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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长卿见到这般情况,心中既觉轻蔑,又觉不忍,长叹一声,缓缓接口道:“生命当真
是这般可贵么?”
铁达人语声一顿,呆了一呆,卓长卿接口又道:“生命固是可贵,但你们两人可知道,
世上也并非全无更比生命可贵之物,你两人昂藏七尺,此刻却做出这种神态,心里是否觉得
难受?”
铁达人呆了半晌,垂首道:“好死不如歹活,此话由来已久,我们年纪还轻,实在不
愿……实在不愿……”
石平截口道:“阁下年纪与我等相若,正是大好年华,若是阁下也一样遇着我等此刻所
遇之事,只怕……”
垂下头去,不住咳嗽。
卓长卿剑眉一轩,朗声道:“生固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
义耳!”
语声一顿,突然想到这两人自孩提之时,便被尹凡收养,平日耳儒目染,尽是不仁不义
之事,若想这两人了解这种圣贤之言,岂是一时能以做到之事,正是“人之初,性本善,苟
不教,性乃迁……”
这两人有今日卑贱之态,实在也不能完全怪得了他们。
要知道卓长卿面冷心慈,生性宽厚,一生行事,为已着想的少,为人着想的多,此刻一
念至此,不禁叹道:“温如玉此刻是在何处,我与温姑娘不知道,但今夜她却定要到昨夜那
厅堂之中,与我两人相会,你等不妨先去等她!”
温瑾冷笑一声,目光望向天上,缓缓道:“其实以这两人的为人,还不如让他们死了更
好。”
卓长卿干咳一声,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挥手道:“你两人还不去么?”
目光一抬,却见铁、石两人竟是狠狠地望着温瑾,目光中满含怨毒之意,良久良久,才
自转过身来,面向卓长卿抱拳一揖,沉声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见有期。”
两人刷地拧腰掠去,温瑾望着他两人的身影,恨声说道:若依着我的性子,真不如叫这
两人死了的好。“卓长卿一整面容,缓缓说道:“人之初性本善,世上恶人多因环境使然,
再无一人生来便想为匪为盗的,能使一恶人改过向善,更胜过诛一恶人多多,瑾儿,为人立
身处世,总该处处以仁厚为怀,这样的话,你以后不要说了。”
温瑾面颊一红,她一生娇纵,几会受人责备,但此刻听了卓长卿的话,却连半句辨驳之
言也说不出口。
一阵山风吹起了她鬓边的乱发,她突然觉得一支宽大温暖的手掌,在轻轻整理着她被风
吹乱了的发丝,也似乎在轻轻整理着她心中紊乱的思绪,于是她终于又倒向他宽阔的胸膛,
去享受今夜暴风雨前片刻的宁静。
然而暴风雨前的临安,却并没有片刻的宁静,随着时日之既去,临安城中的武林群豪,
人人心中都在焦急地暗中自念:“距离天目之会,只有两三天了,两三天了……”
这两三天的时间,在人们心中却都似有不可比拟的漫长。
久已喧胜人口的天目之会,在人们心中,就仿佛是魔术师手中黑中下的秘密,他们都在
期待着这黑中的揭开,这心境的确是今人准以描述,只有思春的怨妇等候夫婿归来的心情,
才可比拟万一。
从四面潮水般涌来的武林豪士,也越来越多,慷慨多金的豪士们,造成了临安城畸形的
繁华,城开不夜,笙歌处处,甚至连邻县的掘金娘子,也穿上她们珍藏的衣衫,赶集似的赶
到临安城来。
凌晨,青石板的大路,三五成群地,把臂走过的是酒意尚未全消的迟归人,花街柳巷中
的妇人,头上也多了些金饰,迎着初升的阳光,伸着娇慵的懒腰,心中却早已将昨夜的甜言
蜜语、山盟海誓全部忘去。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声沉声的咳嗽,多臂神剑云谦父子,精神抖擞地从彻夜未关的店
门中大步走了出来,目光四下一扫,浓眉微微一皱,踏着青石路上的斜阳,走到他们惯去的
茶屋,长日漫漫,如何消磨,确是难事。
迟归的人虽多,早起的人却也有不少,江湖中人们的优劣上下,在其间一目便可了然,
多臂神剑一生行走江湖,俱是循规蹈矩,从未做过越轨之事,此刻漫步而行,对那股夜行迟
归人的点首寒喧,俱都只做未闻,只当未见。
一个云鬓蓬乱、脂粉已残的妇人,右手挽着发髻,左手扣着右襟,拖着金漆木履,从一
条斜巷中踏着碎步行出,匆忙地走人一家布店,又匆忙地行去,肋下却已多了一方五色鲜艳
的花绢,眉开眼笑地跑口小巷,于是小巷中的阴影便又将她的欢笑与身影一起吞没,生活在
阴影中的人们,似乎都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欢乐,因为这些堕落的人们,灵魂都已被煎熬得
全然麻木,直到一天,年华既去,就不再来,他们麻木的灵魂,才会醒觉,可是——那不是
已经太迟了么?
云谦手捋长髯,沉重地叹息一声,缓缓道:“日后回到芜湖,你不妨去和那三班大捕郭
开泰商量一下,叫他将芜湖城中的花户,尽力约束一下。”
仁义剑客云中程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他爹爹身后,恭身道:一回芜湖,我便去办此
事,爹爹只管放心好了。“云谦微喝一声,又道:“自古以来,淫之一字,便为万恶之首,
不知消磨了多少青年人的雄心、大丈夫的豪气,当真可怕得很,可怕得很。”
话声顿处,转身走入茶屋,店小二的殷勤,朋友们的寒喧,使得这刚直的老人严峻的面
容上,露出了朝阳般的笑容。
茶屋中一片笑声人语,笑语人声中,突然有阵阵叮咚声响,自屋后传来,云谦浓眉一
皱,挥手叫来堂倌,沉声问道:“你这茶中屋后房在做什么,怎么这般喧乱。”
睡眼惺松的堂倌,陪上一脸职业性的笑容,躬身说道:“回禀你老,后面不是我们一家
老板,请你老原谅这个!”
云谦“哦”了一声,却又奇道:“后面这家店铺,却又作何营生,怎地清晨这般忙
碌?”
堂倌伸手指着嘴唇,压下了一个将要发出的呵欠,四顾一眼,缓缓道:“回禀你老,隔
壁这家店做的可是丧气生意,专做棺材。”
多臂神剑浓眉一轩,却听这堂倌接着又道:“他们这家店本来生意清淡得很,可是近些
日子来可真算发了财啦,不但存货全部卖光,新货更是日日夜夜地赶着做,前面三家那间本
是做木器生意的,看着眼红,前天也改行做起棺材来了,我只怕他们做的大多了卖不出去,
他们却说再过三四天,生意只会越来越好,你说这些人可恨不可恨,只巴望远处到这里来的
人,都……都……都……”
他唠唠叨叨他说到这里,突听云谦冷哼一声,目光闪电般向他一扫。
他吓得口中一连说了三个“都”字,伸手一掩嘴唇,只见这老人利剑般的目光,仍在望
着自己,直到另有客人进来,他才如逢大赦般大喝一声:“客来!”
一时之间,云谦只觉那叮咯之声震耳而来,越来越响,似乎将四下的人声笑语,俱都一
起淹没。
直到云中程见他爹爹的神态,猜到了爹爹的心事,干咳一事,乱以他语,多臂神剑云谦
方从沉思中醒来。
茶居兼售早膳,本是江南一带通常风气,但云谦今日心事重重,哪有心情来用早点,方
自略为动了几著,突地一阵奇异的语声,自店外传入,接着走人三个奇装异服、又矮又胖的
人来。
只见这三人高矮如一,肥瘦相同,身上的装束打扮,竞也是完全一模一样,俱都穿着一
袭奇色斑烂的彩衣,日影之下,闪闪生光,腰畔斜佩一口长剑,剑鞘满缀珠宝,衬着他们的
奇装异服,更觉绚奇诡异、无与伦比。
这三人昂首阔步的行人店中,立刻吸引了店中所有人们的目光。
店伙既惊且怪又怕,却又不得不上前招呼,哪知这三人不但装束奇怪,所操言语,更是
令人难懂,几许周折,店伙方送上食物,这三人大吃大喝,箕踞而坐,竟将旁人俱都没有放
在眼中。
多臂神剑壮岁时走南闯北,遍游天下,南北方言,虽不甚精,却都能通,此刻与他爱子
对望一眼,心中已有几分猜到这三人的来路。
只见面街而坐的一人,一筷夹上一盆干丝,齐地卷到口中,咀嚼几下,突然一拍桌子,
大声道:“时哀鬼弄人,我做好撞不撞,点会撞做条辰野靓仔,武功卿么使得,晤系我见机
得快呀,我把剑早就晤知飞去边度啦!”
他说话的语声虽大,四座之人面面相觑,除了多臂神剑之外,却再无一人能够听懂。
云谦浓眉微皱,低语道:“此人似是来自海南一带,说是遇见一个少年,武功绝高,若
非他能随机应变,掌中长剑都要被那少年震飞!”
语声微顿,目光一转,又自奇道:“这三人看来武功不弱,却不知那少年是谁?难
道……”恬犹未了,却听另一人已自接道:“细佬,咪吵得格么巴闭好吗?人格么多,吵生
细作包野?”
云中程目光中满含询问之意,向他爹爹望了一眼,云谦含笑低语道:“人多耳杂,此人
叫他兄弟不要乱吵。”
只听第三人道:“大佬,我听巨自报姓名,晤知系晤系做卓长卿,瞎,泥条野年纪轻
轻,又有声名,点解武功嚼么犀利呀?”
云谦浓眉一扬,沉声道:“此三人所遇少年,果然便是长卿贤侄,不知他此刻在哪
里。”
只听最先发话之人突地冷笑一声,道:“武功犀利又有亿用,一阵间巨如果撞着山上的
各班友仔,晤系一样要倒霉,只怕连尸骨都未有人收呢!”
云中程见到这三人奇异的形状,听到这三人奇异的言语,心中不由自主地大生好奇之
心,方待再问他爹爹这三人此刻所说之语是何意思,哪知云谦突地低叱一声,道:“走!”
匆匆抛下一锭碎银,长身离桌而去。
云中程既惊又奇,愕了一愕,跟在云谦身后,奔出店