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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然小脸儿一白,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将瞧着我的视线一点点儿收回,慢慢低垂下眼睑,一如听话的玩偶,缺少了生命的迹象,却由骨子里发出一种瑟瑟的悲鸣与无言的固执。
我晓得何然这是委屈了,却觉得心烦意乱,脑袋都大了。我不想再答理他,索性转开头,望向另一个方向。对于何然的教育,我确实产生了一种无力感,不晓得自己会将他教育成什么样子,也不晓得什么样的方式才是最好的。这是一个摸索的过程,却让我如履薄冰。
然而,我心里的疑惑再次加深。为什么何然就敢这么肯定地说,姜汁儿对我没安好心呢?是因为他小小的嫉妒心理,还是其他?
第66节:第十九章 你的身体如此美丽(1)
第十九章 你的身体如此美丽
原本就不大的屋子里却住了三个大活人,使每个人的心理空间都变得异常拥挤,仿佛不用转身就能看见彼此。在压抑与亲昵之间,摸索着属于彼此的距离。
从学校回来后,我看时间还赶趟儿,就到小市场里给银毛买了些排骨和肉皮,准备给他来个食补。当然,最重要的是,让何然和我都跟着解解馋。
回到家后,银毛仍旧躺在床上挺尸,旁边的两屉包子和一罐豆浆都被消灭得一干二净。看见我回来了,他慢悠悠地睁开眼睛,说:〃我要去卫生间。〃
我立刻回道:〃批准!〃
银毛牙一龇,目露凶光,低喝道:〃我要是能动,还用你批准吗?!〃
我一听,觉得他此话有理,但如今他〃狼落平阳被熊欺〃,我还是得过过口瘾,报复一下他曾经对我的欺凌。我当即笑道:〃不能动的那是死尸。我看阁下面色青中带紫,胸部起伏,腹部微微隆起,四肢刀口不深,凭借老身二十二年的经验之谈,阁下除了可能被尿憋死外,决计没有什么大的死亡危险概率。事实证明,阁下还是可以活着行动的。〃
银毛的瞳孔缩了缩,一种肆虐的霸气直袭向我,咬牙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尿床上?!〃
本来吧,我被他那凶狠的样子吓到,这下可好,却被他一句话破了功,当即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气喘吁吁道:〃行啊 ,我电脑还有摄像头呢,大不了我给你拍摄下来这个过程,留给你的子孙后代瞻仰,看看你曾经规划占领过的江河沃土。〃
银毛气得不轻,连身子都轻轻战栗起来。
我暗道不好,这哥们儿看来是真挺不住了。如果说昨天他还能动,那么今天他的伤口刚要长合,若一动必然要再次裂开。想必这种抓心挠肝似的痛非常人可以忍受,所以他才一直忍着等我回来。
我没有心情继续逗弄他,也知道此刻不能搀扶他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拿东西给他接尿。于是,我慌手慌脚地去找了一个小矿泉水瓶子,然后猛扑到他的身边,在极度紧张中哆哆嗦嗦地掀开他盖在腹部的被子,掀开他裹在腹部的医用床单……
银毛紧绷着修长健美的四肢,犹如发飙般低吼道:〃去换个桶来!〃
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红了脸,慌乱地跑开,差点儿磕碰到门框上。
结果,我非常抱歉地发现,家里除了这个矿泉水瓶子外,真的没有其他可以装尿的东西了。突然,我急中生智,拿起菜刀就将矿泉水的瓶口割开。
银毛已经不再答理我,索性将眼睛一闭,忽视我的存在。
我的手指又开始止不住地哆嗦,忽然转过头,对一路都没答理我的何然说:〃你……你给他接尿吧。〃
何然淡淡地扫我一眼,然后乖巧而无声地走到我身边,取过我手中的瓶子,如同木偶般去掀银毛那围绕在腹部的床单。
我看何然这个样子,真是心疼不已,竟觉得自己就像逼良为娼的老鸨,正在残害幼小儿童。而被残害者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原本就不大的屋子里却住了三个大活人,使每个人的心理空间都变得异常拥挤,仿佛不用转身就能看见彼此。在压抑与亲昵之间,摸索着属于彼此的距离。
三个人的同居生活很混乱,面对突然多出来的银毛总让人觉得不是很舒服。但习惯这种东西是很可怕的,没两天,我便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唯一让我觉得平衡的是,显然银毛过得比我还闹心,每天都黑着脸,仿佛化身为怨种,看样子颇为烦恼。
我不管不顾,仍旧屁颠屁颠地给姜汁儿当免费义工。
当墙面雕塑历时三天终于完全竣工后,姜汁儿塞给我两千块钱,当做酬劳。
我非常不想要他的钱,但却更不想因为钱和他站在人家饭馆前面来来回回地推让。于是大大方方地将钱揣进了包包里,想着以后会一同报答他。如果他愿意,我还真想以身相许。不过这却是痴人说梦了。
第67节:第十九章 你的身体如此美丽(2)
姜汁儿被齐荷一个电话叫走,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小危楼。
房东老太太用她单薄的身躯将我堵在了楼道口,我面带微笑将上个月的房租双手奉上。房东老太太也没为难我,转身回了屋子,却在门关的前一刻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楼上住着两个男人。我不管你们怎么胡闹,但都轻着点儿。那声音叫得都让人不得消停!〃
我愣了愣,转身上了楼,竟觉得这种误会也挺好,至少没有人知道我仍旧是一个孤孤单单的人。
绯闻,对于名人来说也许是负担,但对于独身的我而言,却成了幸福的谣言。想一想,我何必不是没有人要,而是同两个男人住在一起呢!哈哈哈哈……
想到此,我竟觉得自己还是很有魅力的。虽然这种魅力有点儿欧巴桑的味道,但谁说亲和力就不是魅力?
可当想到那两个男人,我不免又哀叹一声。
最近何然一直与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我觉得自己说的话他都在听,却根本就不往心里去。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好像正在面临叛逆期的孩子,打得我措手不及。我想,等会儿得寻个时间和他谈谈了。
回到家后,吃过了晚饭,我开始偷瞄着何然,想伺机而动。
这时,一直躺在床上的银毛脾气恶劣地对我说:〃喂,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洗洗头发?大前天你说忙,前天你说没时间,昨天你说太累,今天呢?你想让我发酸吗?〃
我瞪了银毛一眼,搬来红色脸盆,先将自己洗漱一番后,又泡了泡疲惫的双脚,这才将水一倒,重新装满清水放到床边。我一边轻手轻脚地将他头上缠绕着的医用网帽取下来,一边说道:〃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若不是怕你伤口感染,我早就给你洗头了。你当这大热的天儿,我喜欢闻你身上的馊味儿啊!〃
银毛的眼睛变成斜视,盯着我放到旁边的红脸盆,非常压抑地问:〃你就用这个盆给我洗头?〃
我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道:〃怎么了?这可是我御用的'洗身盆'。你沾光了,就偷着乐吧。〃
银毛嘴角抽搐一下,强迫自己转开眼睛,说:〃行,你洗吧,但愿我生命力够强,别让你的脚气给弄感染了。〃
我晓得他嫌弃我一盆多用,也不在意,呵呵一笑道:〃放心吧,没事儿。前两天给你熬排骨汤时,没有盆装,也用这个来着。你喝了都没事儿,就说明这红盆质量不错,不含毒副作用。〃
银毛的胸口起起伏伏,全身上下绷得异样僵硬。
我怕他将伤口挣开,忙善良地安抚道:〃好啦,逗你玩儿的。那汤我们也喝了,没法给你加些脚皮做滋补料。〃
这一说倒好,声音还没落,银毛已经干呕上了。
我这个无辜啊,只得去拍他的胸腔,哄道:〃好了,好了,我逗你玩儿的。那个……你挺住,绝对得挺住!今天晚上咱家吃的可是猪肉血肠,你要是吐了,多可惜啊!〃
银毛索性将眼睛一闭,不再答理我。那原本涂抹了红色消毒药水的脸,此刻显得越发单薄苍白。
我怪自己多嘴,明知道他有些异样的洁癖,但今天还故意刺激他,真是自己跟自己闹别扭!记得昨天中午,我买了一斤干豆腐和一把小葱,打算蘸大酱吃。结果,刚将弄好的干豆腐卷大葱递到他嘴前,他便瞬间白了脸,一转头,完全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我来了脾气,硬往他口中塞。结果,他〃哇〃的一口,吐了我一身!就与那天他在广场上突然吻我之后的情况一样,吐得连苦水都出来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银毛受不了一丁点儿的大葱味儿。幸好我条件不宽裕,做菜要求不高,从来也不放什么葱姜蒜爆锅,不然他不被活活饿死,也得将自己活活吐死。
我就纳闷了,一个成天在刀口上游走的人,竟还怪癖到这种程度,真让我无法理解。所以,我干脆就不去理解。
我心里发着牢骚,将他头发上的伤口小心避让开,一寸寸地给他清洗着乱糟糟的头发。我赫然发现,这水越洗越红,敢情他这头随时变色的杂毛都是喷出来的假象啊!
我终于将他的头发洗出黑亮亮的颜色,这才累得吐了一口气,感叹洗头小妹干的也是个力气活儿。我心里寻思着,明天还得找旁边的门诊大夫来给他换换药,这样才能好得快些。
我将一盆红艳艳的水倒掉,又听银毛暴躁地低吼道:〃你能不能先将我脑袋擦干?然后将我脑袋搬回床里面去?〃
我探头看着他在床边悬空的脑袋,越发觉得好笑。忙又接了半盆清水,拧了手巾,将他的头发擦干,挪回床里面。却不想自己的动作过于孔武,他痛得一声闷哼,咒骂道:〃你个死肥……〃后面的话在我恶狠狠的目光中自动消音。
我将湿淋淋的毛巾扔到他的胸口上,大声教训道:〃死小子,你给我记住了,再叫我肥猪,老娘今天就活拆了你!〃
银毛一挑眉峰,不怕死地嘲弄道:〃你是形态外漏,还不许人真实定义?〃
第68节: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