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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痛苦的捋着头发,不死心地问道:“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略一沉吟,雷卷道:“有。你离开他。”
戚少商的眼底刚刚燃起希望的火簇,下一刻就又迅速地熄灭了。
雷卷淡淡地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你不要太贪心了。”
“不。”戚少商斩钉截铁般的说道:“我不会离开他!”前一世,我没有能力护他周全,这一世,是太平盛世,是老天爷专程用来补偿给我的。前一世,那么苦,我都没有松手,这一世,我为什么要当逃兵?前世戏台死别,今生戏台重逢,天地之间,再也不能有任何东西把他们分开。
“你没了命,就什么都谈不上了。”
“我们会有办法的,他有别人没有的聪明,我有别人没有的勇气,我们总会过了这个坎的。” 戚少商捏了捏拳头,努力地给自己勇气。
雷卷森然的目光变了颜色:“聪明未必抵用。他的心不在你这里。”
戚少商神情一黯,又自我安慰般的说道:“不是,他对我很好的。”
三个人的难堪,阮明正早就瞧在眼里了,这会儿她也忍不住了:“为什么过了二十八年了,你都再世为人了,还是这么……固执,他已经害死过你一次了。”
“不是他害死的。不关他的事。”
“怎么不关他的事,如果不是他,你早就回城去了。宁河水就算是漫过了江堤,也轮不上你去守了。而且就算你没有回江城,那天晚上也不该你上堤,你是为了陪他才上去的。这是不连累是什么。”
“就算我不记得了,我也可以肯定,我是心甘情愿。”戚少商放软了语气说道:“我很谢谢您这些年还记着我,也很感动,但是……”
阮明正无奈的叹道:“你果然还是这么倔的。”
戚少商扯动了下嘴角,勉强咧出一个笑容,不再吱声。
雷卷笑了笑,又劝道:“从十六岁开始,你的身边就没有断过女孩子,从来就没见你这么紧张过谁。我也猜得到这个人对你而言,与众不同。我说的话,你只怕一句都听不去了。所以,我只能劝你,感情这回事,忘了就忘了吧,他都能忘得一干二净,你为什么不可以?”
“有的时候,我很希望他会想起往事,记起来我跟他之间那种跟地狱差不多的环境,互相温暖,互相扶持。就算看不到未来,我们也还有彼此。也不是现在这样子,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个傅晚晴有什么好,让他爱了上一辈子还不够,还在这一世也横在我们中间。”戚少商越说越忿忿然,打量着顾惜朝也听不到,尽情的渲泄他的不满。
横了戚少商一眼,雷卷有些失望,从小就在他屁股后头转悠的家伙,怎么脑子秀逗到这个地步了,跟一个可以做他妈的人争风吃醋,没出息啊。雷卷提醒般的说道:“按年龄算,那个傅晚晴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吧?”
戚少商依旧恨恨的:“他那样的傻子,执着得要命,只怕在他的记忆里,傅晚晴永远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就像一个影子一样。难道说,我会傻到去跟一个影子吃醋。”
“你已经在吃醋了。”
戚少商一窒,他是在吃醋,明知道这醋吃得莫明其妙,明知道上一世,最后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可还是忍不住。
雷卷叹道:“其实你不必这么委屈自己,你也可以试着忘了他。” 戚少商的梦魇不是恶鬼做怪,而是心魔。爱情就是他生生世世无法摆脱的心魔。别人无能为力。
“可是我没有忘。”戚少商的声低了下来,无比酸涩地说道:“我想起来了,现在还是很完整,总有一天,我会完全想起来,卷哥,你想想看,前一世,是人都想分开我们,想整死我们,可是我们都没有松手,就算是死了,我们也是一起的,同一天死,不管是被抛尸宁河,还被埋在了别的什么地方,总之,我都是陪着他的,这一世,我就还有资格再跟他重新开始。”
还没等阮明正说话,戚少商抢过话头道:“为什么我们两个是死在一起的,又都应该是被宁河埋起来了的,我可以记起一些往事,他却不什么都不记得了。” 雷卷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他临死的时候怨气比你的还要重,才有会这么的煞气,可是他忘得一干二净了,只能有两个解释,一是他在骗你,他记得的,二是……他的尸体被人动了手脚……”
话未说完,戚少商脸刷的一下子白了,雷卷的语气依旧风轻云淡,指了指自己头上百会||||穴的位置,说道:“从这里钉一根钉子里进去,不必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就会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记得了,还有……”
“不要再说了!”戚少商恐惧地大叫起来,雷卷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他心里,痛得无法呼吸。这实在是太残忍了,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梦里头裂开了似的痛,被劈开了似的痛,血管爆裂似的痛……惜朝,他是不是也这么痛过的,才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他!怎么可以!?
“不会的。”阮明正脸色转瞬之间变得煞白,急急忙忙地否认着,“不会的。他们的死只是意外,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怎么可能有人动手脚的。不会,不会,不会这样的。雷先生,您一定是误会了。”她极力地想否认,她默认那个事实已经默认了二十八年了。她压根就不敢去改变什么。
雷卷道:“那也许就是我也不知道的答案了。算了,我们这里猜来猜去也没有用的。不如我们明天一起去那个戏台吧,或许能有一点线素,那个英子,从戏台上下来的,也该回到戏台上去了。”
“好。”对于这个提议,戚少商倒是举双手赞成的。阮明正迟疑了一阵子,也应允了。
“那个,阮校长,我想,我想问您一件事,希望你能很明确的答复我。我知道不该问的,但是……”戚少商本就是一个爽快的人,这么罗里八嗦的全是为了照顾阮明正的情绪,“我就是想知道,我以前活着的时候,有没有做过对不起顾惜朝的事。”
阮明正幽幽地长叹一声,半晌,才喃喃地道:“以前很多人都在希望你能够不要对他那么好,能离他离得远远,就算你不肯跟他划清界线,也不要跟他沆瀣一气。可是,我……我们一直没有看到你醒悟。”
戚少商复又开心起来,笑出一深一浅两个酒窝。前一世他没有负他,他戚少商没有负顾惜朝,今生,他还有权利再陪他一起走,不是赎罪,就只是因为——爱。
走在空荡荡的写字楼的长廓里,足音带着回声。阮明正说傅晚晴也是雷曼银行的。现在银行已经开始上班了。写字楼里静寂无声,偶尔才有一两个职员走过,矜持地瞟着顾惜朝,与他擦肩,听不到喧哗的声音,静寂如坟场,也寻不到那个他以为很熟悉很熟悉的声音。
顾惜朝想远远的打量一眼他熟悉了前一世,却又在这一世恐怕连背影都没有在他眼前出现过的女子,看看她是什么样子,她是不是可以叩开他封闭了二十八年的记忆的敲门砖?
而傅晚晴的办公室大门是紧闭着的,透明的玻璃墙内,空无一人。
顾惜朝在对面街上的咖啡厅里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来,遥望着这边,咖啡凉透了,音乐换过了,邻座的、对面座上的客人无数次的曲终人散了,服务员也换过了另一拔人,夜幕开始降临了。
满街的路灯霓虹灯点亮了江城的夜晚,那个窗口连灯光都没有亮过。
一场殷切期待的邂逅无疾而终。
顾惜朝只得返回了戚少商的住处。
21
“嗨。”听到开门声,戚少商从卧室里探头来,“你回来了,微波炉里有饭和菜,我马上就好了。”
雷卷已经不在了,顾惜朝对戚少商就没有了那种生份,径直进了卧室。刚刚推开门,整个人就呆住了。
装修得极有现代风格的卧室完全变了模样。南边的墙上压根看不出原来的风格了,铺了整面墙的白纸,画着一副一人多高的钟道的画像。旁边配着弯弯曲曲的几个看不懂得的字。那个位置上原来是戚少商是得意的一组息红泪的艺术照。
“以后,你就在这间房子里住吧,我睡书房去,卷哥帮我们看过了,这间房是家里风水最好的一间房了。这些钟馗是照着你的照片上的样子画下来的,画的不像吧。不过卷哥说了,我的阳气很重,我亲手画下来的话,会比较有效果。以后,那个英子就不能一天到晚的死缠你了。还有这个。”戚少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制的坠子:“这是桃木做的,上面的符咒也是我刻上去的。来,我给你戴上。” 也不容顾惜朝推辞,自说自话的就凑了过来,把这个难看得要命的坠子戴到顾惜朝胸前。
顾惜朝回过神来,压制着心底突然掀起来惊涛骇浪:“桃木怎么是这么颜色的。”
“是这个颜色啊。”戚少商仔细一端详,发现顾惜朝指着上面的红点,笑道:“你说这个红色吗?刻的时候,不小心刻到手了。沾了血在上面,卷哥还说,沾了血更好。”醒悟到顾惜朝对雷卷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厌烦。忙收了声。
顾惜朝这一次却没有生气,他没有可以生气的理由。他可以忘了前世,但今生遇到戚少商之后的点点滴滴,都是他心底最温暖的源泉。慢慢的拉过戚少商的手,骨节分明的食指,中指上各有几道殷红的口子。他从来没有握过刻刀,这几道简单的符咒刻下来,也让他吃足了苦头。 想必上一世,就是而这双手,替他遮风挡雨,这一世,又把所有的痛苦藏得严严实实,不肯让他受到半点影响。
“一点小伤,又不疼的。”顾惜朝的手润泽微凉,被他握着,很舒服,戚少商嘴里说着,手却没有挣开。
顾惜朝柔肠百结,问道:“雷卷,有没有说过,怎么样才能让你摆脱那些恶梦?”
“呆会儿我自己出去开点安定回来。卷哥给阮校长做一道符,她暂时也不会有事了,还有,我们已经商量过了,明天我们会去太和镇的那个戏台。你也去,好不好?”
“好吧。”顾惜朝点点头。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到了那里,不管你想起什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