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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蔓是被刚才听到的消息震荡了心湖,心里一片波涛澎湃,久久不能止息。听到钟树康叫,她走出来的步子小心翼翼。
钟夫人却是不明所以的,但也没有在旁插话。
钟树康说:“你爷爷的话你都听见了。”
蔓蔓点点头。
“你应该知道。他知道你在,有意到我这边泄露给你听的,让你心里先有个准备。”钟树康这么说,是认为以她的聪颖应该能猜透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蔓蔓是猜出来了,可猜出来又能怎样。姓陆?姓温?当然,早从很久以前她回陆家的时候,就知道陆家强硬的态度,她姓回陆,是不争的事实。但她不知道的是,原来温家她的养父温世轩,似乎不是很想让她姓回陆。
“你自己怎么想?”钟树康问。
蔓蔓想了很久,吐出一句:“他们在打官司了吗?”
“你哥可能是最近要交资料上民事法庭。”
“可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蔓蔓皱起的眉,已经不是纠结在她姓陆姓温的问题,而是伴随这场纠纷,她哥是想对她养父干些什么。
她锐利的视线射过来,连在旁站着的钟夫人都顿觉惊讶。平常见她软绵绵的像只小绵羊,却没想会有这样富有压力的眼神。说是陆家的女儿,真是陆家的女儿,比起陆老头是有过之无不及。
钟树康拿指头点了下桌子:“囡囡,我们撇去你们家族之间的问题来说。事实上你们的家务事我是不会插手的。我只是作为一个专家做我分内的事情。实事求是的说,你以前是喝过中药,而且喝的是没有执照无牌医生开的药,这点没有错吧。”
“钟老师。”蔓蔓捏紧了衣摆,不自禁地咬起了唇,是隐隐约约的愤怒使得唇都青了起来,“你们是国家干部,你们是被国家和人民尊重的人,你们有地位,你们有稳定的工作,有荣誉。所以你们不知道,你们或许看到但没法体会到,那种生活在底层中的人的痛苦和挣扎!”
“囡囡——”钟夫人都被她突然变得很严厉的声音吓一跳。
蔓蔓努力地想平息这口气,可她发觉没有办法办到,这种痛苦,不仅仅是发生在她养父身上,也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所承受的。哪怕她现在富有了,她现在生活安逸了,但过去所受过的种种磨难是没法从她骨子里除去的。没错,她骨子里流的是陆家的血,然在她成长过程中那些经历那些折磨,同样给她烙下了温家的痕迹,是永远无法除去的烙印。
烙印或许痛苦,或许令她自卑自傲,可她认为不能否认这个过去存在的东西。如果她否认了,就是否认了一个人的根本。这会和一个国家否认自己遭受过的屈辱是一模一样的后果。
“钟老师,或许我说的,你会觉得我说的过火。你可以指责一个没能尽到责任的父母,但是,你不能指责一个拥有心但无能为力即便如此却仍旧全心全意付出的父爱。”
钟树康听着她微喘的气息,没有说话。
“我养父对我怎么样,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我是他的女儿,如果因为父母用光了积蓄给儿女治病仍不能把自己儿女治好,儿女就此得恨上父母。这样的儿女,也不能叫儿女,不是吗?”
钟树康站了起来,背起手,走向房间。
钟夫人见老伴走开了,拉住蔓蔓的手,说:“囡囡,我家老头子是个正直的,你不要误解他了。他也只是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所以觉得有些失妥。”
蔓蔓忽然想起了赵文生那时候和她说过的一次话,沉下了脸,想来,她哥打的这个主意已经良久。钟树康没错,赵文生也没错,要说始作俑者,还是她哥。
“我先回去了,师母。”
见她心情不是很好。钟夫人想留她下来,却被她执意拒绝。
“这样,你自己回去行吗?我找人来接你吧。”钟夫人实在不敢放她这样一个人回去,“对了,子业,等会儿过来送花,我让他搭你回去。”
然蔓蔓是一直走到了门口,钟夫人追不上,只好赶紧打了电话给过来的姚爷,要他在半路上截人:“子业,囡囡和我家老头吵了。当然,我家老头也有些不对。是,你在来的路上看能不能看到她。”
蔓蔓刚走到大街上,迎面一辆吉普,刹住在了她脚边。
开车的是陈孝义,坐副驾上的是姚爷。姚爷接到钟夫人的电话,马上降下车窗留意来往的人,很快发现了她。车门打开挡在她面前。
蔓蔓看到他,欲绕开。
“囡囡。”他握住她一只手。
她回头瞪着他:“放开!”
“有什么事,上车好好说好不好,我还有事和你说。”握住她的手没有放,反而加了三分力度。
操着方向盘的陈孝义,看着他们两人这样僵持,都有些担心,小声应景地催了句:“交警来了。”
就这一犹豫,她被拽上了后座。
陈孝义马上把车门一锁,踩下了油门,不给她走开的机会。
吉普是在车河里面慢慢开着,制造时间。车速慢虽慢,可车内如火一样炙热。陈孝义从没像这样,感到一种爆炸的危机。从车前镜可以看到蔓蔓的脸,此刻是比君爷那张阎王爷,要可怕上三分不止。
姚爷拢着双眉,使劲儿揉着。应说这事儿穿帮是迟早的事,然而,似乎结果比他们想象中要更棘手。
“我哥呢?”终于从沉默中出声的声音,是让车内的两个男人都可以惊跳,月儿眉一挑,“他真行,让你做掩护,他自己在幕后躲着不出来,这样,你当了好人,他也当了好人,是不是?”
“囡囡——”姚爷应的声音有些怯。因为她的话总是一针见血。
“他想让我姓陆就姓陆,他找我爸麻烦算什么!”蔓蔓爆了,“他想装作君子,但其实就是个小人!”
陈孝义都被她突然放出来的声音吓到,踩住了刹车。车轮在地上打滚了一圈,缓缓停驻。
据他们知道的她,是从不发脾气的。今天见她暴怒的样子,的确很可怕。何况,不是可怕而已,是让人都心惊肉跳起来。
陈孝义能从车前镜里头看见姚爷一丝发白的脸,自己的脸色,怕也是不大好过。他的指头转着那车钥匙,转了半天没能打上火,因为手心都是汗,给蹭的钥匙都是滑的,抓不稳。
“囡囡,你消消气。”姚爷急乱时,拿起车内一份报纸想给她扇风灭火。
“你不要替他辩解!”蔓蔓竖起的指头指着他们两个,那火是远远别想消下来。
“你哥——”姚爷刚开口,见她眸光一闪若刀尖,噎了口水,继而苦笑,“你放心,我只是和你说事情的经过,不帮你哥说一句话。”
“那你说!”
“你哥不是没有和对方协商过。但是,对方就是不愿意松口。你哥都同意给温家补偿费。而且你想想,你本来就是陆家的女儿,本就该姓陆的。”
“并不是所有离开亲生父母被其他家庭收养的子女,都只能跟亲生父母姓。”蔓蔓打断他的话。
姚爷为此美睐危险地眯起:“你别告诉我,你这话意思是你想姓温?”
蔓蔓因他这句话益发恼了起来,怎么这些人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纠结着姓氏的问题:“我姓什么都好,但是,我总得考虑双方心理的感受是不是。即使我姓陆,也得等我养父心里能接受了再说。”
“别说了!”姚爷一只手阻止她再狡辩的话,脸色阴沉地道,“我和你哥早知道你会是这样的答案,不然也不会瞒着你做这些事。你这事就不要再插手了。反正你插进来,只会把事情越搞越乱,一切让法律仲裁好了。”说完这些,看她脸上一抹不甘愿的神色,继续又往下声色严厉地说:“你别想着这件事有谁能帮你。你老公也帮不了你。你不为你爸妈想,不为你兄弟想,你好歹为你的孩子着想,为你死去的姥姥着想。你姥姥临死前,可是指定了南南当你哥的继承人。你如果不姓陆,怎么完成你姥姥的遗愿。”
这事,确实不是她一个人能说的算的。她的要求,不过是要个时间,让双方都能妥善解决这件事情,好过上法庭闹黑脸。
“这事一拖再拖,现在拖到你孩子都生了。你哥以前是想到你怀孕怕你受刺激,如今没有理由再拖了。”姚爷说。
蔓蔓没吱声,心里俨然不信。她哥真想办到的事,会顾虑到她吗?完全不需要。
陈孝义总算把汽车的火打了起来,轻声的小心地插进他们中间问道:“是开到哪里?”
“先送她回家。”姚爷命令。
吉普往前开,蔓蔓当着他们的面拿出手机拨了周玉的电话,问:“表表姑,你们从我爸的老家回来了吗?”
因为汪芸芸要回老家安葬,温世轩他们,又在老家耽搁了些时间。
周玉道:“订了今晚的机票,应该明天到。”
蔓蔓稍微压低声音:“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出报告恐怕是——因为后来到了这里,你爸才记起,尸体已经经过了火化,专家称骨灰里失去了dna,是不能再验真身了的。现在只能是靠当初现场一些勘察数据来辨认,但肯定没有dna那么可靠了。”周玉长叹的一声,代表这事竟是有可能成了悬案。
蔓蔓的心头陡地一沉:“我爸心情怎么样?”
“你爸,对这事倒是看得挺开的。本来就觉得,如果女儿真没有回来,也好。”
听周玉这么说,蔓蔓的心里却是因为与现在的情况缠在一起,揪成了一团。她本想,她爸若找回大女儿,或许她这个替身没有那么重要了。现在情况截然相反。
“这次,回来参加葬礼的温家人挺多的。”周玉在电话里顺便介绍下这边的情况,“只是温媛没有来。同样要参加高考的佳静都来了,她仍旧和着她亲妈一块不愿意来。你爸对这点挺不高兴的。”
如果只是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