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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未完
君然直奔出屋外,不管不顾地向方丈室跑去,却一个踉跄摔倒在雪地里。
有人叹息一声,将貂皮大氅披在她身上,扶着君然起来,安慰道:“君儿,你看看你的手上,那是子衣昨晚留给你的,桌上还有一封她写的信——子衣确实回来了。”
君然低头望了望手上,果然有一枚亮晶晶的心型戒指,心儿立时欢喜起来,这就是呆子提过的他们那里的钻戒么?呆子她,她真的回来了!
秀芳怔怔地坐在大帐里,案头堆满了文书。
唐朝大军刚刚攻下这里,流匪和劫杀事件层出不穷,要想办法安抚民心,老百姓的吃住都得安排,局面急需稳定下来,另有许多善后事务噬须处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那些大小官员们日日抱着一堆文案请求接见。
更糟糕的是,自己只是代替那人来缓一缓,如若被人发现岂不是功亏一篑?路上已经尽量磨磨蹭蹭地行进了,到这里时那些官员已是等得望眼欲穿。自己无奈,只得推脱说偶染风寒,不宜见客,只让王猛把他们的文案抱进来给自己审阅。
如今到这里已是第三天了,那人究竟去哪里了?她回来了么?
当日,闻听钱老爷在城里购置嫁妆,自己当下就起了怒火。钱家小姐因子衣而病倒的事情是早有耳闻的,但自从子衣去了一趟钱府,那钱小姐的身体很快就康复了,也曾担心子衣可能是许了婚事才令钱小姐如此开心,但总以为那不过是子衣的权宜之计,岂料竟然真的准备迎娶了!
自己原本一直等着子衣坦白身份,从而让子衣明白不是任何一个女子都能接受她的身份的。可是,那人要到何时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姐姐和三娘是极力要帮自己促成此事的,原准备来个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逼皇伯父同意赐婚于那人,同时也断绝其她女子的争抢。当日在长安姐姐的府邸,那人刚刚离开自己的浴池,姐姐便带了三娘闯进来,准备当场捉住那人的,岂料扑了个空。而此次,那人再无从逃脱,难道还不肯直面自己对她的心意么?
观那日子衣的情形,仿佛整个人承受了沉重的打击,定是钱小姐一怒之下对子衣言辞不善。只是,即使钱小姐放弃了子衣,还有君然小姐和花魁婉清,尤其是君然小姐,子衣傻傻地期盼着她会接受她,却又害怕不被接受而一直隐瞒到现在。
自己那日到潇府,是要捅破这层窗户纸,打开天窗说亮话,从而彻底断掉其她人对子衣的念头。那种眼睁睁看着心上人与别的女子相好的那种苦楚,那种煎熬,那种无助,那种心痛,她再也不要忍下去了。
只算来算去,万没料到那日卓小姐竟不在府中!若君然小姐到那时还不进来,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太平楼那日,那冤家将自己扑倒在塌上时是那般的急切,若是自己不曾点穴,她会不会对自己……
秀芳那陷入回想的面容顿时红了个透,当时自己强忍着羞涩脱去了两个人的衣物,但是…接下去要如何做呢?虽然自己特地从翠轩阁老鸨春娘那里要了春宫图来,可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一个女儿家如何去做出那等事情来?
原本是想着,那君然小姐人在府里,子衣被自己强行拉进房内,她必然要过来相救,那么趁此机会就可让她两人直面子衣是女子这个事实,一旦君然小姐承受不了打击放弃子衣,那么子衣也只得绝了念头,从此之后,心思也该转到自己身上了。若君然小姐不肯出面,自己和那人赤体相拥,便也算是做了夫妻么?
君然小姐果然还是赶来阻止自己与那人做夫妻,也如预料的那般震惊和伤心,看得出来,她当时尽了最大的努力来保持镇定,拼命忍着才未哭出声来,只出人意料的是,她并未象钱小姐那般对子衣言辞不善,似乎无意去责罚子衣的隐瞒,竟只将自己赶出潇府。那个姑娘的心思,究竟是怎样的呢?据监视的人回报,自己前脚刚走,后面子衣也骑马狂奔出了府,莫非她也被赶出来了?难道她终究还是对子衣的隐瞒生了怒气,说了些十分不堪的重话来,使子衣受到无法承受的打击以至离家出走?子衣自入了白马寺便未再见踪影,到底是去了哪里呢?她是个女子,当不至于在白马寺出家为僧罢?
自己担心那人出事,暗里乔装打扮在白马寺找寻子衣,却没有任何消息。三娘却道,为何那人如此不识抬举?被人当场捉住,没有问他污了公主清白之罪已是留了脸面给他,连这个都不懂么?难道非要上门来直白地告诉他犯了什么罪,然后再乖乖就范来求婚么?竟然还躲进庙里不出来了!
但那人虽喜欢逃跑,却是十分重情之人,岂会为了这个而让她人来替她承担罪责么?何况,观那日君然小姐的神色,那人怕是真的去了遥远的地方,一个不好,只恐日后相见无期了!子衣,你究竟去了哪里呢?秀芳好担心你!你可知道,这世上除了君然小姐,还有一个秀芳在痴痴等你么?子衣……
子衣在夜色中抵达营地,高枫在前面引着悄悄进了大帐,却见秀芳在灯下出神,高枫望了一眼子衣,躬身一揖退了出去。
子衣在案前立住,定定地唤道:“秀芳公主。”
秀芳吃了一惊,方才回过神来,转眼见那人完完好好地站在眼前,仿若身在梦中,不由怔了怔,顷刻起身,伴着欢喜的泪花直扑向那人怀抱。
伤情
子衣轻轻叹息着,终是任秀芳在怀中哭泣,只拢了她,抚了抚她纤瘦的肩头:“对不起,秀芳。”要怎么安慰这个姑娘呢?自己并非不懂花语之人,她对自己的深情厚意,自己又岂能不知?只是,自己的心里,早已有了君然,再没有剩余的空间可以留给别人。
那日,自己虽不甚清醒,但秀芳在房中脱去自己衣物时,她眼中那无从掩饰的羞涩,充满爱意的欢喜,手足无措的犹豫,望着自己的渴盼,对即将发生事情的期待与害怕,自己都看的一清二楚。只当时自己一心痴念于君然会不会接受那个秘密,未曾顾及到君然误会了自己和秀芳已做了什么。
如今秀芳哭的这般伤心,她心中必定也是承受了极重的负担和委屈,是否,她也在担心,担心君然会对自己不离不弃呢?
钱小姐为保名节对自己恶言相向,甚至与自己划清界限,而眼前这个女子,为了成就与自己的情缘,丝毫不惧自己一而再的拒绝,不惜一次又一次地拿她的清誉做牺牲,她的付出,又让子衣如何承受得起呢?
秀芳,子衣并非不懂你的一番深情,但子衣已经有了君然,注定只能辜负你了,对不起,请原谅我!
秀芳在睡梦中醒来,已是第二日的午后,面上仍带着泪痕,却见子衣正坐在塌边望着自己,不由怔了怔,这是梦么?
刚刚自己还做了个美梦,梦见那人牵着自己的手,与自己共乘一骑打马驰骋,而自己就依偎在那人怀里……
“秀芳。”子衣轻柔地一笑,伸出手唤了她道。
秀芳欢喜地握住子衣的手,从塌上起了身。子衣拿了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细细地系好带子,方道:“我们去骑马,好么?”
秀芳心下一甜,乖乖点了头,只握紧了子衣的手,一刻也不肯丢开。
两人在原野上纵情驰骋,风从两鬓吹过,却不是很冷,江南的天气依旧比较暖和,阳光还是那么温柔,一如那人的怀抱。秀芳幸福地倚靠在子衣怀中,痴痴地望着那人,任子衣提着缰绳驾马,有时,那人也会忽而低下头来,对着自己温柔地一笑,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在一个山坡顶上,子衣下了马,将秀芳也小心地扶下来。太阳正在慢慢地向西方爬去,远处的营地清晰可见,如今已到冬季之节,即使是在江南,地上的绿草也已枯黄。
两人并排坐在这柔软的枯草黄叶上,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大地。秀芳紧紧地倚着子衣,握着子衣的双手,与那人一起望着前方,只觉此时此刻是那般的欢喜,欢喜地不想发出任何声音,惟恐破坏这难得的相聚,又是那般的满足,满足得只想永远永远沉浸在这一刻里,就这样依偎着,只倾听着风吹草叶发出的微微的丝丝声。
洛阳帅府里与那人的日日相伴,隔三差五就到她府里一同对酒赏乐,长安城里的数次亲密接触,郦山上华清宫抱着她伤心地哭泣……这一切的一切,终于换来了那人的真心么?那人从不曾主动邀约自己单独相处的,如今,这都是真的么?
子衣不安地望了望秀芳,她此刻正闭着秀目沉浸在自己怀里,一股怜惜之意不由又从心底生起。这个女子的身世究竟是怎样的,自己也不清楚,虽然她是李神通的养女,但据红拂说,她大多时候仍然是一个人过的,武学和才艺都是从小自学成材。在众人眼里,她是一颗耀眼的明星,那样的优秀,那样的高贵,那样的清冷,那样的沉静,而在这一切的下面,又是怎样一颗孤寂而脆弱的心灵呢?世态的炎凉,丧失亲人的孤独,陌生人的冷漠,生存的压力,战乱的年代里如同草芥一样的生命,又有谁会真正在乎这一个小女孩的生死呢?即使是义父李神通和大她十来岁的李秀宁,又能对她关心多少呢?
记得在洛阳帅府,自己每日陪着她聊天,便让她十分欢喜,即使是在自己家里,或是在她府上,对她一些小小的关心,都能让她十分开怀。秀芳,子衣愿意永远做你的亲人,一生一世关心你,爱护你,但是,子衣对你没有情爱之意,子衣心里已被另一个人占满了,而那个人,她比子衣的生命还重要。
夕阳终于落到了山后,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模糊起来,子衣扶着秀芳轻轻起身。秀芳望了望她,不舍地又向子衣怀抱靠去,却被子衣扶住,秀芳的心顿时缩紧。
“秀芳,子衣很喜欢你,你是个好妹妹。”
秀芳心下猛地一痛,只觉有什么狠狠捅进了心口,刺得心尖一阵阵地扎痛,泪水早涌了上来,只咬紧了牙龈。
子衣手腕上一紧,被秀芳攥得生疼,连带着子衣的心也在痛,啊,秀芳,原谅我!
子衣咬了牙,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