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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厉致诚要先去医院呢?
一是的确担心父亲的身体;二是想在林浅到之前,就把这个问题在父亲这里解决掉。
他不需要林浅去面对父亲的质疑,去自陈清白。
抵达医院的特护病房时,天色已经黑下来。厉致诚推门进去,就见父亲躺在病床上,看着竟比几天前他出国时,削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太好看。平时深邃清亮的眼眸,此刻也显得有点……浑浊。
这令厉致诚微皱眉头,在他床边坐下。
“不是告诉我情况稳定了吗?”他低声问,同时握住了父亲的手。
“被澄晏气的。”徐庸沙哑着嗓子答,“你嫂子一个女人,想卖掉股份我可以理解。但他怎么可以?”
徐澄晏,正是徐庸的另一个儿子,离婚后的私生子。
“不影响大局。”厉致诚缓缓地说,“你完全没必要动气。”
可这点徐庸却不认同了。到底是病来如山倒,他也老了。人一老,再豁达的人,也会有自己的偏执。
“老爱达,现在你们都叫老爱达。”他慢慢地说,“但那是我的心血。我一步一步走过来……”他抬起黯淡的眼看着儿子:“你会替我拿回来吗?”
“会。”
徐庸就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林浅的哥哥,是主导这次外资收购的人?”
厉致诚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是。但他也是按照公司的安排在做。并且他回避了爱达,这段时间,林浅也去明德了。没有影响。”
三两句话,就把原委解释清楚。
徐庸却定定地望着他。
“你一直不跟我说,就是因为知道我心里还是会不痛快?”他问,“再怎么说,林浅是我的准儿媳。她的哥哥却在侵吞整个中国箱包行业?你确定他不是在利用你们达成目的?”
厉致诚抬眸看着他:“他吞不了,也利用不了我。”
父子俩都静默了一会儿,徐庸又问:“一定要娶林浅?心里真的权衡清楚了?从我的角度,认为你娶她不合适。”
“不需要权衡,一定要娶她。”
徐庸就没再说话了。
父子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徐庸又说:“这件事能被人捅到我这里,就能捅出去。这段时间保护好她,最好淡出众人视线。等事情了了再结婚。这种事不要让女人去面对风口浪尖。”
厉致诚:“明白。”
他看了看表,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转身说:“爸,你过虑了。任何事,都是强者才有话语权。我把DG打出中国市场,谁还敢说半个字?”
这话到底还是透出了几分年轻人的意气和狠劲,徐庸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厉致诚就推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安安静静,灯光柔和。他一抬头,就见林浅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厉致诚眸色微变。
林浅也站了起来,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彼此交心
这间病房位于楼道最深处,僻静又通透。
所以林浅在门外;无意间将父子俩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此刻;她望着推门出来、蓦然抬头的厉致诚,心底一片柔软。可那柔软中仿佛又有一颗小石子骨碌碌滚过;咯得她有点不舒服。
那是因为徐庸讲的两句话——
“一定要娶林浅?”
“从我的角度,认为你娶她不合适。”
……
厉致诚也定定地望着她。
他是刚下飞机就赶过来的,大概是长途飞行的缘故,笔挺的西装衬衫还有点发皱,眉目间也有一丝倦意。但盯着她的眼神;却是清亮而幽沉的。仿佛瞬间就洞悉了她此刻的纷乱思绪,他伸手;拉住她的一只手;轻轻在掌中摩挲着。
“什么时候到的?”
林浅如实答:“有一会儿了。”
厉致诚点点头。
“我进去看看他?”她又问。
厉致诚拉着她的手没松开,转头看向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窗。见徐庸双目紧闭,也调暗了床头灯,似乎已经睡下了。于是说:“他刚才吃了药,又跟我聊了一段时间,现在应该是累了。我们明天一早再来。”
“好的。”
比起平日里,两人重聚时的兴奋和聒噪,此刻的林浅,显得安静了很多。厉致诚看一眼她微抿的唇、漆黑的眼,也不多说什么,握着她的手往外走。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亮澄澄的灯光照在雪白的楼道里,衬得窗外的夜空,越发漆黑难辨。
两人还在特护病房区,这里人非常少,只有头顶一盏盏的灯,照在他们脚下,留下飘忽不定的影子。
林浅望着他笔直清冷的身影,忽然就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
真希望就这样,两个人一直牵着手走下去。
……
“委屈了?”
他忽然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她。
灯光下,他的脸一如既往的英俊动人。乌黑的眉毛沾着点点光泽,略高的颧骨令他的轮廓透出几分桀骜。他一只手还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已经搂住了她的腰,低头静静望着她。
沉静,强势,又温柔。
林浅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嗯。”她轻声说,“是有点。不过……比起某人在我哥那里遇到的刀山火海,这点委屈,大概是不值一提的。”
四目凝视,他眼中缓缓浮现笑意。
林浅望着他,却有些怔然。
其实她的委屈,绝不是怨徐庸。相反如果站在徐庸的角度,她很能理解他作为一个父亲和商人,有那样的权衡和顾虑。并且在厉致诚的表明态度后,徐庸也立刻接受了。
但她还是会有点委屈。因为觉得真实的自己、真实的哥哥,坦荡的、值得信赖的他们,并没有被旁人看到。而现在的情况下,她又无法自证清白,无法证明自己是个“适合厉致诚的女人”。这是客观环境造成的,因为哥哥和她的身份和位置摆在那里,不可能改变。
“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是适合你的?”她忽然问。
这话多少有点别扭的意思。
厉致诚看她一眼。
低头就含住她的唇,吮吸辗转起来。林浅的视线完全被他的身形挡住,身体也被他圈在了楼道一角。热气纠葛间,听到他淡淡在耳边说:“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吗?”
林浅“噗嗤”笑了。
的确,他刚刚在父亲面前,表态够坚决,也够狠了。
“不需要权衡。一定要娶她。”
“我把DG打出中国市场,谁还敢说半个字?”
……
林浅仰头看着他。
爱是一种信仰。她信仰着眼前这个男人。
而他,用自己特有的杀伐果断的方式,捍卫着他们的爱情。
“我爱你。”她轻声说。
厉致诚低头再次吻住她。
到底是分隔了一小段时日,加之之前又挂念着彼此,这一吻竟有些难分难解。在这幽静的医院走廊里,他将她扣在怀中,吻过她的嘴、眼睛、鼻子、耳朵……一时彼此竟忘了时间,不知满足。
——
高朗和蒋垣刚走到四楼转角,远远就看到总裁那熟悉的背影,将一个女人压在墙脚,沉默而热烈地吻着。
那女人毫无疑问是林浅了。
这样的厉总,与平时大相径庭。也只有在林浅面前,厉总才会露出这么肆意的一面。
高朗和蒋垣同时静默下来。蒋垣还好,见怪不怪。高朗到底是毛头小伙子,有点窘,转头看向一侧。
“咳……”蒋垣清咳出声。
背对着他们的厉致诚,闻声抬起头,同时松开了林浅。不过依然将她揽在怀中。也许是吻得太久呼吸不畅,俊脸有薄薄的红晕,神色却是沉静淡漠的,转身看着他们。而林浅被人撞个正着,还是有些羞涩。低着头,没看他们,装作神色自若。
“总裁。”蒋垣声音平和地开口,“前门来了些记者,还有些不明身份的人,像是闹事的。”顿了顿说:“他们煽动了一些人,举着横幅标语,说我们爱达勾结外资,出卖民族品牌。”
厉致诚神色不变,林浅却是一怔。
来得好快。
☆、利欲熏心
夜色越来越深。整座城市在灯火映衬中,像是钢筋混凝土铸成的棋盘;纵横交错;望不到边际。
林浅跟厉致诚站在幽暗的住院部楼道里;望着楼下那片黑黢黢的人群。
他们看起来是躁动的、兴奋的,坐立不安。记者们挂着相机、扛着摄像机;走来走去。只要有人从住院部走出来,都会吸引他们的全部视线和打量。
而记者的身后,是十几二十个穿着蓝色工人制服的男人。天色太暗,看不清面目。但他们手中的横幅却很醒目:
“抵制外资收购!”
“爱达高层勾结外资,出卖民族品牌!”
才安静了一小会儿;他们又开始高声抗议了。显然是经过排练的,声音整齐洪亮:
“保护民族民牌!”
“抗议外资入股老爱达!”
“把外资奸细赶出爱达!”
……
听到“外资奸细”四个字;林浅皱了一下眉头。
显然是在说她了;哼。
而此刻,尽管已是晚上,但医院门口依旧车来车往、人流不绝。所以这批人很快吸引了路人的围观。记者们逮不到正主,更是对这些抗议者一顿猛拍。一时间,灯光不断、人越聚越多,到显得声势浩荡、蔚为壮观。
林浅轻轻“哼”出了声。
厉致诚单手撑在窗台上,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他的脸色很沉静,隽黑的眸盯着楼下的嘈杂,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