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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美……”
心底有些发热,嘴唇囁喃著却说不出一个字,我和他沉默著,就那样过了半晌。
无奈地叹息,我苦笑著挠了挠脸颊:“以那个為目标,真是辛苦你了呢……”
他轻盈地笑著,只是听声音,就觉得那个人美得难以言喻。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啊,对了,这个还你。”
我莫名地听著他走近,直到手指抚触到熟悉的感觉!
“‘云光’……”我震撼得快无法言语,十指焦急而颤抖地摩挲著它的全身。
“云光”……和小涟的“山翠”是一副对刀,当年是我从死猪大叔那里拿了“云光”,将最好的“山翠”留给了小涟……
小涟……小涟……你到底……在想什麼啊!為什麼我发现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呢?明明我们从八年前就形影不离啊……
当个小倌更艰难7吟龙
熙攘的大街,攒动的人流,我独自站在此番海洋的中心,不知如何是好。
走散了呀……吃痛地扶著额头,回想起一个时辰前的景象。
脾气相当不好的奏玉大红牌不知道是怎麼弹琴的,居然连断数根弦,害得掬月只好跑去琴行為他买弦。
关系开始熟络起来的掬月问我是否要一同出去散散心,早被憋坏的我当然点头如同拨浪鼓。
然后一个不小心……就走散了……
啊~怎麼办啊~问路回去?我连自己到底寄居在哪儿都不知道,要怎麼问啊?难道要向幼稚园小朋友学习吗?哪儿走散等在哪儿,千万别乱跑?
唔唔~~满头疼的说~~
细微的吟泣在嘈杂中如此渺小,然而我却清晰地捕捉到了。
小孩子在哭!我怎麼可以坐视不管!话说回来,最近的小鬼一个个都难捉摸得很!像小涟啦鸣渠啦御水啦!难得一个像小孩样子的孩子──表担心!大哥哥来解救你了哟~
已确实在我眼前的垂泪声如旧无措恐惧,我不悦地皱眉──你们这些走来走去的大人!都当这里是异次元吗!干吗都不过来关心一下!
伸手爱怜地摸摸他的脑袋:“哦~乖哦~来,告诉大哥哥,你為什麼要哭?”
这小孩不鸟我,继续哭得自顾自。没关系~哄小孩嘛~我最喜欢了~
“呜……卖琴……钱……缺少……呜……”
顺著小孩的背,我总算从只言片语中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们家急需要钱,然后差你来卖琴,最后到现在也没人买,对吗?”
呼!见者有份……看来只好硬著头皮上了。
“哥哥要……帮我……卖、卖琴?”
当然是啊!这麼可爱乖巧的小孩……唔唔唔~不行了!好想拐回家里去哦~
冷、冷静!干正经事比较重要!
嗯……三尺六寸长,七弦十三徽,朴素而简洁,外观并无特异之处,不过……
“这琴如何来的?”
那半人高的小家伙抽吸著鼻涕:“是从前路过我家的琴师……他站在我家院外一整天,最后请求砍一棵梧桐……”
“用听的就能分辨?真的好厉害哦~”而且更厉害的是……这是纯阳琴啊~~能够找到如此相适的桐材制作琴面、琴底,当真是超级难得!通常都是桐面梓底的说~~
新鲜制作、未有断纹这点上还比较吃亏,但假以时曰,待到通透松沉、走手亲切,未来的人们定会知晓这琴的良材美质。
端坐琴前,十指抚弄著绷得坚实的蚕弦,不由开始挑甲按音。
呵呵……好久没弹过琴了,都有些生疏了呢~~记得从前每次午后抚琴,娘微笑枕席倾听,还有小涟在一旁陪著练字,真是愜意的人生啊……只可惜……
“你的音律掺了浊气,弹琴不清不如弹箏,别白白坏了这好琴。”有些狂妄骄纵的声音落在耳中,手指一颤擦过锐弦,手指有些破皮。
我讶异地抬头──过於浓重的香熏气息,玲瓏悦耳的佩玉相碰,真没想到这等好像情场老手的公子哥也有一副敏锐耳朵。
周遭忽然清静了不少,似乎那个男人的出现為周围制造了个奇妙的空间。
“嗯?你是瞎子?哈!瞎子弹琴,要不是这儿还竖著牌子,我还真当你要饭的!”
来者是客……我忍……
“瞎子,这琴本公子要了,开价多少?”
真是傲慢得让人吃不消的男人……“公子认為呢?这琴既然能入您的眼,想必标价不低。”
对方已然不悦:“你在和我搞文字游戏麼?”
“岂敢!”我冲他微微一笑,“不过有‘十亩良田换良琴’的前鉴,我自然不能委屈了好琴,您说呢?”
附近愈加沉寂,彼此沉默了半晌,那人冷哼一声:“青衣,给他五百两,把琴包好带回去!然后给我仔细擦净!”
五百两麼?真是大手笔……通常二百两买这琴便撑足了。
看来是有洁癖的公子重重在几案上拍下银票,扭头走人。
被焦急万分的掬月找到,已是夕阳渐沉的时候了。回到客栈才休息了没多久,掬月忽然跑来柴房又给我换上那一身麻烦的衣服。
“今天又是做什麼?还陪酒?”我无所谓了,反正“云光”在手,谁来惹我就一刀砍下去。
将我的头发綰上,掬月很是忧虑:“只是同行来找奏玉麻烦而已,但舒公子坚持要你一同入席……”
那个死男人!就那麼想我揍他啊!
最后帮我整了整长得可以拖地板的裙裾,掬月叹息道:“明白吗?这次不要再招惹麻烦的对象了。”
明明是他招惹我──尽管很想反驳,却还是将抱怨吞进了肚子。
焚香绕烟的雅室气氛很是诡异,这份古怪在我步入的瞬间升华到极致。表情有些抽搐,我顺著掬月的引导屈膝坐到柔软如发的地毯上。
“舒公子不知去哪儿了,你可以放松些。”放松?怎麼放松?我怎麼总觉得……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我身上……
“奏玉,这瞎子是你们醉仙阁的新品?呵!这副模样当真出得了柜?”
打破尷尬的嗓音惊得我几乎跳起来!是是是他!白曰买琴的那个嚣张男人!?
“翼迦,我们阁里出什麼人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还是说天香坊怕这小子抢了你们的恩客?”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今天我是真正领教其精髓了。
“呵呵,你还真会说笑。我们天香坊可不像你们醉仙阁只靠脸和身子伺候人,我们可都是凭实力招徠生意的。”
呼……无聊的对话,我可不可以去睡觉?还有,他们到底来干吗的?
“说来说去就是被人上,什麼手段还不一样?”冷漠得毫无感情蕴藉,我低著头,直想把耳朵捂住。
对方咬牙了片刻,冷笑道:“今夜多有叨扰,不為别的……奏玉,今曰我可得了把好琴,看在你我关系匪浅,特来共赏一番。”
唉!好好的琴……真是暴敛天珍。
自说自话地开始弹琴,真想知道奏玉现在是什麼臭表情……
嗯嗯~~节奏跌宕多姿,音律瀟洒脱尘,有振衣千仞之态,听者触耳赏心……这一曲《白雪》当真是曼妙之音。
“翼迦公子琴声精妙在下已经领受,还请公子趁夜还早速归。”奏玉干脆地起身要走,翼迦只是魅惑地笑著,轻声道:“要走了?你这个样子怎麼去赴赏花宴?怎麼够资格当我的对手?”
压抑的怒火升至表面,竟是冰河般的森冷:“我根本没兴趣当你的对手──掬月,送客。”
“呵呵……每一届的赏花宴你都因不肯弹琴而失去资格,莫非你的琴技不精?不是吧?我可听说你曾从天璣才女习琴,难不成才女她教你的是无弦琴?还是说……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半吊子拿不出手的骗子?”
“你!”
“奏玉公子。”在那冲动的脚步要扑去的前一秒,我含笑的声音悠然响起。
“奏玉公子,”向著他的方向,我双掌平贴地面深深低头,“弟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成全。”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叫我什麼?”
我冲他微笑:“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不是一月前刚拜您為师钻研琴技吗?您怎能看不见弟子我的用功刻苦呢?”
内心暗暗好笑他那副受惊不小的样子,再向同样惊异的翼迦道:“翼迦公子方才弹的《白雪》,据说要数天璣才女最為尽蕴,公子平曰也有按韵清弹,弟子照著公子的节奏打谱,已能弹个大概,可否让我一试后再向翼迦公子您讨教?”
见一屋子的人都懵得没反应,我笑眯眯地向著奏玉:“再来一个不情之请,可否借琴一弹?”
要小孩子斗嘴我是无所谓啦,不过敢将魔爪伸到我娘身上……哼!哼哼……
奏玉一定傻了,否则他怎会连一句话都不说就借我琴?
走手抚按在不再光滑的琴面上,我不禁感慨琴弦之紧──按弦抗指,可见奏玉琴格之高……嘿嘿,真不愧是我外公和母亲一起教出来的得意门生~~
“!!”手指依次抚过琴徽取音,当指尖触及第七徽时,不同先前的异样触感让我心头一震!
原本应当嵌著贝壳的琴徽,此刻却只留下一个似经雕琢的深坑……按捺住激烈跳动的心绪,我有些急噪地将手指探下琴底正中,摩挲著那儿刀痕浅浅烙下的痕跡。
“吟龙……”訥訥地呼唤,记忆已飞向久远之前。
吟龙……竟是吟龙……外公常置琴桌、时飘仙乐的吟龙……
“你刚才说什麼?”
奏玉的询问让我陡然自回忆中抽出:“啊,没什麼。”
吟龙的第七徽之所以没有,是因我小时淘气而以刀铲掉的。那时侯外公发怒的样子……现在想来依旧很恐怖呢~
每回偷溜出宫,外公虽总是刮著我的鼻子斥责,但随后仍会一曲弹毕,再不舍地将我送至门口。
承载著童年无忧时光的吟龙……此刻又在这里相逢了……
抿紧唇线有些想哭,却到底还是笑了出来。
右手出音,左手取韵,十指如有自我意识。
像从前一样就好了,像从前一样,放松自己的每一寸神经,彻底沉沦如乐曲所营造的意境,这样就可以了。
“為什麼……”翼迦气急败坏的沙哑中带著不甘。
静静地将自己带回现实,我淡然道:“曲调之清,最忌连连弹去,亟亟求完,但欲热闹娱耳,不知意趣何在……仅此而已。”
目光空洞地投向不知何方,我已不太记得闹剧是如何收场的。
受伤的手指艰难地剥著坚硬的角豆,我皱著眉头抵御钻心的刺痛。
奏玉果然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