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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啊——你退下。”男爵说了。
远望了男爵的面容一眼后,D点点头。或许是把这当作了开始讯号,福蓝多的身体回转向后。
他看到了儿子的面容。然后“噢噢!”地低叫了一声。
男爵那堪称青春结晶的美丽容貌并无改变,但双颊肌肉消瘦、肌肤失去血色,简直就像是地底的亡者。而最为惨厉的,则是闪动血芒、凝视福蓝多的双眸里的那股凄烈气势。
莫非是男爵认定了,唯有化身恶鬼才能杀死魔王?
“巴龙啊,怎样?接收了破坏者了吗?”福蓝多问着。这是理所当然。
“不——只靠我自己。”如此一说完,光束立刻自斗篷中迸现——相对地,权杖也从福蓝多右手中射出。
区分生死的时间既像永恒又像一瞬。
福蓝多的身体垂直喷闪流光;同时身体被权杖刺穿的男爵往后方摔飞。
男爵的身体一瞬间仿佛突然胀大——下一刹那,他体内爆出“轰!”的一声有如击打大鼓的句巨响。
但即使如此,男爵仍勉强撑了下来,保持住站姿。
福蓝多对他低声说道:“你这家伙——果然接收了破坏者。”光柱仍在他身上继续喷流,那光将福蓝多的高大身躯往左右撕分推开。
“雕虫小技!”他的两手按住颅侧。
只见福蓝多灌注全身力道后,慢慢压合正要裂开的身体。
“看道了吗?巴龙,这就是你的父亲!”
光带斩过正要大笑的福蓝多胸口,他的身体开裂成一个十字符号。
“呜喔喔喔喔!”他放声大吼,这是宛如天地怒号的惨叫,夜风扑打他的脸庞。
“没有愈合、没有愈合啊!指路人你在做什么?!”福蓝多踉跄着倒入草丛中。
在他身后五公尺处,男爵也趴倒在地,因为刚才的光击是他挤出的最后力量的一击。
爬到男爵那里后,福蓝多倚着插在男爵胸口的权杖站起。
“会随歌迪雅而去的——是我还是你?”
他大力一捏抓着的权杖。男爵无计可施,身体因剧痛而反折成弓形,不停痛苦挣扎。
福蓝多要对男爵做最后一击,他拔起权杖,将它从头上高高刺下。
再一次——对准心脏。即使附有破坏者,恐怕男爵也无法承受第二次的攻击。
福蓝多身体一震。
因为另一枝权杖从背后刺穿了心脏。那是他用来灭亡他夫人的权杖。
“你、你这混蛋……”
他想要转身,但已无此必要。
在劲风中,身着漆黑外衣的人影妖诡绕至他面前。
“你该退场了。”低声说完,D一刀斩飞福蓝多的脑袋。
但即使那首级落到了远方红土上,他的身躯依然没有倒下。
“不会灭亡的……我不会灭亡……”声音远远传来。因为滚落到红土上的首级说话了。“……指路人啊……带我去……理想乡……”
“哦喔!”风中响起低呼声。是D左手一带发出的。
只见无头身体前进方向的前方空间,如阳炎般扭曲变形,那幅光景——黑白分明的浪头以及位于彼方的大陆都出现了。水晶宫的彼方闪烁生辉,光彩永不熄灭。接着海浪分开,那条海中道路浮出。
D无言走到男爵身旁,扶起他。拾起福蓝多落下的东西,让男爵惨白的右手握住它。
“这还能用吗?”D问。
男爵微微睁开眼睛,点点头,说:“我没有破坏者的力量。”
他并没有借助可怕的存在的力量,他害怕招来永无休止的破坏。为了杀死父亲而想得到那力量的强烈欲望,被清冽的意志给压了下来。只是,如此却遗留下了悔恨。这样下去无法战胜父亲!而当绝望与憎恨相互重叠,远至激情的顶点时,另一种力量觉醒了。
那力量是——“既然如此,你就和我一样了。”D说道。
男爵两脚站定在大地上,当他大力挥下了右手与权杖时,D放开了他。
一面看着呼啸飞去的权杖将福蓝多的头颅化为齑粉,男爵往前倒下。福蓝多的高大身躯也同时倒地,他的手一面颤抖,一面往光彩夺目的香格里拉伸去。
然而就在要碰到那个宛如幻梦的空间之前,指尖突然无力垂下,贵族的手空虚地落到红色地面,之后再也不动。
这就是父子对决的结局。
目睹完这一切后,D正要回去男爵身边,又突然侧耳倾听风声。
“有女人的声音呢。”左手说了。“跟男爵的母亲很像……恩……”
以下的事后才知道的事。
在福蓝多城堡中的葛里欧禄实验室里,老学者割断了颈动脉而死。在他身旁,有台遭到破坏、无人知晓其功用的机械,此外地板上还留有像是洒过水的痕迹。看到那水渍是人的形状以后,发现这些的数名农民不禁吓得发抖。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老学者遵照偷偷爱恋的女子之要求,破坏了分身的装置。
最后的福蓝多倾乃是他本人这件事,或许也就这样永远无人得知。当葛里欧禄在看着往日曾因他的手术刀而被赋予悲惨命运的女子,再度因自己的破坏行为而化为清水时,他究竟在想着什么?这也永远成为谜团。
他们一同踏上了黄泉之路;然而,他们的手是否有彼此相握,其他人对此也不得而知。
在两天后的黎明,D向男爵告辞。在拉衮城馆的中庭,休威、梅还有公馆主人都出来送行了。
男爵的体力已经恢复,那是令人惊异的速度,和D复原时相同。
“一模一样哪。”左手感慨良多地说了。“成功的例子又多了一个是吗?”
“你要留在这?”D问男爵。
“不,马上就会出外旅行。我想贵族是没有容身之处的。”男爵微笑道。
“都已经不是贵族了。留下来比较好的。”拉衮像衷心感到遗憾似的凝视着年轻贵族。
冬阳开始充满庭院,满溢生机的一日即将开始。而且,在这两天之内,由〔某位大人〕所施予的处理,似乎是发挥出了除打败福蓝多的那力量以外之其他效果,男爵发现自己连在阳光下也能进行漫步。他没有借助破坏者的力量,用意志力避免了自己招来无休无止的破坏。拉衮说的话的意思,就是指这一点。
“相对地,我们会留下来喔。”休威自豪地如此说了,梅轻轻摸摸他的头。因为两人决定在拉衮的城馆进行特级表演。
“话先说在前面——”
听到D的话,拉衮连忙把两手伸到前面摇动。
“我知道啦,保证绝不会对两人乱来的。要是那样的话,你大概会像风一样突然出现剁掉我的脑袋吧。”
“妲琪姐姐还没来呢,明明说过马上会来的。”梅转向身后——转向城馆门口。
“我去看看。”休威说完正要跑出去,男爵按住了他的肩膀,往城馆走去。
冬日阳光将苍蓝身影洒落于地,他的身影消失在城馆门口,数分钟过了。妲琪的房间就在门口过去的第三间。
“我去。”拉衮正想迈开脚步,漆黑外衣已闪过他身旁。
穿过城馆门口,D在妲琪的房门前停下。因为他闻到了一种气味。
他静静推开门,自窗户射入的阳光积聚在白色床铺上。
妲琪的上半身呈露在那里,似乎是为了替D送别而换上的灰色毛衣上,散布着斑斑红点。
D走近俯瞰,妲琪已经香消玉殒。
“那女孩——在加入我们之前,就已经是〔牺牲者〕了。”阴沉声音自背后传来,男爵似乎是站在门房后面。
“应该是个叫什么约翰卿的,用他的催眠术压住了她身为〔牺牲者〕的记忆。不过因为之前的惊吓所以觉醒了,我一靠近,她就突然抱了过来。”
恐怕,那是打算看准D与男爵的疏忽,事先植入了会让〔牺牲者〕本性觉醒的关键字或其他东西,只是直到刚才为止那个关键一直没被触动而已。
D转过身。
一手按着颈子的男爵胸口上,也散落着鲜血斑点。
“被咬了?”
“啊啊。”
男爵面容苍白,双唇失去血色,染血的红色獠牙从唇中露出——妲琪的喉咙被咬碎了。
“你也觉醒了是吗?”
D耳畔响起一句遥远的话。
成功的例子只有一个。
妲琪的声音回荡。
救救我,D!
D听见苍蓝话语。
“D——消灭我吧。”
“没人委托。”
“我就是委托人。”
“了解了。”
一瞬间,两道闪光彩饰透明清晨。
男爵的光带猛地反转,掠过D上半身后砍入地面;D的刀身刺穿他胸口扎入墙壁,男爵的斗篷将D的眼瞳染为苍蓝。
D站直身躯,让妲琪的身体在床上躺好,走出房间。他不欲目睹男爵的临终,D知道他的光击是故意砍歪的。
“男爵啊——你为何来此。”
无人听见这句轻声低语。
无比阴沉、无比美丽的人影走出走廊。前来迎接的梅跟休威的笑声,从城馆门口的方向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