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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的声音尖锐地传来:“时蕾!”停了一下又唤,“时蕾?”语调里有着求救的讯息。
她顾不得关掉水阀,围了浴巾冲出去。
他坐在床上,被子堆在腰间,犀利的视线在小屋里四处搜巡,慌乱像跟妈妈走散的小孩儿。
发梢的水珠滴哒在地板上,时蕾的眼睛一酸。
他捕捉到她的身影,爬了爬头发背朝着她侧躺下去。
她回浴室擦了头发,穿着他的大浴袍走出来,盛了姜汤端到床头柜上放下,转身叫他。
他疑惑地望着眼前的瓷碗,里面冒着热气的不明液体辣气扑鼻。“喝的?”他问得谨慎,该不会是因为昨晚的事想药死他吧?
“你先喝碗姜水躺下发发汗。”一只手被烫着了换另一只手,再想换回去时被他端走,她捏着耳朵看他,“要是还不退烧明天就去打一针,别晚上再坐不了火车。”
“哦。”捧着碗吹凉一口喝一口。“好辣!”剧烈地咳嗽起来,原本就滚烫的脸瞬间变得深红,眼泪鼻涕哗哗地淌。
她笑着回手拿纸巾去擦他的泪。“不用这么感动。”她知道他吃不了辣,特地放了糖,还是把他弄得跟偷喝了酒的猴子一样。
“好辣~”他又扇嘴巴又吸凉气,碗沿还烫手端不住。不如直接药死他算了,这绝对是报复!
“快喝,太凉就没效了。”
他指着嘴巴。“甜一个。”她懒得和他废话,凑过去在他嘴角轻吻一下。有病了真好,翅膀幸福地想,她温柔得像个小猫咪。
一碗姜汤见了底儿,她把跟个水人似的翅膀裹进被子里,四面掖得密不透风,告诉他:“除了脑袋都不行露出来。”
“你别给我整中暑了。”他对这种退烧方法实在不敢苟同,但也不敢反抗,蚕蛹一般被卷着。眼睛转了一圈对她的衣着发生兴趣,“你里边穿衣服了吗?”
这人真是啥时都改不了这贱脾性!她在自己的皮箱里翻出睡衣来拿着往浴室走,听他在后边焦急地大叫“别走啊就在这儿换吧”,忍不住瞪着他警告:“你老实待着,明天还不退烧我就把你扔这儿自己回家。”
他拉高被子挡住下巴,鼓着腮帮子低喊:“妈妈不要扔下我啊。”妈妈还是躲开他去换衣服了。他抬手敲了敲嗡嗡作响的脑袋,痛得深皱双眉,强打欢笑跟她耍贫,他不想让她过多担心。现在有点后悔昨天就那么要了她,他是在闯进她的那一刻突然清醒的,那之前呢?她是第一次,他有没有照顾好她?她疼不疼?她喜不喜欢?她……愿不愿意?
“告诉你不行把手拿出来的。”她毫不温柔地把他的手塞进去。
他一惊,又出了一笔汗,比姜汤还好使,“你果然是猫变的。”走路没声儿。
她故意的!恶作剧得惩,笑着要躺下来。
“柜里还有一个小大夫的被,你盖那个,别碰我被,该漏气了。”
还走火入魔呢,漏气!时蕾不在乎地从他身上爬过去到床里边钻进被窝。
“我这一身汗。”他无奈地交了实情。
赖皮猫嘿嘿着,一手圈住他的腰,人往他身上靠去,另一只小手凉凉地摸着他的额头。
他宠溺地笑了,手伸出来让她枕进他臂弯,嘴贴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歉然地问:“疼不疼?”
她知道他问什么,微微发窘。“疼。”音若蛛丝。
“并快乐着。”他接道。
她呵呵笑:“滚。”
他本身就是爱出汗的体质,经那碗热姜水一催,棉被一捂,不到半小时就全体尽湿,顺脸往下淌汗,锁骨窝里都是汗水。体内病毒正被高温烹杀,把寄主折磨得直哼哼。时蕾爬起来拿凉毛巾给他擦脸让他减轻痛苦,他一会儿醒着,一会儿说胡话,一会儿拉着她不让她动,一会儿生气地要掀被子出来。她跟着忙和出了一身汗,看天色已有点蒙蒙发白,拨了丁凌电话,关机?再一看拨出记录赫然是丁冬,幸好没打通。往下翻到丁凌的号码,那边睡意正浓,听她一报名立马吓精神了,紧张地追问出了什么事,时蕾说翅膀发烧了让他带点药过来,他说你别急先用冷毛巾敷一敷他额头我马上就到。
风驰电掣赶过来,病人在床上睡得香甜,看护小脸煞白地光着脚正从冰箱往出拿毛巾。丁凌给翅膀测了体温,烧已经退了,拉好被子任他睡觉,又拿了些广普抗菌素给时蕾吃。
重生的翅膀睁开眼,看到电脑前打超级玛莉的人。“丁凌!”音调怪异,几乎有点凄厉。摸起床头眼镜戴上,真是这家伙!
丁凌回过头。“醒了?”被他的表情刺激到了,为什么是这个脸?他就那么不受欢迎?
“怎么是你?”时蕾呢?他腾地坐起来,手压到一缕长发,时蕾闷哼一声。他连忙缩手,低头把她头发理好,“没事,睡吧。”吓死了,还以为真烧的出现了一宿幻觉。
她困得厉害,弓了弓身子又睡去。
“一夜都在照顾你,刚睡着。”丁凌怪罪地看着他,“你真会制造状况。”
他端过杯子喝一大口水,顺便点了根烟。“肯定是监考那死逼院长传染的,贼不讲究,冲着我打喷嚏。”妈的,爷都多少年没得病了!
医生看得生气。“生病就不要吸烟。”
“不知道的以为我多大病,医学硕士亲自出诊。”他笑嘻嘻地倚着床头打呵欠,摸了摸脑门儿,“怎样,我退烧没有?”
“退了,你比狗恢复能力还强。”丁凌对扰人清梦还不配合的病人没什么好待见。
退烧了就好!床头的手机振动一下,“一大早的谁发短信?”拿过来看着显示乐了,“李柏松?”
“什么事?”丁凌等他读完信息问。
“混得还不错,跟我臭显摆呗。”他把手机放在一边没有回,“你今儿没事吗?”
“怎么没事?还有试验没完,昨天做到凌晨一点,一大早又被你折腾来。”丁凌站起来伸个懒腰,目光再次投向酣睡的人,“她是真慌了,不然不会叫我来,电话里听着还以为她在哭。害我也跟着紧张,到了才发现你已经退烧。”
翅膀以指背刮刮时蕾的脸颊。“她爸死得早,见人来病就害怕。”
丁凌怔了怔。“病故吗?”
“嗯,急病儿。”听小刺儿说和感冒类似,但是会死人,所以一见他发烧就不知道咋办好了。
她睡得很安静,长发散落枕上,熬了夜的疲惫睡容中依稀可见。
“你少抽点儿烟,上感时不注意呼吸道健康容易引发肺炎。”丁凌走过去探探他额头,查看了舌苔扁桃体,一切正常,看来连病毒也不愿在这人体内抽二手烟。“一会儿记着吃药。”知道多说他也不会听,只交待,“看看说明书,别混在一起吃。”
“你忙你的去吧。”对那堆药片瞅都不瞅。
他看穿了他的心思。“片剂不像注射,你不要等再发烧了才吃。”
“知道了,这就吃。”
“晚点过来接你们去火车站。”
“不用,我打个车就去了。”
“结束早的话我打电话给你。”
“嗯。”
“走了,”拿着外套在门口穿鞋,“还有,出去的话多穿些,外面在下雨,还蛮凉的。”
翅膀弹着烟灰朝他笑。“我有时候怀疑你是不是女扮男装。”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影射自己婆婆妈妈,没好气地说道:“你真不应该受一点礼待。”轻轻带了门出去。
时蕾越睡越沉,隐隐记得今天有什么事要做,但想不起来什么事,一直睡着。感到有人轻轻拍她脸颊说话,闻到一股甜腻腻的奶香味儿,她张嘴就咬,咬到一口松松软软的蛋糕,嚼了两嚼咽下去,再张嘴等着。
这孩子可倒是饿不死。翅膀跪在床边观看睡觉吃食的特技表演,颇觉有趣,把烟叼在嘴上,又撕了块蛋糕喂她。
她听见笑声,睁了眼,还含着一口蛋糕。“你醒了啊?”
“我醒了啊。”睡了一天的人还跟他说这种话。
他逆着光看不清脸色,时蕾揉了揉眼睛。“烧退了没有?”
“没事儿了。”想到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忙了一整夜,他的语气不由得温柔起来,托着蛋糕盒问她,“还吃不吃?”
“嗯。”她伸手要拿,嘴前却送上来一块儿。“你真没事儿了吗?”听着嗓子有点哑。
他直接把脑门贴到她嘴上。“你说呢?”
“你可以起来了。”这个流氓。
“不热了吧?”他嘻嘻笑,擦去她嘴角的渣子。“吃得像个小猫。”
“喵~”伸手抢过整盒蛋糕。
他哈哈大笑,坐到床上拉她枕到自己腿上。“可真能睡。”
“啊,几点了?”对了,今天要回家。她爬起来看表,又躺下接着吃,“两点多怎么就这么黑?阴天啊?”
“落大雨喽!”他抚着她的头发,“你要走,S市都哭了。”
“你方的吧,在家不行善,出门大风灌。”
“我?一个好人,老天有什么理由这么对我?”她头发手感特好,他摸着摸着就想给编辫子。抓了一缕来分成三股,丝丝滑滑缠绕指间,让人爱不释手。
她笑。“你编得还挺熟练。
“少挤兑我。”他叼着烟,一说话落在她发上星点儿烟灰,连忙摘下来拿到旁边烟缸前。
时蕾抓住他的手。“给我抽。”
“你会吗?”他瞧不起人地挑高一眉。
“你生下来就会啊?”
“学点儿有用的。”他不理她,硬行把烟掐灭。
她仰着头看他,他在把玩那缕头发,表情还挺沉醉。小冬说十个女生有七个愿意被自己喜欢的人摸头发,而十个男生有十个愿意被自己喜欢的人摸脸颊。她的手就抬起来,轻轻扣在他脸颊上。他扭头就咬,咬在她姆指指腹上……妈呀!她缩回手。“狗!”什么破理论。
“起来收拾收拾回家。”
“我真不想回去了。”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