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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瑶没走前,黑诺白天去她家看看书,晚上睁着眼睛和台灯比谁瓦数大。后来他白天再出门,就不知不觉站在那片青青稻田边了,他无助茫然绕着绿色走,终点又回到起点,起点又是终点。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觉得空寂,视野之内是荒芜,身体里面更是空得仿佛在浩瀚宇宙里浮游的沧海一粟。
黑诺回到家以后再也不允许自己走近那片绿色,因为他已经做了选择,并且达成所愿。他很清楚缅怀的情绪不应该现在出现,他放弃了左手的,那么右手一定要证明他的价值!所以黑诺走了,因为他无法入眠,因为他屡屡与认路的脚顽抗。
第 58 章
黑诺开始上课了,自学考试也照常去报名,已经进入为了学位的加考阶段,黑诺有一丝丝地期盼与喜悦。此外他又答应了做唐朝的家教,因为除了自考的费用,他尚欠着施言的钱。那3000元在最后也没有还给施言,他想等到补齐自己挪用的部分再完璧归赵。他有些自我佩服,小时候他努力要自己学会云淡风轻,现在则发现自己根本是无心无肺。
黑诺的重归校舍,即使恢复不了官方的职务,但是由于他再次融入在大家的生活里,那么他的才华就不会被掩盖。大四的课程表是如此的空闲,不说自己人文学院有什么活动要他帮忙,就是以前关系好的各院系也会如常邀请他去。黑诺再一次搭建了自己的舞台,成为无冕的王子,他依旧是同学们喜爱的谦润学长,依旧光彩耀人。
开学后的日程满而不溢,事情一样样有序占据了黑诺的时间,不过并不需要付出过多心血,所以黑诺充实却不透支精神与体力。虽然某个地方被生生剜掉了一块,从此生命都将带着这份残缺,但是没有想象中的连呼吸都疼。这就是黑诺在弱光中(小灯夹在了床头)对自己的嘲笑,他选择了逃避,也选择了妥协,在施言面前他是阿Q。
黑诺有些高估自己,他不用强迫自己去忘记施言,甚至他也不要忘记施言,只要施言不出现在自己眼前,残缺也会习惯,就好象窒息后带着隐痛的呼吸也可携带足够的氧分子,提供生存一样。可是他与施言之间不仅仅是命运的联系这种文学说法,他们有着真实的现实的相交。
于瑶通常每月给黑诺一封信,而邱林松他们也都与黑诺保持联系。尤其想不到的是牟维新与顾少萌因为就在本市,有时间心情一上来,直接就开车来看黑诺,遇见他不忙就拉出去吃一顿。黑诺被这些友情包围着,而这些友情几乎都是施言带给他的,所以他一点也不缺少施言的信息。施言是非常时期不拘手段的人,但他也是掷地有声的人,黑诺不需要怀疑这些出自施言的安排。
国庆节的时候,由于邱林松他们一帮人都来到MO城聚会,他们当然不会漏掉黑诺。因为施言没有来,顾少萌不得已也开出了一辆车。施言节后就开始北京的培训,所以他父母干脆提前开车送他进京,在那里渡过国庆节。
除了牟顾二人时不时可以见到黑诺,其他人都吃了一惊:“黑诺,你减肥呢?” 黑诺拿自考应付,解释最后一次加考关系学位压力太大。这理由已经被用烂了,无论是牟维新第一次来,还是经常见面的唐朝眼见黑诺的消瘦,得到的都是同上的答案。
邱林松做了多少深呼吸,才可以不让自己再沉溺进那双琉璃似水的眼睛里。他鄙视自己那一日后就开始躲黑诺,躲避所有单独的视线。可是他怎么会瘦得那么厉害?阿松每看黑诺一眼,就象被凌迟了一刀。在他记忆深处,高中的黑诺,双眸是无尘的清澈;大学的黑诺,漆黑的眸子亮得耀眼;现在的黑诺眼睛分外地黑,分外地深,却让人联想一泓蓄泪池。黑诺,你这是怎么了?
大家到郊外爬山,不象大学时期带着女朋友爬到山顶,一群老爷们到了半山就席地而坐开始大餐,吃喝杂谈比登高望远更加吸引他们。话题中少不了三哥频频出现,牟维新直接拿出大哥大砖头,接通了施言责备几句他的缺席就开始眼气他,把他们坐的荒山野岭夸张得天山洞府,人间仙境,听得施言是哈哈大笑。
“你他妈的以为我大西洋底来的人,就咱们那边上有几个山头我没去过?你现在指不定蹲哪个鸟不拉屎的土包上愣装泰山呢吧……”
牟维新将大哥大离开耳朵一尺远,让施言净朗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播,有人抢过电话接着与施言说,由于大家都是对着电话在吼,施言那边被感染着也吼回来,声音清晰入耳。
“黑诺,再放几片火腿,你快减成人干了。”
牟维新听见这话,也看了一眼黑诺,笑对电话喊:“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看木乃伊哦,黑诺出品。”牟维新想暗示黑诺身体不好,他好意提点三哥:你毕业了,黑诺两处相思惹闲愁了。
电话里只有一秒的迟滞,立即还是施言爽快的口吻:“他又忙那破考试累了?这次考完就轻松了吧,你们做大哥的赶紧给兄弟补补。”话锋一转,又喊:“黑诺,我告诉你!赶紧地吃回来,就你那小体格,我操,快没电了,你们谁还想念我,快说,黑诺我回头给你电话,快说……”
施言的声音突然就断了,黑诺的世界也突然遇见了日全食--暗夜无光。面包夹着的火腿哽在咽喉,他似乎还在听,可是耳际只有风涛的声音。他忍不住呕吐,间隔而坐的阿松跳起来拿了水递上,牟维新不着痕迹地也过来隔在阿松前面:“怎么了?”
“吃太快了,刚才爬上来时和王丰跑来的。”黑诺示意自己没事。
王丰大学毕业就彻底意味着失恋,那女孩到底还是没有与他一起回家,所以他毕业后一直有些郁郁寡欢。家里当然是张罗着给他物色新女朋友,其实不需要父母出马,他们这些钻石王小五一进入各单位,就有热心人士、有心人士盯上了,这上班不到三个月呢,谁不被提亲,或者变相的相亲过?
可惜王丰见一个嫌一个,哪一个和他前女朋友比,他都可以挑出毛病来。大家都和他前女朋友认识多年了,谁不了解谁啊?那位也不是玉皇大帝的女儿,还不是王丰忘不了人家。痴情不被嘲笑,但是如果王丰要找对象,每一次都来个大对比,众人可是不赞同这态度。
王丰和大家出游,有些触景生情想起大学时候总是女友在侧,所以发了一阵疯地往山上冲,而黑诺看出他心情不好才紧跟了几步。牟维新一方面自己就喜欢黑诺这朋友,他给人的感觉特别纯净,身上那股悠淡就吸引人想接近;另外一方面牟维新知道这是三哥指天盟誓不伤一分的宝贝,所以在他眼前吐了,他不由自主就有护卫之心。
晚上大家去夜总会黑诺就不同行了,牟维新也觉得带他去那种地方不合适,所以先送黑诺回学校。上班和上学就是有区别,还是同一家夜总会(贝戈戈上班的地方),他们可比以前会玩多了。曾经是那位社会上的大哥召了陪酒的小姐,经过了班上的长见识,一进屋秦明旭就主动喊:“叫姑娘们都进来,挑挑身材好的。”
包厢里开始还有唱歌的,后来明旭和王丰喝高了就借酒装疯卖傻地一个劲地挑逗小姐,其他人搂着姑娘嘻嘻哈哈地观赏激情,时而煽动一下气氛。众人拾柴火焰高,最后那俩人带着自己的小姐出去上厕所就有去无回。尿遁是预料中的,发生点什么也是预料中的,次日另开小灶的人回来无非是贼眉鼠眼淫笑而过。
黑诺疼了一夜,施言声音的戛然而终就好象他突然消逝在这个世界上,黑诺差点哭喊出来。他一直还认为自己冷情冷心,他连施言受到多少伤害都不去想,他还讥讽自己可以生活地井然有序,讥讽自己没有庸人自扰地回顾过去。
兵法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黑诺与施言之间做为互相的、彼此的知己知彼,那么狭路相逢之下,黑诺勇字当先取得最终的胜利。然而黑诺锐克施言的勇,是以施言的巨恸为代价;施言难道缺少让黑诺承担不起的勇吗?黑诺在烧掉那封诀别的信时,就连同烧毁自己衍生出来的“施言的疼”。
黑诺在共有家园里的最后一夜称自己为“鳄鱼的眼泪”,就是因为鳄鱼总是在猎杀吞噬掉猎物以后,会有一、两滴类似眼泪的东西。黑诺摧毁了施言顽强的精神长城,他不会站在原地去遗憾和哀悼废墟,也不会回首残垣里曾经的美丽,因为黑诺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对施言的仇恨随着诀别不存在了,而残忍带来的内疚和对他的感恩与爱将永远留驻心间,这些是风吹不散,时空消弭不去的。自己既然做到绝情以待,就不该再身陷曾经的情怀。
黑诺本来就觉得分手以后再想对方的好,再怀念过去,那是一种病态的消极的人生方式。他认为大多数人所谓的失恋的痛苦与打击,都是自身强加下来的,是人对失去所有物的夸大作用,所以本来1%的破损在心理上被放大到100%的毁灭。
可是,今天他听见了施言的声音,被剜走的生命他没有修修补补直接就被扯裂,他碎得支离满地,他寸断了肝肠满腔。施言说:黑诺,你听着……施言说:谁还想我……?
“施言,我想你,我想你……”黑诺被子蒙头,都害怕听见自己的心里话。在施言声音中断的瞬间,黑诺的世界海啸一样崩塌毁灭!原来真的有一种疼会让人笑!脸色已经是苍白的黑诺眼睛又加深了凹陷,假日被他躺了一天,昏昏沉沉,睡睡醒醒。
黑诺的精神是一面不倒的大旗,他习惯了挫折与伤痛,他也懂得独自疗伤,所以只要是上课,他就算瘦得露骨,还是振作地去学习,努力地去生活。他有意地让自己每天多吃几口饭,每次多咽几口菜,甚至偶然会买鸡肉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