了点头,小舅舅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纸包来,递给了他,说,‘这个是瞌睡粉,吹到人脸上,能让人昏沈欲睡。’
许天赐接了过来,突然觉得奇怪,就偷偷的瞄著小舅舅,犹犹豫豫的问道,‘你不是说你和那些姑娘都是两厢情愿的麽?’
小舅舅愣了一下,突然伸爪狠狠的打了他一下,没好气的说,‘废话,我这麽英俊潇洒,温柔体贴,哪个姑娘不爱我?可你以为那些下人都是聋子啊!当然要使些手段!’
许天赐不情愿的喔了一声,说,‘我知道了,’然後小心的把那纸包藏好,才又小声嘟囔道,‘可你对我一点儿都不体贴。’
小舅舅翻著眼睛,说,‘我干吗非得体贴你?你是姑娘麽?再说了,你还是我亲外甥呢!好好看著你的三郎罢,我走了!’
说完,就又从打开了一条缝的门里钻了出去,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