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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勉强忍住笑,扬了扬手中的契约,道:“她男人卖了一百两银子给我,”尔后故意停了停,见子衣和长孙郦果然吓得变了脸色,便得意地继续道,“老娘也不多要你们的,不过这姑娘一买进来接了客,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所以,老娘我也不能亏了本,你们要是出得起五百两银子,这女人连带这契约就是你们的!”
长孙郦惊惧地道:“是不是太贵了些?”
围观的人群里再次响起嘲笑声,有人道:“快滚回家去吧,京城不是你这等土冒来的!”又有人道:“我看,就是出到二百两,只怕这两人也嫌贵的!”
老鸨嘿嘿一笑,故意拖高了腔调,道:“也罢,看在你两人是一等一的富豪份上,我就卖个面子,三百两银子,如何?”
子衣挺了挺刚才缩下去的腰,道:“不是我们出不起,是怕你耍赖,拿出银子来你必定不认帐的!”这话谁听见都知道这人已经胆怯了,拿不出银子来故意找借口下台阶。
老鸨岂肯放过这等羞辱他两人的机会?当场拿笔墨写了契约,言称自愿以三百两银子将罗红玉卖给子衣,并摁了手印,尔后带着必胜的调笑,讥讽地望着他两人。在众人的一片嘲笑声中,王猛慢吞吞地将三张钱庄里的银据拿出来,老鸨立时变了脸色,人群也顿时噤声。
王猛突地快速出手,抢过老鸨手里的卖身契,将银据塞到她手里。老鸨一张脸早变了形,手一挥,一群如狼似虎的院丁拥过来,那老者突然喝道:“亏这飘香楼还是京城里数得着的繁华之地,怎的说话不算!如此小气,日后岂不让人笑话!”
老鸨铁青了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连声道:“好,好,走着瞧,算你们狠!走夜路小心些,别让狼咬了!”言罢狠狠盯了子衣四人一眼,转身回了院门。围观的人群见已没有热闹好看,便很快散去。
子衣等人松了口气,扶着罗红玉,正要感谢老者,却发现已不见了人影。大家也不敢耽搁,这么一闹,要是暴露了身份就麻烦了,赶紧扶着罗红玉离开这飘香楼门口。
刚走两步,忽见一队人骑马过来,为首的正是齐王李元吉,吓得子衣和长孙郦忙低了头。李元吉却是目光锐利,扫了一眼他们几个,狐疑地望了一会儿,才进了飘香楼。
子衣等人走了一段路,果见后面有人盯梢,想来必是那老鸨气不过,定要收拾了他们几个才出气,暗道不妙,也不敢直接回翠轩阁,绕了几个圈子,试图甩掉那几个人。
正当几人商议的时候,子衣只觉脖子突然一凉,一柄锋利的宝剑横在她咽喉上。一把沉静却冰冷的声音道:“副使大人不好好呆在洛阳,跑到长安做什么?潇大人不知道擅离职守,是有可能杀头的么?”
子衣一惊,暗自懊恼,该死,自己这身装扮怎么谁都瞒不过?这可如何是好?只得讪讪地笑道:“秀芳公主,你听我说……”
秀芳冷冷打断她道:“我没兴趣!”转而瞥了一眼长孙郦等人,长孙郦一看这架势,心道,潇兄的桃花债来了,全洛阳谁不知道安阳公主和尚婉清,还有那个波斯公主对潇兄着意得紧?遂陪笑道:“公主殿下,有话好好说,臣下先去那边看看。”言罢带着一直悲伤抽泣得神智不清的罗红玉,和侍卫一起退了几步远,王猛瞧了瞧子衣,子衣朝他略一点头,便也跟着去了。
秀芳的声音低低地,却依旧是冰冷无情:“子衣不要以为秀芳替你隐瞒身份,就会任你为所欲为!”
子衣苦笑道:“子衣从不曾这样想过。”
秀芳接着道:“秀芳以为,女子的才能绝不下男子,既是有才华,当也可和男儿一般治国平天下,是以,秀芳明知子衣女扮男装却从不揭露,而且,秀芳也相信,子衣是个聪明人,当知道不久就该退出官场。岂料,子衣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擅自跑到长安来,可算是死罪了!”
子衣无奈地道:“多谢公主殿下成全!只子衣确是有要事在身,不得不来……”
秀芳将剑身逼紧,子衣一时透不过气来,发不出声音,只听秀芳道:“秀芳确实对子衣爱慕已久,但若是子衣做出危害我大唐之事来,秀芳定会毫不犹豫地亲手杀死子衣!”
子衣心里一惊,这可不是开玩笑,依照秀芳的脾气,她是真有可能宰了自己的,怎么办?
忽然,有一女子的声音道:“秀芳,住手!阁下不知是否肯赏脸,到寒舍暂时一坐?”子衣抬眼望去,只见巷口一马车中下来一名女子,那女子年约三十,雍雍华贵,正微笑着瞧着自己。秀芳微微红了脸,收了宝剑,至那贵妇面前,羞赧地道:“姐姐怎么下来了?不要理这些粗人,我们走罢。”
那贵妇含笑望了秀芳一眼,抿嘴道:“我若不下来,又怎能看到秀芳的心意呢?”秀芳脸更红了,低了头不作声。
后面盯梢的几个,见子衣等人跟着那辆马车走了,当下停止跟踪,直接回去复命了。因为,那贵妇,正是刚从关外回来,正受当今圣上恩宠,比那太子还出风头的,初唐最富传奇色彩的大唐公主——李秀宁!
50 李渊
张霞望了望那个满面胡须的大汉,他就是自己在洛阳所见的风度翩翩的潇子衣么?装扮成这样竟然也能被公主一眼认出来!下意识地又瞟了一眼王猛,她果然不在这里。她日日在自己面前唠叨,说那潇大人如何的情深意重,如何的温柔体贴,如何的专一不二,竟然因此而宁愿自己将来也嫁个这样的好郎君,哼,你不是想要我嫁个好夫家么?我这便嫁给你看!
子衣和长孙郦考虑到,若是进了李秀宁府上,兴许有机会甩掉那几个盯梢的。这一次麻烦大了,万一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只怕是小命难保。
果然,他们随着秀宁公主的马车走了没几步,王猛便悄悄告诉子衣说,几个尾巴走掉了。
一进公主府,子衣便立刻遣王猛请了张行泽,来给罗红玉诊治。张行泽搭了脉后,眉头紧皱,面有怒色,将子衣叫到一边去,道:“罗姑娘可是曾有几个月的身孕?”
子衣小声道:“可能有五个月。”
张行泽更添怒意:“五个月!那人怎地如此歹毒心肠!罗小姐脉象,乃是刚刚小产,而且喝的是虎狼之药,药性猛烈,直接打去胎儿,且不说姑娘家的身子如何受得了这等药,单这打胎乃是伤天害命之事,怎可轻易而为!如今罗小姐骨瘦如柴,只怕是三餐不饱,久病不曾治,不知是何人竟如此对待一个姑娘家!”
子衣胸中一热,一股怒意翻涌上来,她绝不放过那个小白脸!
晚膳后,子衣正准备向两位公主告辞,趁天黑悄悄回翠轩阁,却不料有人过来传话,说是秀宁公主有请。
子衣被领到一间厢房前,那使女道:“公主就在里面,请公子进去罢。”又福了一礼,即告退了。
子衣推门而入,转过屏风,刚欲张口见礼,却是惊得目瞪口呆。只见轻纱四挂,中间洒满花瓣的浴池里,一个美人刚刚出水,转向她唤了声:“张——”,便也住了口,吃了一惊。
美人一丝不挂的身上尚沾着湿湿的水露,光滑白皙的肌肤如出水芙蓉般,所有的私处都暴露无遗,凹凸有致的曲线勾勒出诱人的轮廓,在朦胧的纱帐衬托下,越发的勾魂摄魄。如玉的眼波里带着惊慌和羞赧,红艳欲滴的羞容在娇呼声中急忙拿起一块浴巾,慌乱地遮住羞处。
子衣只觉喉头发干,见秀芳慌乱地遮掩着,也猛然醒过神来,不是李秀宁要见自己么?怎么成了秀芳了呢?子衣急忙转过身去,惭愧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多有冒犯!我,我这就回去了。”子衣也不回头,举拳一抱,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等一下!”秀芳终于回过神来,披了一层薄纱,轻轻走到子衣身后,幽幽地道:“子衣果然对秀芳一点都不动心么?”
子衣一颤,秀芳从后面抱住她,裸露出的双臂白嫩柔滑,烫热的玉体紧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子衣禁不住呼吸有些紧促。
几人一回到翠轩阁,便见长孙无忌带了新的衣服装扮来,正黑着脸在等他俩。
白天发生的事情,秦王府已是得了消息,急忙派了人去接他两个,却发现二人去了秀宁公主的府上,便暗中将那几个盯梢的处理掉了。
长孙无忌直埋怨他俩过于冲动,万一暴露了身份,不仅自身不保,只怕秦王府也被连累进去。子衣也知事关重大,自己确实过于冲动鲁莽,但因为关系到罗红玉,自己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纵是命丧长安;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罗大姐被卖入青楼!便也未做辩解,只歉意地笑了笑。
长孙无忌又将长孙郦骂了一通,只道:“潇先生不知长安情况,你管着那么多的青楼,难道你也一点都不知道厉害么?竟不知劝阻!万一被齐王发现,你两个只怕是别想活着走出长安!”
长孙郦撇了撇嘴,小声嘟哝道:“那又如何!”
长孙无忌立时气得张口结舌,半晌方道:“罢了,罢了!我也管不住你,都是蓉妹将你俩惯坏了!”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砰砰砰”猛敲子衣的门,子衣匆忙穿了衣服,隔着门缝瞧见是程咬金,才赶忙开了门。
程咬金满脸是汗,衣襟全湿,二话不说,气喘吁吁地拉了子衣就走,一面走一面向子衣述说原委。
原来,这几日,秦王府照着子衣的计策,精选了几株世间珍稀的灵药给胡公公,对方果然笑咪咪收下了,接着送了许多厚礼给宫中的小太监和宫女,又与董妃暗中交好,现下已见了成效。昨日,齐王对子衣的身份产生了怀疑,飘香院的老鸨听到过红玉唤“子衣”,将情形向齐王讲述一遍,李元吉当下大喜,今日一大早便进宫告状,说洛阳副使擅离职守,跑到长安来了,怕是奉了二哥的意思。李渊当下皱了眉头,却也没多说什么,只让秦王立刻进宫解释。
殿里的小太监当即把消息先一步传给了秦王府,并说昨日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