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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衣手腕上一紧,被秀芳攥得生疼,连带着子衣的心也在痛,啊,秀芳,原谅我!
子衣咬了牙,狠心道:“秀芳,子衣愿意一生一世爱护你,照顾你,做你的亲人,将来,秀芳必定可以找到如意佳婿。”
秀芳的手颤得厉害,她整个娇躯都在颤抖,子衣犹豫着,终接着缓缓道:“秀芳的深情,子衣很明白,但是,子衣的心里,只有君然,君然她也早就知晓子衣的秘密!今生今世,子衣只想和君然执手相携一生。秀芳……”
“啪!”子衣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秀芳抽泣着向山坡下跑去。子衣怔了一下,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急忙追过去,却被人突地拦住。
“封三娘?”子衣吃了一惊,长孙兄弟说,秀芳走的那日,为了避嫌,封三娘是一直留在洛阳的,以显示安阳公主从未离开府邸。自己回唐朝后直接就来了江南,她不可能知道的,难道她是跟在自己后面也跑来江南找秀芳的么?
封三娘冷冷望了子衣一眼:“请大人留步!属下奉秀宁公主之命,来带安阳公主回长安!”
子衣掀帘望了望帐外,江南的天也开始变冷了,秀芳已走了数日,有封三娘这个沙场老手相陪,当无大碍。她那日甚是伤心,自己眼看着却也无能为力,伤心一时,总好过伤心一世,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惟愿她从此可对自己断了念头。
只君然那里,已经许久没有消息,她可养好身体了么?离开洛阳那夜,君然尚在昏迷中,自己怕她醒来担心,留了书信和订情信物给她,那是一枚钻戒。在21世纪的时候,自己专门跑了好几处珠宝店,精心为君然挑选的,回来那日,路上一直小心地紧握着,生怕掉没了,幸而平平安安地被自己带到了唐朝,君然她,会喜欢么?
自己抵达营地后,就赶忙写了信给君然报平安,日日一封,如今数日过去,君然她可有收到么?自己已来到离江陵城不远的地方,李靖大军刚刚攻克这里,目前正朝着江陵城前进。而自己目前的任务,就是要尽快解决战争善后问题。
这一日,王猛又抱了一堆文案进来,见子衣埋头批阅,案几上茶水已凉,忙去砌了新茶来。心道,大人昨夜已辛苦一宿,如今劝了几次仍不肯歇息,这样下去身体定要累垮的,若是卓小姐在这里,断不会让大人如此不爱惜自己,她或许还能帮大人处理一些文件呢。
正想着,忽听子衣拍案道:“定是冤案!”
王猛将茶水递给子衣,朝那文案瞧了一眼,认出是今早送来的加急件。如今战事刚刚平息,最怕敌寇余党残孽作乱,更需小心敌军留下的眼线和暗探,一个不好,那些贼人互相串联,趁着民生不安,一呼百应作起乱来,不但前线大军的后勤供应不保,只怕攻克的城池也要丢了都说不定。现在山东河北一带,早在半年前就已是唐军领地,却还时不时地因贼人聚首呼众而造反不断呢,更何况这里刚刚攻下?圣上在这方面十分头痛恼火,早就下过旨意,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还曾经差点要把山东的男子全部杀光!因此上后勤各处都十分小心警惕,清剿敌寇余孽的案子都按加急件上报,以便尽快处理,尤其是需要就地斩首正法的,若是这里不能及时审批,地方上的官员可能就要按紧急军情当机自决了。
那案子说来也简单,就是后勤营队里的一个兵士,原本是此地人,战乱时出来当兵,一走就是好几年,如今攻回老家,那兵士又在当地巡逻,就趁空回家看看他媳妇,谁知过了两日都不见那兵士归队,当地刚委任的保长起了疑心,便将那兵士的婆娘拘了来。询问之下,说是她见几年未归的丈夫回来,十分高兴,但家里早穷得揭不开锅,就忍痛把院子里养了十年的唯一的一只下蛋老母鸡杀了,炖成鸡汤给丈夫端去,以庆祝夫妻团圆。她丈夫在屋里一边泡着澡一边吃鸡肉,过了许久也不见出来,那妇人就想着水怕是也凉了,就又烧了热水拎进屋内,却发现浴桶内空空如也,她丈夫人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那只母鸡还剩半个,地上有几颗镶金的牙齿,象是丈夫向自己炫耀的,说是从大户人家抢来的,以后可留给自己做家用的金牙。那妇人只当丈夫吃饱回军营了,也不曾在意,只在家等着丈夫再回来。
保长经过调查,确认那兵士已经失踪,而他家里浴桶边还留有兵服,便断定这妇人必是有了外心,几年不见丈夫,又在萧铣治下讨生活,怕早与敌党偷了情,如今突然见丈夫归来,担心奸情被发现,就和敌寇余孽一起把丈夫杀了,还毁尸灭迹,却因为贪财把金牙留下了。那妇人口口声声喊冤,但因那兵士在自家失踪的证据确凿,已被判了死罪,定在今日午时跟其他敌寇余孽一起斩首。
第七十章 军营夜话
在俗语里,当形容某人手法狠毒时,有时人们会说:“你真毒啊,比那十年的老母鸡还毒!” 子衣在民间传说里看到过,中国历史上曾有几例老母鸡杀人案,无一例外都是十年的老母鸡。由于鸡一直吃的是草丛里的蜈蚣等地上浮游毒虫,因此体内积累了很多毒素,岁龄越大,毒素越多。在现代社会,一年的母鸡肉就有些难啃,倘若有三年的老母鸡,绝对是十分的少见。但在古代,由于生活水平差,有些穷人就靠着一两只母鸡下的蛋度日,舍不得杀掉熬汤喝,因此竟然能养个十年八年的。但民间一直传说,养了十年的母鸡,据说可以腐蚀掉人体,尸骨无存,其毒性堪比现代社会里所谓的王水,但从来没有人证实过,只在历史中留下几个未解的案例。子衣很怀疑,那些江湖上的化尸散,怕就是拿这十年的老母鸡做成的,可能是专门分解动物的氨基酸蛋白质之类有机物。
由于十年的鸡十分少见,大多数人只知道鸡肉补身体,却不知道也能害人,那妇人杀死丈夫的事,只怕是无心的。
子衣和王猛急急赶到时,已将近午时,幸好那妇人尚未问斩,子衣忙命当地的刑官将那妇人暂时关押,不予斩首,又使兵士寻了一条野狗,令其舔食剩下的鸡肉。不料才一盏茶功夫,那野狗便倒地身亡,刑官和地保大惑不解,言说曾经拿银针试过,并无砒霜之类毒物,野狗如何会亡?
子衣遂解说十年母鸡之事,众人皆为之惊讶,此时突然有人惊叫出声,原来是那野狗的尸身正从内到外迅速化成污水,景象十分骇人,子衣也看得心惊肉跳,这才知民间传言句句属实。不到一刻,那野狗便彻底消失殆尽,地上只留下一滩污水,难怪会找不到兵士的尸首,想必也是全化没了,只剩下几颗镶金的牙。
子衣又连着当场处理了几个案子,方才歇了口气,终于耐不住彻夜未眠的困乏,伏在案上睡着了。王猛小心地掩了门出来,却迎面撞上高枫。
“王大哥,潇大人可在里面?”
“嘘,小声些,大人刚睡着。”
“你快进去请大人回去罢!”
“加急的案子不是都处理完了么?那些乱糟糟的事天天都有,迟些有什么要紧?让大人多睡一会儿罢。”
“嘿,王大哥,你要不立刻告诉大人,回头一定会挨骂的。”高枫带着笑意,附在王猛耳边悄言几句。
“真的?”王猛吃惊地问道。高枫认真地点了点头,王猛喜道:“我这就去叫大人!”
子衣一路狂抽马鞭,将王猛和高枫都甩到了后面,风驰电掣般直回营地而去。
子衣下了马,将缰绳抛给兵士,大步流星向自己营帐走去,一把甩了门帘跨进帐内。
只见帐内一面色较黑,满脸麻子,颌下一绺山羊胡的儒雅“男子”,正稳稳当当坐着吃茶。子衣绷着脸,一言不发地坐到山羊胡旁边,正在说笑的小胡子见子衣面色不善,忙悄悄退了出去。
王猛和高枫才跟过来,一眼瞧见小胡子立在帐外,忙上前打招呼,却见小胡子径自在那里一面摇头一面笑。
“方队长,你笑什么呢?”
“大人在跟卓…少爷发脾气呢。”方华小声地道,又四下看了看,见并无外人在旁,这才稍稍安心,接着道,“王猛,伙头在哪边?”
高枫笑道:“我带你去罢,王大哥恐须守在这里呢。”
君然沏了茶水过来,又拿帕子为子衣细细拭了额上的汗,子衣看了她半晌,终于咬牙气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不知道江南正打仗么?真是胆大包天!这哪里是你来的地方!”
君然含了笑,悠然道:“子衣既来得,君然如何来不得?”
“你!”子衣气得脸都青了,抓了君然的手恨声道,“你非要我……你……这里这么乱,若是路上有什么不测,我……”说到这里,子衣的声音已变得哽咽,她一听到王猛告知君然来到的消息,当下就吓得跳起来,一颗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儿。
这一路上才经过战事,各地难保没有残余的兵匪,还有逃难的百姓和趁火打劫的流民,万一君然她们碰上……岂不是要自己的命吗?即使是营地这里,还未必安全呢,她怎么能这么莽撞!
君然见子衣气得眼圈都红了,轻声安慰道:“君然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子衣且宽心些,君然说过,会小心地和子衣一起平平安安的。”言罢嫣然一笑,抚上子衣的脸颊,柔声道:“君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呢。”
原来,卓夫人早欲回江南老家看看,也好拜祭父亲在天之灵,闻听李靖大军即将平定南方,思乡心切更甚。当日子衣离家出走,卓夫人和夏婶儿就准备带着君然回江南隐居的,如今君然病愈,又日日挂念子衣,遂下了决心,定要去江南一趟。
婉清此前常来子衣府上,与卓夫人攀谈时,曾言说自己小时也在江南住,此时听说子衣去了江南,一直郁郁寡欢,不知怎的竟也起了重返故里之心,便合计着两家一起去。
可巧的是,罗老爷准备到江南进货,见女儿红玉老闷在家里,便要带着她一起,也好散散心,红玉遂来向君然辞别,这才知卓夫人和尚小姐也要去江南,众人便商议路上同行。当时房夫人正在子衣府中作客,闻听去江南游玩,便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