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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施力胸口就是一窒,险些又是一口血呛出。来不及多想,左手依然不管不顾点下去,被唐斐微微错身,尽数点在穴道之外。
这一下突袭至此已然注定无功,唐斐的内力比我估计得还要强,反应也快上许多。我喘了口气,只觉受了刚才的冲击,体内气息愈发纷乱游走起来,四肢百骸都是一片绵软,半分劲道也提不上来,刚才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一点力量统统无影无踪了。
唐斐轻轻巧巧从我手中抽回手腕,点住我两处穴道,冷冷道:“惹了这许多麻烦,你也该闹够了。这一招虽然使得不错,只可惜你受伤在先,赢不了我的;唐靖和唐崴那边也是你做的手脚?”
努力定了定神,我看到唐靖和唐崴正委顿在地,和我一样动弹不得,只有眼睛还在转来转去。唐御和唐祁站在一旁,想去扶又有些不敢。
身体不能动,只剩下一张嘴,我悠然笑道:“不错,是我做的。坦白告诉你,我在阵石周围下了毒,敢接近的人就是这种下场。”
唐斐也笑了,同样悠然:“是么?当真如此万无一失?”手上猛地一扯,将我扯到一棵树边靠着,自己朝阵石走过去,“既然如此,你方才何以那么急着想制住我,我倒有些不明白了。”
他绕着阵石走了一圈,一脚将我先前插在地上的火把踢倒踩熄,对唐御唐祁道:“闭一口气,先去把唐靖和唐崴扶出来,再把锁打开。”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那支火把是我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本身无毒,但一旦与涂在十八窍玲珑锁上的药物凑在一起就足以令人筋酥骨软。火把一熄,这一道防线自然是被破了。事实上,即使唐斐没有窥破其中关窍,它也燃不了多久了。
如今要怎么办才好?两扇小门上虽然还各涂了一种见效极快的毒粉,可是不经触碰就不会伤人,无论如何收拾不了三个人。而且,他们已经存了戒心,不一定会重蹈覆辙了。
忍不住又要狠狠去咬住下唇,我怎么就没想到用阴毒一些的药物多布几道防线呢,纵然被识破也无法即刻突破的那类药物……担心药物施得太多不方便观察水镜,结果害得现在一筹莫展。
还有什么办法吗?可以守住那个大大的铁箱从而守住玄幻阵的办法……?哪怕能制住一个人也好,随便谁都可以,可是现在动弹不得的人偏偏是我。
耳边又传来清脆的开锁声,听在我的耳中比夜鶺的叫声还更难听十倍,一声一声催魂夺魄,令人听着直想发疯。
左回风进阵还不到一个时辰,所有的人应该都还在阵里;阵势一动,左回风也许能全身而退,其他的人必定死伤惨重。
我知道玄幻阵中会有一个阵眼,是这种阵法唯一的破绽,无论阵石是否落入敌手,困于阵中之人只要能找到阵眼就可以化险为夷。可是玄幻阵千变万化,阵眼跟着时时移动变幻,想找到几乎是不可能的。
左回风找得到吗?他连提也不曾提过,我怎能用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去赌所有人的生机?
唐斐一直在看阵石顶上的水镜,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朝我走过来:“悠,”水镜里看到的图景想必令他颇为满意,声音温和起来:“我记得你每次施毒时都会随身带着解药,借给唐靖和唐崴一用如何?”
说着伸手探入我怀中,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你使毒的花样太多,还是小心些为好。”
修长而冰冷的手,探进又探出,不断摸索,好难受……我忽然想到了毒蛇冰冷的鳞片,看不见血,看不见泪,也没有温度……
感觉不到并不等于没有,我知道,可是在那一刻,我顾不上去想这些,我只剩下了厌恶的本能而已。一阵又一阵,越来越难忍受的窒闷感袭上来又翻下去,有什么东西在胸口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别碰我,你不要碰我……”勉强吐出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眼前一黑,一大口血猛地狂喷而出,直直地把他淡黄色的衣襟染出一大片殷红。
死命撑着,这种时候绝不能失去意识,可是既使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我又能做什么呢?
……好像还是迷糊了一会儿……然后又听到“喀拉”的清脆响声,还有带点喜悦的声音:“锁开了!”于是一下子又清醒过来。
唐斐就在眼前,我正斜倚在他身上,他的神色好像有点慌乱,他在慌什么?
一颗药丸塞到口中,他柔声道:“把它吞下去。”
这种药丸我认得,唐门的独门伤药,效果极好,只是会令人昏昏沉沉。
竭尽全力想推开他,推不动,能做到的只有把药丸吐到地上,这才发现他已经把我的穴道解开了。
伤药、解穴,锁已经开了,他居然没有急着过去,为什么?不可能是为了我。
思绪一转,我想我明白他在慌乱什么了,元月十五未至,我对他来说应该还有一点点利用价值……
推不动就不推了,我微微抬头,看进他的眼睛里:“唐斐,只要你或者旁的什么人再碰阵石一下,我立刻自绝经脉死在这里,你知道我做得到;你若是点我的昏穴,我醒来后也绝不会多活一时半刻。”
大抵是连伤带急的关系,我的声音哑得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然而,很久很久以前,乃至很久很久以后,我都没有用这样的口气说过话。
我知道我会说到做到,毕竟那是一种足以把自己也镇住的口气。
并不认为唐斐会真正关心我的死活,毕竟我只是他刚刚一脚踢开的一枚棋子。故此,这种以死相胁的带点无赖意味的做法也就远远称不上慷慨悲壮,反而有点讽刺也有点可笑。
可是这条命已是我手中唯一的筹码,等同于溺水之人身边最后的稻草。因为对唐斐来说,唐悠在元月十五赴约之前应该是死不得的,再找一个这么合适好用的人选并不容易。
唐斐沉默了,我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不知所措,他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正如在片刻前我也没想到一样,这并不符合我一向的作风。那丝不知所措随即飞快闪过,融化在他深黑的眸底,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奇异而复杂,仿佛掺和了许多种情绪的眼神,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我觉得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几乎颤抖起来。
我想唐斐一定是在权衡,是元月十五赴约的事比较重要,还是眼下清理门户比较重要。一旁的唐御和唐祁正站在原地等候命令,脸上同样有几分来不及撤下去的不知所措。
弯弯的新月依然挂在天上,极缓极缓地朝西边行去。天上与地下,都在近乎窒息的沉默中痛苦地等待着时间快点过去,快点,让这个充满了勾心斗角的,混乱而扭曲的夜晚结束……
然后唐斐终于在我被这片窒息压扁前有了动静,他转过身去对那边的两名亲信开口了:“你们今夜辛苦了,把唐靖和唐崴扶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四名弟子真的很听唐斐的话,虽然留下了几道不甘心的目光,还是走了。
目力所及的天地间突然只剩下了两个人,各怀心事继续沉默。
唐斐静静望着近在眼前的阵石,不知在想些什么。右臂依然抬不起来,单用左手扶着我肯定不轻松,他却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越箍越紧。他肯放弃了吗?可是为何完全没有离去的意思?
然后他忽然开口了:“你知道现在离天亮还有多少个时辰?”
我一愣,猜不透他的用意,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此刻四更未至,大约还有两三个时辰。”
“明日一早,门中每个人都会知道这件事了。当初是我把叛徒引进唐门的,你想,大家心里会怎么想?”唐斐淡淡一笑:“今晚收拾不了他们,以后再难找到机会,而我……自然威信扫地,再也无颜重登掌门之位。我看准了时机赶到这里,偏偏碰上的人是你。从此你我反目,唐门无主,正应了布局之人的算计。悠,方才我伤了你,你当然会怨我狠,可是我比得上左回风狠么?”
我没有说话,能说什么呢?知道他说的不错,是这样,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想听。
人力有时而穷,我已经尽力,也已经力竭,不要再要求我做不到的事情,这一次,你没有资格。左家的人撤出后,迫在眼前的燃眉之急已然解了,你这么有手段有心计,后面的事情应该难不住你才是。
许是因为没有等到我的回答,扶在肩膀上的手突然加力了,捏得我的肩膀火辣辣地疼痛起来,声音却依然平静:“这一次是左家来惹我,不是我去惹他,剿除内奸原本就天经地义,没什么信义好讲。我既然主事唐门,总有些大局必须顾全,有些事可以让,有些事一旦让了就会要命。你为何连这点道理也想不明白,定要挡在这里坏我的事?”
我知道他有许许多多的苦衷与难处,我做的总是不合他的意,所以他总是在怪我。
只是唐斐,纵然有苦衷,纵然是被迫,你又何尝替我想过一丝一毫?
一念及此,胸口又是一阵绞痛,脚下的地面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可能翻到天上去。
缓了口气,对他还以淡淡一笑:“说到阵中之人与我的渊源,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一次我绝不可能让步。你既然主事唐门,以大局为重也是份内之事。动不动阵石你自己决定,我不会怨你。”
唐斐的决定,我已经猜到了。在两败俱伤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间,选哪个比较合适是明摆着的。我想元月十五对他的大局而言终究更重要一些,否则,他现在不会干站在这里除了说话什么都不做。
又是良久的沉默,两个人心中都有千头万绪,反而无话可说。只是我的肩膀被捏得越来越痛,也多亏如此才能一直保持清醒。
终于听到唐家堡内远远传来四更的鼓点声,丑时到了。阵中的人如果没有遭逢意外,应该已经平安出阵了。我悄悄吐了口气。
唐斐终于放松了我的肩膀,捏了这么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