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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在厨房听见她关门落锁的声音,摊开掌心,上面竟是薄薄一层细汗。情势已经火烧眉毛,他没有时间慢慢来了。
所谓病急乱投医,黔驴技穷,走投无路,他到现在才知道是什么滋味。婚礼就在约莫三周之后,两个他得罪不起的高干家庭,一众声名显赫的政商权贵,要阻止这样的联姻,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问题的关键,是他连突破口都没有,哪怕他已经做好会闯下大祸,受到惩罚的觉悟,但是没人配合,凭他一己之力,根本不能成事。
两家的父母自不必说,利字当头,肯定不愿意退婚,他也拿不出任何理由,来说服他们不伤和气地退婚,除非两个当事人,林夕和陆川互相都愿意。
陆川那边的情况,他还不是非常有把握,如果要让他同意退婚,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理由,也许可以考虑利诱,或者抓他的软肋。但是问题就出在林夕这边,除非是她自己真心实意地愿意退婚,否则不管威逼还是利诱,对她都没有用。
眼下,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试着说服她,如果她还愿意听他的话,那么退婚这件事,办起来就相对容易些。
把买的土鸡切块洗净,备好姜、蒜、花椒等调味品,和当归党参红枣枸杞一起放入锅内炖,之后加入补气的山药,小火慢煨。
炖汤的间隙,他又煮上米饭,手脚麻利地炒了几个小菜,虽然离他上一次亲自下厨已经很久了,但这就和骑自行车一样,一旦学会了就永远不会忘。
把菜和汤都端上桌,盛好米饭,望着摆满的桌子他唇角浮起极浅的弧度,以前都是她做好菜等他,现在倒过来,他不怕她对他如何冷漠,只怕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因为一旦她走入婚姻,他和她就再也不可能了。
到林夕的卧室前,他蜷起食指中指,在门板上轻轻敲了两下:“在睡吗?”
里头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回应。
他再敲了两下,柔声:“饭做好了,出来一起吃吧。”
林夕躺在床上,视线落在门缝下的阴影,她原本是打算补眠,可是向南没有离开,一直在厨房剁剁切切炒炒,她没办法入睡,干躺到现在。
在向南第三次敲门之后,她掀开被子,趿拉拖鞋下床,走过去解锁拉门,语气中夹着一丝不耐:“我不是说了请你离开?”
“在你同意解除联姻之前,我不会离开。”向南望着她:“只要你肯退婚,我马上就走。”
林夕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这不可能,我和陆川结婚,势在必行。再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向南嗫嚅了下嘴唇,艰难地说道:“我想,要一个机会。”
“……”林夕望着他沉默了很久,这才开口:“你想要一个机会,所以我就得退婚等你?”
向南视线沉甸甸地落在她肩上,沉默。
“你永远都是这么自私,一点不懂得为他人着想。你要我退婚,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会做出联姻的选择,自然有我的理由,不管以后痛苦也好,幸福也好,那都是我选的路,我会自己走下去,不需要别人为我负责。”
顿了顿,她继续说:“更何况,我和陆川结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现在说退婚,你让我们两家的脸往哪里搁?你当请那么多人来参加婚礼,是在闹着玩儿?”
她语气极为平静,但一字一字,都像一把把长矛,深深地刺入向南的心里,他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才艰难地开口:“你说的对,我是很自私,但我太想得到你了,自私我也认。”
爱就是自私,就是占有,如果能对一个人放手,只能说明不够爱,现在他哪怕化作魔鬼,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
林夕视线在他脸上巡梭,他的表情肃穆凝重,不似在骗她。换做以前,要是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恐怕做梦都要笑醒。而现在,她却只觉得无比麻烦,异常讽刺。
“我给过你十年的机会,你自己没有抓住,对不起,现在机会没了。我不会退婚,你也别再来纠缠我,让我过得安静平常,我就谢谢你了。”
向南眼眶慢慢酸胀,连喉头都在发苦,修长的手指逐渐紧握成拳。看来她对联姻这件事,是认真的,而他清楚她的个性,一旦认定了,就怎么都劝不回来。
他顿时有了种被逼到绝路,束手无策的感觉。如果林夕不愿意配合,他就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铤而走险,兵行险招,而且能不能成功,全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林夕见他垂着视线沉默不语,抬手在身侧的门板上敲了敲,引起他的注意:“我把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向南咬着后槽牙,下颚绷紧:“我不走。”
“……”林夕挑眉:“难道你都没有自尊的吗?”
“那种东西我现在不需要。”向南望着她,嘴唇动了动:“我知道错了。”
林夕默了默,摇头:“太迟了,你就像是降落伞,在我掉出机舱的那一刻没有出现,以后也不必出现了。”
向南心脏如同被人紧紧掐住,痛得呼吸困难。他在灯光下投射出的阴影正好覆盖在她身上,看见她眼里闪着忽明忽灭的光,表情却还是那么无动于衷,仿佛是在叙述一件事实——他是真的来迟了。
她的爱起始于他救了她,也会终止于他没有救她,就算是个误会,也因为当时他没解释,变成现在解释也没有用了,更何况,还搭进去一个孩子。
手指不由扣进掌心,长睫掩盖下的黑眸里,悉数堆起痛苦,那种痛,百倍千倍地甚于身体之痛。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从前,他一定不会那么对她。
只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如果。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门口传来电铃声,林夕擦过他身侧,前去开门。
来人是邵孟,手上拎着数层的保温饭盒,他走进屋内,视线自然落到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身上,眉心不由一皱:“小姐,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夕淡然一笑:“向主席来找我谈点事,马上就要走了。”
向南看见邵孟,眉峰亦是一拧。
“既然向主席要走,那这门我就先不关了。”邵孟说完沉默地盯着他,眼神催促他赶紧离开,向南也沉默地站着,没说不走,却也没动作。
林夕瞥见邵孟手上拎的饭盒:“你这是带的什么?”
“吃的。”邵孟笑起来:“你刚出院,身子虚,要吃点好的,我回家做好了带过来,你趁热。”说着就朝餐厅走,没走几步脚下一顿,那满桌的饭菜是?
林夕视线缓缓扫过向南,对停下来的邵孟道:“你把桌子上的饭菜收一下,端去厨房吧,不然你的放不下。”
闻言,向南脸上笼了层青色,表情轻微扭曲,依旧站在原地没动。
邵孟听话地把饭盒搁在桌角,拿过托盘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向南准备的那桌饭菜收进了厨房,林夕手指扶上大门的门沿,远远地对他道:“向主席,我们要吃饭了,你还是请回吧。”
*
向南从林夕家出来,愁眉深锁。她态度如此坚决,他再留在那里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郁闷之极,他打电话叫罗城出来喝酒。
罗城在酒吧包间一见他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知道准是在林夕那里碰了软钉子,有些想笑,但又觉得不厚道,只好艰难地忍住,安慰道:“没事,这男人追女人嘛,吃几次瘪很正常。她要是不端架子,这么容易就被你追到手,她那自尊心都过不去。”
向南摇了摇头:“她不是在端架子。”顿了顿,灌一口酒:“她要结婚了。”
“……什么?!”罗城瞠目结舌,他完全不知道林夕要结婚,只道是两人因为温暖分了手而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南大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说了一遍,罗城听完也陷入了沉默。他几乎从不说自己感情上的心事,现在愿意讲出来,大抵也是撑到极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确实是难办,林夕不是普通家庭的女儿,这场婚礼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婚礼。一个的父亲是帝京军区司令,另一个是帝京市长,哪个他们都惹不起,要阻止婚礼无异于虎口拔牙,一个弄不好可能一切都毁了。
“南哥,既然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看很难挽回了。”罗城有些艰难地指出:“这大概说明你跟林夕没有缘分,要不,咱就别强求了?”
向南黑眸里瞬间泛起寒光,握着酒杯的手背青筋暴起,几乎咬牙切齿地道:“别说强求,就算不择手段,我也要阻止她嫁给别人。”
既然林夕这边态度坚决,那他就只能从陆川下手。只是自己除了钱,还有什么可以拿来跟他交易的筹码?
忽然间,他脑海闪过一个人的脸,眼里有了笑意,细长的嘴角也慢慢地勾了起来。
*
没两天,向南就收到了陆川的情人,今夏发来的邮件,问他什么时候在办公室,她好把手链还给他。
上次在珠宝店给林夕试手链,她中途被陆川拽走,链子来不及摘,就被她带回去了,之后她又请了几天病假,今天才来上班。
向南收到这封邮件时,心想这时机真是妙得不能再妙,便让她现在上楼。
跟着把陆川结婚的请柬打开来,平摊在办公桌中央,然后便出去交代秘书,等会儿会有个小姑娘给他送东西上来,让她直接放他桌上。
做好这些事,他便躲进旁边的会议室里等待。这个叫做今夏的小姑娘,他跟她打过几次交道,看起来清纯文静,没有一点拜金女的风尘味。
她父亲身患尿毒症,需要庞大的治疗费,跟陆川在一起,想必也是为了钱,更何况,她似乎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并不是陆川。相反地,陆川那边对她,倒显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