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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赶回农贸市场时,看见他的人都吓了一跳。
“刘大,拿这么多白纸干什么,撒传单、贴标语呀?”
刘大顾不上和同行们打招呼,径直奔了阳子的摊位,老远就把手里的复印的报纸向她招摇着。
阳子接过那一大卷复印的报纸的时候,刘大看见她眼里转了泪。
第十章
1、“抠门”
忙和了一天生意,又一个人搬运了整整五吨的大米,刘大躺到床上的时候,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酸疼的地方了,想翻个身,都觉得骨头脱了节,整个人象是被拆散了一样,拿不上劲来。
在城里呆了几年,刘大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娇贵了,原来在家里务农的时候,象今天这点活对他这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来说可真是不算什么。如今可不比从前了,虽说进城之后他也没有过过一天养尊处优的日子,但是毕竟环境不同了,再想干以前那样的重活机会都很少了。也许他们每天的工作量已经足够让那些城里人呲牙咧嘴的了,可刘大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自己远不如从前能干了。
动弹了一下胳膊腿,他想尽量把自己在床上摆放得更舒服一点。
还好他及时发现了自己体力上的退化,不然等到有一天真的养出一身懒骨头来,再想补救可就来不及了。刘大甚至暗自庆幸起来,在他看来,一个象自己这样的乡下人,没有了一把子力气,干什么也都得是废物一块,就象他的那个老表小峰,除了一张小脸长得白净,屁本事也没有,给人家下力气做活都不行,早晚得饿死。
一想到小峰,刘大心里又压上了块石头。
在这座城市里,只有两个人让他不能不时刻挂念着,一个是阳子,他知道那是因为他已经爱上了她;另一个就是他的表弟小峰,他对他可是恨得牙根痒痒,却还得时不时地惦记着他,关照着他。
把小峰从派出所里保出来,刘大掏钱给表弟办了“暂住证”,小峰就又信马由缰地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
前几天小峰忽然冒出来,跑到刘大的住处睡了两个晚上,说是因为没有钱交房租,让他的房东给赶出来了。以往遇到这种情况一样,刘大都会多多少少地接济接济他,可这回刘大狠了心,硬是任小峰好说歹说也没掏给他一个子儿。
刘大有自己的打算,上次替小峰交罚款、办“暂住证”,已经花了六、七百块钱,虽然小峰口口声声说会还给他,刘大心里却明白,这钱肯定就是打了水漂,有去无回了。如今再要让他拿出钱来给他这个表弟,刘大实在有些舍不得。他可以供表弟吃喝,也可以让他住在自己这里,可钱是绝不能再轻易地撒手了,刘大现在不同于以前了,钱现在对于他来说是那么重要,他现在不仅要努力地赚钱,还要尽量地节约每一分钱,自从那晚他知道了阳子的心愿,他就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帮助他心爱的女人实现她心里那个强烈的愿望,为此,他要赚钱,存钱,等到他和阳子凑齐了十万块钱的时候,他爱的女人和她的孩子,或许还有他,还有他和她的孩子,就会成为她日思夜想的城里人,虽然,他从没在意过自己现在的“乡下人”的身份,但为了阳子,他愿意,而且必须这样做。
刘大比以往更加努力挣钱和存钱,但他却从来没有对阳子透露过自己心中的秘密,就象阳子当初把她的秘密深藏在心底一样。
十万块钱对于刘大和阳子他们这样的外来打工者们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刘大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攒下这么多的钱,所以他不能早早地给阳子一个没有期限的希望,他宁愿在未来的某一天,手捧着崭新的十万块钱站在阳子面前,对她说,拿去吧,这是我的心!那时阳子的眼里一定会有夺眶而出的热泪,她会扑入自己的怀中,深情地亲他的脸,他的唇,真诚地告诉他,她已经决定做他的女人了,她要和他在一起,在这座城市中增添一个崭新的、幸福的家庭。在不久之后,他就会做了爸爸,有一个完全属于他和她的孩子扎撒着白嫩的小手,摩挲着他的下巴,“咯咯”地笑着,喊着,就象儿时依偎在父亲怀抱中的他自己。
刘大在对未来的充满甜蜜的幻想中感觉着自己肩头掮着的那份责任,虽然很沉重,却有一种庄严的伟大,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对理想的追求过程中的充实。
“你现在这么抠儿!”
小峰抱怨着。
“别光知道省钱,那身子不是你自己的?”
阳子也充满关切地责怪着他。
他们却都不知道,今天的刘大,心里埋藏着一个大大的秘密,这秘密让他一想起来就会感到无尽的幸福,让他甘愿为此付出自己全部的身心。
2、“乡下人”
阳子要摆脱“乡下人”身份的强烈愿望,刘大现在是越来越可以理解了。
在刚刚进城的日子里,刘大对城里有些人对待他们这些外来务工的乡下人的态度也感到难以接受,很多城里人在他们面前自觉不自觉地流露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即使有些人嘴里不说,那面对着他们的目光也透露出他们内心的鄙夷。走在街上,迎面走来的时髦小姐们会隔了老远就很夸张地捂了鼻子,有些更是放肆地抱怨着他们身上的体臭,真不知道他们的鼻子怎么会那样灵敏。刘大在碰过几次钉子之后再也不敢向城里人问路了,遇到一般的人,爱理不理,含含糊糊地给你指点个大致方向;碰到恶劣的,头一扬,脸一扭,假装没听见,再问,一个老大的白眼就扔给你了;更有甚者,给你来个南辕北辙,故意指引一个错误的方向给你,让你不着边际地走上半天冤枉路,既费工夫又耽误事。那时候刘大最头疼的就是去商店买东西,城里那些售货员,人家这里叫“导购小姐”,眼睛都长在了头顶上,看人的时候简直就是用鼻孔对着你,你要是买了的东西,那态度还算凑合,如果只看不买,或者挑三拣四,那就等着招人家难听的闲话吧,城里人还特别会挤兑人,连挖苦带损,把你弄得干窝火,还没地方撒气去。后来刘大学乖了,干脆不去那些大商场了,要买东西就专找那些外地人开的小店、小摊,原本以为这样能少惹点气生,可谁知道同样都是外地人,有些做买卖的也是狗眼看人低,遇到城里人来买东西就是笑脸相迎,热情非常,看到他们这些“乡下人”,也是脸上挂了霜,好象和自己的这些同类近乎一点就降低了他们的身份,都是“乡下人”,谁比谁更高贵一点呢!
在城里生活的时间长了,刘大也就渐渐习惯了,自己做了生意以后,来买东西的那些城里人虽然眼神中还是充满了鄙夷,但至少在口头上客气了很多,当然如果遇到买卖双方发生矛盾,争持起来的时候,那“乡下人”长、“外地人”短的咒骂还是免不了的。过去遇到这些事情,当时刘大总是很气愤,但转眼也就不以为然地忘记了,谁让人家投胎投的好,生下来就是在城里头呢!
现在阳子就偏偏不信这个邪,楞是要变成“城里人”,刘大还真佩服这个女人的这股子狠劲。
“不是我吃饱了撑的,白白地糟蹋那十万块钱,没有个城市户口,永远甭想在这城里抬起头来!”
阳子说。
“你忘了,前些日子你和那老太太的儿子吵架,人家骂你的那些个话啦?”
刘大的脸滚烫起来,那样的侮辱谁也不会忘记。
城里人买东西挑剔的很,尤其是那些来买米的人,不光是要仔细地检验你卖的大米是不是品种质量上符合他们心目中的标准,精挑细选,研究再三之后,还要讨价还价,斤斤计较,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到买主完全认可了,人家还得要求你给送到家里去,如果说五十、一百斤数量大的,城里人没有力气,扛不动也情有可原,可偏偏有些人拿使唤人不当回事,十斤、二十斤的也得让你送,路途近还好说,有些路远的,一个来回就是半个钟头,一趟生意赚不了一、两块钱,还得搭上时间,耽搁了后面的生意,弄得你着急上火。一般遇到这样的生意刘大都宁愿不做,你要买就自己扛回去,要不就干脆别买。
经常来刘大摊子上买米的一个老太太虽说是城里人,对待他们这些乡下人还是挺客气的,老太太一个人生活,平时吃不了多少粮食,每回买米都只是买个十斤、八斤的,刘大看她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就破例帮她把米送回家去,一般都是老太太来农贸市场的时候把钱交给他,等到刘大收了市,回家吃晚饭前顺路把米给送过去。老太太人原本随和,加上觉得刘大人还算厚道、热情,每次刘大送米过去的时候,不是给他拿上个粽子,就是塞个苹果的,一老一少相处得还不错。
有段日子老太太没来买米了,那天刘大琢磨着是不是老太太病了,一个老人,身边又没个儿女照应着,真怕她出了什么事,心里惦记着老太太,刘大就跟阳子说,等收了市,自己带上十斤米去看看老太太。
阳子也是个热心人,顺手捞了把咸菜交给刘大,说是让老太太换换口味。
晚上,刘大拎着米和咸菜就去了老太太家,一敲门,出来了中年男人,两只眼睛审贼似的直勾勾地盯着刘大。刘大试探着问老太太在家吗,那男人满脸狐疑地把他盘问了一通,最后还是老太太在屋里听见了动静,把刘大招呼进了屋。
老太太确实是生了病,躺在床上无精打采的,看见刘大给自己送米来,还带了咸菜,感激得不得了,一边招呼儿子,就是开门的男人,给刘大倒水,拿烟,一边夸赞刘大是好人,将来必定有好报的。
老太太的儿子却依旧是一脸的冷漠,对老太太的吩咐置若罔闻,刘大也倒不太在意,客套着嘱咐了老太太好好养病,多多保重之后,就起身告辞。老太太连忙让儿子把米和咸菜的钱给刘大,刘大解释说,咸菜是他对面摊子的阳子送的,只收个米钱就行了,老太太让刘大替她好好谢谢阳子,然后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